第一百四十六章:一石二鳥,都給我撕!
客房之中,昆玉盤膝坐在地上,面色蒼白,眉頭緊縮。
其手中擎著一柄已然斷裂成兩半的天志,文氣洶涌,盤旋在天志之上,文道勾連,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這斷裂的天志重新沾合上。
昆玉長舒一口氣,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心中慘然。
因?yàn)橄嗬锩饕皇?,昆玉開始對自己的文道方向產(chǎn)生了質(zhì)疑,甚至對墨修的立基之言都產(chǎn)生了懷疑。
搖了搖頭,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白止的聲音響起:
“昆玉先生?”
昆玉立刻起身,打開房門,白止長身玉立,面帶微笑的站在門口,輕聲道:
“昆玉先生,恢復(fù)的如何了?”
昆玉苦笑著搖了搖頭,將白止等一行人領(lǐng)入了房中,輕舒一口氣,躬身施禮:
“此次,老頭子倒是要多謝白止公子,不然老朽怕是已經(jīng)殞命在那楊真之手了。”
白止微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
“昆玉先生無需多禮,這本來就是我之前答應(yīng)下來的東西。
卻是不知,昆玉先生之前答應(yīng)我的事情,可曾做到?”
昆玉想了一下,看了一眼白止身側(cè)的司馬未央與歐祝,見白止沒有什么反應(yīng),便直接開口道:
“我去尋了一趟蔡澤與王子淵,以文道切磋之名試探了一番,其修為的確都還是三品境界,不過?!?p> 昆玉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怪異:
“在論道之時,老頭子本來想以二品修為壓一壓那個王子淵,卻發(fā)現(xiàn)其道心之固,文道之堅(jiān)甚至比起老夫都不遑多讓.....”
白止眉頭微皺,能踏入二品境界,無一例外都是向道之心極強(qiáng)之人,文道定然是要高于普通三品一大層。
而王子淵比之昆玉卻也不遑多讓,果然能讓秦王看中的絕不是泛泛之輩。
法修難出二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就連當(dāng)初的衛(wèi)鞅都未曾踏入二品境界。
但是根據(jù)昆玉的描述,白止隱隱覺得這個王子淵只怕是可以硬撼尋常二品修士。
“那昆玉先生可曾尋到了安陽城破的真相?”
昆玉沉默了一下苦笑道:
“本來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在經(jīng)歷了那一戰(zhàn)之后,我大概明白了。
我那個徒兒背叛的墨修,而他是很清楚咸陽以及安陽城的大陣構(gòu)成。
我猜測,楊真應(yīng)該是通過我那個徒弟知道了大陣的陣眼所在,隨后從內(nèi)部在陣眼之中做了手腳。
他肯定是造了偽證,隨后再以此為借口,攻訐我墨修?!?p> 白止心中暗自思索,按照昆玉的說法,幕后黑手似乎就是這個一直與墨修對立的楊朱之學(xué)傳人楊真搞得鬼。
那楊真與楚墨都是安國君贏柱的人,贏柱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白家又在他們的計劃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白止神色肅然,開始從自己殺了王子翁開始盤算。
自己之所以會對王子翁動手,是因?yàn)樾l(wèi)橫一直盤桓在王子翁周圍,并且得知了王子翁的真實(shí)身份。
來找白仲的時候,恰巧告訴了白止,白止再通過天刑樓來搜集證據(jù)。
而王子翁是墨修一事,衛(wèi)橫卻沒有對白止說過,但是秦王肯定知道。
王子翁一死,白止留下了的字條言明了王子翁的無間道身份,似乎墨修從此時就進(jìn)入了秦王的視野,墨修開始出現(xiàn)問題。
鄧夏殺了趙茲常,可能是為了趙茲常身上的某樣?xùn)|西,而嫁禍到白家的頭上,應(yīng)該也有可能是為了轉(zhuǎn)移視線,坐看白家和墨修互斗。
那派燕喜襲殺白仲的人,按照昆玉來說不可能是墨修,應(yīng)該也是贏柱那邊的人。
雖然這個舉動暴露了咸陽城的大陣出現(xiàn)了問題,讓墨修的事情在秦王的心中發(fā)酵,卻也為白家打了個掩護(hù),有點(diǎn)像昏招。
根據(jù)燕喜的死狀來看,極有可能是法修動的手,有點(diǎn)像王子淵出手。
安陽城出事之時,昆玉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察覺了不對。
昆玉“死”后,王子淵正式對墨修出手,卻只是以貪贓枉法等證據(jù)拉了一批墨修入獄,但是最重要的安陽城一事卻沒有說出來。
雖然大部分案件都是圍繞著白家展開,但是目標(biāo)卻不僅僅是白家,真正目標(biāo)是橫亙在朝堂之上的墨修群體。
白止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以為在下棋,實(shí)際上有可能被別人當(dāng)作了棋子了。
衛(wèi)橫,有問題,除非王子翁心大的離譜,否則作為三品修士,也不可能在進(jìn)行隱秘談話之時被衛(wèi)橫輕易聽到。
自己或許從一開始就在按照某些人的棋路在走,直到自己暗中留下了昆玉,自己的馬甲獨(dú)孤求敗出現(xiàn),自己才從棋盤之中跳出來了一點(diǎn)。
“有點(diǎn)意思了?!?p> 白止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昆玉沉默了一下,輕聲開口道:
“敢問白止公子,如今我墨修,如何了?”
白止隨即將朝堂之上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昆玉,昆玉默然,輕嘆了一口氣。
王子淵尚未動用殺招,便已經(jīng)讓墨修損失慘重,若是真的說出來安陽城一事,怕是朝堂之上再無墨修的立足之地。
雖然自己找到了幕后兇手,但是如今贏柱攝政,王子淵不可能讓秦墨有翻身之機(jī)的。
“不知昆玉先生,可想救墨修于水火,挽狂瀾于既倒?”
白止笑瞇瞇的看向昆玉,眼神閃爍。
昆玉愕然,迅速點(diǎn)頭道:
“這是自然,白止公子有辦法?”
白止微笑道:
“辦法嘛,自然是有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昆玉神情肅然,起身道:
“還請白止公子明言,如果能保住秦墨,只要不違背老頭子的本心道義,萬死不辭!”
白止伸出了右手,看向昆玉道:
“我要昆玉先生為小子效力三年,定然不會讓昆玉先生做出違背本心之事!
這樣的話,白止可以為秦墨尋得一線生機(jī)!”
昆玉眉頭緊皺,沉默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了看歐祝與司馬未央,苦笑道:
“若白止公子能做到,三年之約,老頭自然能答應(yīng)。
可是現(xiàn)在老頭子天志崩斷,除了一些機(jī)關(guān)之術(shù),怕是連尋常三品修士都敵不過。
我看白止公子似乎與天刑樓有所瓜葛,而這兩位同樣是三品修士,而且修為精深,怕是用不到老頭子什么啊?!?p> 白止搖了搖頭,微笑道:
“昆玉先生說的哪里話,崩斷了咱們就修啊,又不是不能恢復(fù)。
而且,我看當(dāng)日昆玉先生應(yīng)該還有不少手段沒有施展出來吧?”
昆玉神色一滯,苦笑著拱手示意:
“既然如此,只要白止公子能夠?yàn)榍啬珜さ靡痪€生機(jī),老朽便愿為白止公子效力三年!
若違此誓,天鬼厭之!”
昆玉神色莊重的起誓,伴隨著話音落地,一股神妙的道韻盤旋高升,消匿于無形,白止立刻揮了揮手:
“哎,昆玉先生何須發(fā)下文道誓言?小子自然是相信昆玉先生品格的。
對了,這是昆玉先生之前放在小子這里保管的秦墨首領(lǐng)信物,既然昆玉先生無恙,這信物便還給昆玉先生吧?!?p> 白止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枚玉佩,微笑著遞還給昆玉。
昆玉想了想,開口道:
“老頭子現(xiàn)在不便現(xiàn)身,白止公子既然要救我秦墨,這枚玉佩便放在白止公子這里吧。
白止公子可以憑借這玉佩,調(diào)動一部分我秦墨的力量,或許能對白止公子有所幫助?!?p> 白止推辭道:
“這不合適吧昆玉先生,雖然我有信物,但是小子不太清楚墨修手段,怕是難以服眾啊?!?p> 說著,這玉佩已然又消失不見。
昆玉想了一下,手中浮現(xiàn)了一枚玉簡,開口道:
“白止公子說的有理,雖然老頭子自信在墨修之中尚有一些聲望,但是人死如燈滅,且老頭子也不清楚墨修之中是否還有叛徒。
這是我墨修的墨經(jīng)手謄本,記載了不少我秦墨的墨修手段。
白止公子雖為儒修,但是部分手段想來也可以學(xué)會。
到時候白止公子倒是可以說是相里兄的弟子,再加上這信物,應(yīng)該足以服眾。
而且如果發(fā)現(xiàn)了我墨修之中的叛徒也可以知道一些應(yīng)敵方法?!?p> 昆玉說的的確不錯,這墨經(jīng)之中是他手抄的一部分秦墨的機(jī)關(guān)之術(shù),其中大部分的手段都是要搭配墨修文氣才能使用,但是并沒有修煉之法。
昆玉自信,這些機(jī)關(guān)之術(shù)極為晦澀難懂,白止這種儒修,能弄懂一兩個就不錯了。
就算被白止傳出去了也無傷大雅,甚至?xí)徊糠秩送渡碛谀蕖?p> 白止挑了挑眉,口中一邊說著使不得,一邊迅速的接過了竹簡,收了起來。
旁邊的歐祝撇了撇嘴,老大的臉皮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厚實(shí)。
隨即白止便和昆玉寒暄了幾句,讓昆玉好好的養(yǎng)傷,自己則是帶著司馬未央和歐?;亓藰巧?。
看了一眼面色詭異,欲言又止的歐祝,白止開口道:
“歐祝,你怎么了?
一直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干嘛?
你覺得我哪里不對就告訴我,反正我也不會改你別憋出病來?!?p> 歐祝扯了扯嘴角,開口道:
“沒啥,就是,老大,按照現(xiàn)在這個局勢看,墨修肯定是死局,你還插這一手干嘛?”
白止挑了挑眉,微笑道:
“誰說墨修就是死局了?這王子淵不是還沒有放殺招嘛?
而且,我覺得墨修不一定就會徹底消失在秦國朝堂之上,甚至不用我出手,墨修也有著一線生機(jī)!”
白止眼中神光閃爍,他的推斷不是沒有來由的。
“昆玉現(xiàn)在是當(dāng)局者迷,下意識的就會覺得法修一定會對墨修趕盡殺絕,但是他沒有想到墨修和法修在秦國的根本矛盾,其實(shí)也還是治國之策上。
只要省去這個矛盾,法修亦或者說秦國反而更需要墨修的幫助。
秦王需要的,是聽話的墨修,而不是妄圖參議朝政,改換秦國國策的墨修?!?p> “再說了,我們現(xiàn)在和墨修的敵人,其實(shí)是同一個勢力。
當(dāng)然,并不單單是指王子淵等一批法修,還有他們幕后的安國君贏柱。
現(xiàn)在既不費(fèi)力氣的拉攏了盟友,又得到了一個二品修士的效力,何樂而不為?”
歐祝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道:
“原來是這樣,老大你不愧是讀書人,想的就是比我們多。
這不是我和我?guī)煾狄黄鹱谑^上嘛!”
“什么意思?”
“一石二鳥?。 ?p> 白止嘴角微抽,好家伙,你這是跟石頭肛上了啊。
見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歐祝開口道:
“那老大,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白止沉默了一下,想了想看向一邊掩嘴輕笑的姬瑤道:
“明日我會去一趟廷尉署,期間可能會有變故發(fā)生,你派人時刻留意贏柱,趙糾等人的動向,。
另外,查一下被壓入廷尉署的那些墨修的生平,整理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p> 姬瑤迅速點(diǎn)頭,白止再次陷入了沉思,一邊的歐祝開口道:
“老大,那我呢?”
白止瞥了一眼歐祝,微微皺眉:
“你來的時候,劍帶上了嗎?”
歐祝迅速點(diǎn)頭,白止有些疑惑:
“那你的劍呢?
你師傅不是讓你劍不離身嘛?”
歐祝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在我的脊椎骨里?!?p> 白止神色一滯,定睛仔細(xì)看了看,歐祝魁梧的身軀后的確蘊(yùn)著一道隱默鋒銳的劍意。
“你把劍藏在脊椎里干嘛?”
面對白止的疑問,歐祝神情憂郁,輕聲道:
“如果我手里沒有劍
我就無法保護(hù)你。
如果我一直握著劍,
我就無法抱緊你。
所以我只能將我的鋒銳對外,溫柔給你?!?p> 白止抽了抽嘴角,神情平淡:
“然后,你就成了劍骨頭??”
歐祝嘆了一口氣:
“我也不想的啊,都是我?guī)煾底屛疫@么干的,非要讓我以精血醞劍。
不然我怎么睡不了木床,我睡覺的時候一個不注意,這玩意會把床板給切咯?!?p> “那你拔劍的時候,豈不是要撕破傷口?”
。。。。
深夜,白止離開了悅來客棧,而歐祝在白止離開沒多久,也悄聲離開。
第二天一早,白止身著一襲白衣,身姿挺立,站在了廷尉署的門口。
而此時,趙糾已經(jīng)在廷尉署中清點(diǎn)人馬,如果白止再不到,便準(zhǔn)備率兵直沖武安君府。
當(dāng)聽到門口的士卒稟明白止出現(xiàn),趙糾的眼中閃過一抹獰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