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糧夠吃嗎?
“好,接下來自由活動。楊未滿你留下,跑五千米?!?p> 即便是像嘉玉高中這樣教育資源最好的私立高中,體育老師也不得不追求這些身價不菲的學(xué)生們的意見,把體育課改成了自由活動,供給這些同學(xué)們談情說愛出去逛街的時間。
班級的例外始終只有一個楊未滿。她也始終被老師特別關(guān)照。按照教學(xué)計劃嚴格執(zhí)行,包括體育課。
楊未滿原地熱了個身,在那些起哄聲和看笑的眼神中開始繞著操操場跑步。
以往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眼神,此刻卻偷偷摸摸。在跑到接近隔壁班活動的時候,偷偷朝那邊看了一眼,沒有看到那個清風(fēng)般的身影。
她難免有些失望的撤回眼神,繼續(xù)跑步。
“在找我?”
下午的陽光早已不如早些時候那樣柔軟,把楊未滿滿的臉辣的通紅,卻對眼前這個人顯得格外關(guān)照,只將他白凈的皮膚照的精明看起來,更是他難以觸摸的高雅尊貴。
她抿著嘴唇看著他,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愿與他多說,趕緊加快速度,想遠離他。
她用盡力氣想遠離他,他卻輕而易舉的就追上了她。
兩人一前一后,或者并肩,或者你跑我追,在跑道里吸引了好些個眼球。
女孩子們嘟嘟囔囔開始補妝,時不時對著楊未滿一通批評指教,又對祁南,放肆的釋放自己的熱愛,甚至在他經(jīng)過自己的時候,感覺那風(fēng)都是泛著湖面的微光的。
“祁南!”
“好帥哦!”
那個向來的溫和的男孩曾經(jīng)聽到這樣的活是會溫和的笑一笑,而現(xiàn)在他卻頭也不回的追著那個讓他們嫉妒與厭惡的身影。
“這個楊未滿太過分了,霜歌姐姐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呀?”
“這是學(xué)校對優(yōu)質(zhì)學(xué)生提供的特殊培訓(xùn),對霜歌姐姐那樣有事業(yè)心的女孩子來說是難得的機會。不過算算日子,應(yīng)該快回來了吧?!?p> “等人家正主回來,看這個上不得臺面的窮酸鬼會羞憤地躲到哪一個角落里!”
女孩子們歡快又解氣的笑聲不時傳入耳中,祁南略略皺了皺眉,看了那方向一眼,也不管那些女孩子們又因他的注視而尖叫,只是在經(jīng)過體育老師的時候,一把抓住了正瘋狂跑步的楊未滿。
“老師不好意思,我找她有點事情,可以暫時離開一會兒嗎?她剩下的我可以替她跑?!?p> “老師,我不用他替我跑,我跟他沒有什么說的?!?p> 體育老師看著祁南點頭:“去吧,都不用替跑,楊未滿等會兒再跑個十分鐘就休息吧。”
被體育老師直接無視的楊未滿,直接被祁南拽進了不遠處的銀杏林中。
每每深秋,銀杏林總是最受歡迎的一處地方。金色與翡翠色占據(jù)了這里的色彩,是談戀愛與悄悄話必不可少的地方。
可是他們之間沒有戀愛可談了。
如此想著,楊未滿掙扎的力道就更大了,“撒手?!?p> 男孩果然放開了她的手。
她剛扭頭就要走,卻被那一道身影攔住,“我這幾天認真的想了一下,可能是我有一些地方做的不夠好?!?p> 男孩子的認真的看著她,“我每天陪你一起上下學(xué),有空就來找你。周末我們可以一起去書店,如果寒暑假的時你有空的話,我也想見一見你。只是有時候因為家庭活動時你著急找我,我可能來的會很慢,但是只要你找我,我都會來的?!?p> 堂堂家境殷實,打小便受人追捧的的校草正小心翼翼的看著她。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緊了女孩子有著老繭的手心,他第一回沒有如女孩子的愿松開手,反而由著女孩子掙扎,握得越來越緊。
“對不起?!?p> 楊未滿猶豫了好久,開口仍然是對不起。
無論她再怎么小心翼翼的說出對不起,或者故作絕情的說著對不起,這個人始終都被她傷害了。
他們要是沒開始就好了。
沒有公交車上的救她于水火,也就沒有后來他微笑著與自己打招呼;更沒有她被同學(xué)捉弄,渾身濕透的從女廁所出來,最后卻披著他的校服回去上課。
他們本該不是這樣的,可是突然就有人就指著她說,如果你不做魔鬼,你重要的人就會化為烏有,她們會死不瞑目,她們皆因你而死!
女孩沒有辦法,連夜縫補了一件魔鬼的衣裳,即便穿在身上有點不合身,她還是趕著自己做了一回魔鬼。
只是眼前的這個人類并不怕她。
楊未滿小心翼翼的藏著自己的開心。面對對方時想不出再用什么樣的語言武器去傷害對方。哪怕是上回說出的那些謊言,已經(jīng)令她失眠了好幾天。她再也下不去狠心去對待這個人了。
倆人就這么在杏樹林里僵持著。突然有重物墜地的聲音,接著撲騰起一片金色的銀杏葉。兩人都嚇了一跳,雙雙側(cè)頭去看,一個金色的腦袋從銀杏葉堆里爬出來,一時分不清哪里是銀杏葉,哪里是他的腦袋。
那張臉到處一如既往的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躺在地上,也淡定的朝兩個人揮了揮手。
“不好意思,怎么每次你牽著我夫人的手卿卿我我的時候都被我撞見呢?好大一頂綠帽啊!夫人。”
兩人一時無語。
祁南:“怎么哪兒都有你呢?戎深?!?p> “我還想問怎么哪都有你牽著我夫人給我戴綠帽呢!”
“說話客氣點?!?p> 戎深從地上爬起來,頂著粘著的銀杏葉的金發(fā)看戲般倚在銀杏樹上,笑瞇瞇的看著兩人。
“我決定當吃瓜群眾,這下夠客氣了吧。你們繼續(xù)!哦哦,到你了,你剛剛說‘對不起’?!彼钢鴹钗礉M,善意的提醒。
祁南與楊未滿的對話自然就此告終。
“喂喂喂,我又替你解了圍,你不說謝謝也就罷了,竟然這么仇恨的看著我?你仇恨的看著我!你竟然這么仇恨的看著我?”
楊未滿實在沒眼看這個聒噪的家伙,繼續(xù)跑步。心想這人除了臉以外性格妥妥一哈士奇,為什么他會入選三大校草之一呢?現(xiàn)在人對校草的要求就這么低嗎?膚淺!
見她不理他,戎深又哇哇大叫:“我人帥心善救你于危難之中,你不懂得感謝就罷了,還卸磨殺驢,真不知道你哪點好,怎么那小子就非你不可呢?聽說還為了你跟家里對抗鬧情緒什么的……”
楊未滿突然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看著他:“你說什么?”
“噢,你不知道???”
戎深見女孩子實誠的點著頭,面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p> “求你?!?p> 戎深金色的頭發(fā)璀璨如星海,好看的眉毛卻皺了起來,“太沒誠意了吧?”
“你說,怎么樣才算有誠意?”楊未滿抿著嘴唇認真的看著他。
“那至少得我每次需要的時候,你就得對我提供幫助。放心,我對你沒意思,只是我這個人……咳咳,有時在學(xué)校里會需要幫助……”
楊未滿點頭:“知道,路癡?!?p> “喂喂喂!”
戎深緊張的四處看,可惜他就是一個超級大燈泡,走哪兒都頂著金色的光輝,女孩子們老早把他裝進視野里,見他難得騷包的將電流一路橫掃,全都哇哇大叫跟他揮手。
他臉一黑,趕緊低聲說:“不要宣揚出去啊,況且你這用的詞也太不客氣了吧!”
“給我你的電話號碼。”
“我沒有手機。”
“拒絕我?拒絕幫助需要幫助的同學(xué)?”
“我真沒有手機。”
女孩子認真的眼睛中看不出欺騙,可他仍然有點不信,因為女孩子在對祁南撒謊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
他也沒心思去分辨真假,一把把自己手機撈了出來,往對方懷里一塞:“號碼你也用著吧,反正我剛回國剛買的,沒幾個人知道。我重新買手機,會聯(lián)系這個號碼。”
“我不要。”
“你不想知道祁南為你做了些什么嗎?”
女孩子就把手里的手機握緊了。
“等我電話吧?!?p> 楊未滿看著手機,有些不知怎么辦的把它裝進了校服的兜里。拉上拉鏈兒,她繼續(xù)跑步。
深藏功與名的戎深嘴里叼了根草,沒溜達幾步臉色就有點變了。立馬丟掉那一文不值的自尊心一把拽住正跑步的楊未滿,“走。”
“干什么?”
“廁所在哪兒?”
楊未滿無語,幾乎被他架著一路飛奔到地方,“等著我啊?!?p> 戎深風(fēng)一樣躥進廁所里。
楊未滿已經(jīng)被那些女生幽怨的眼神盯得如芒在背,正琢磨要不要先走,邊兒上出來一人,“未滿?”
倆人對視,一個意外,一個尷尬。
戎深輕松之后難免得意,哼著小曲兒就出來了,一見外頭倆人,笑就止不住,“你好乖哦,在這等我。嘿,聽說你被家里趕出來了?”
窗戶紙被他捅破,祁南臉色稍異,笑意漸起,“嗯,比不過你,一直在外流浪。狗糧夠吃嗎?”
“還成。”
“不夠說一聲,砸鍋賣鐵給你買。腦子本來就不好,身體再餓壞了賣相更差。”
微風(fēng)似乎泛著海咸味兒,楊未滿驚訝地看著祁南,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會懟人,好有意思。
戎深神情朗誦:“?。∥礉M,沒有你我會死,沒有你我的人生就沒有了陽光;沒有你,我就失去了雨露,再也不會成長了。啊,未滿,不要離開我!”
“夠了。”
楊未滿先沉不住氣阻止戎深發(fā)狂,她深吸一口氣,看著漸漸靠近的人群,說:“我以后還要在這里上學(xué),放我一馬吧?!?p> 果然,女生們散發(fā)的那些酸味兒已經(jīng)夠腌好幾卡車的酸菜了。
祁南蘊了些怒氣看著戎深,對方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又覺得自己好笑,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最簡單的,讓他閉嘴的方法就是戳以痛處。
“你這次回來還為了尋找那個人?”
果然,戎深那張輕松的臉上變了顏色,祁南面上卻漸漸籠起笑意,還貼心的拍了拍他的肩,“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找到,加油?!?p> 戎深氣成河豚,對著祁南走遠了的背影大吼:“我當然能找到她!”
像是還不解氣的又吼了一句:“我一定能找到她!”
正安靜上課的校園里傳出兩聲狗吠,顧衍鏡片下的眼睛閃了一下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窗外。
流浪狗不會咬人了吧?要不要提醒一下被咬的人去打個狂犬疫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