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中有人,卻不是師父。
夕白被這陣中四處流竄的靈力和魔氣晃的睜不開眼睛,只覺在這片混沌中心,有束紅光若影若現(xiàn)。
“你究竟是誰?你認識我?”
夕白屢屢發(fā)問,但陣中之人卻再未有過回應(yīng),只是時時傳來些虛無縹緲的笑聲。
這笑聲里充滿著忿恨,卻又有一絲痛快。
夕白拼盡全力,以熾炎鞭護體開路,可不管怎么走,離那束紅光的距離依舊沒有變化。
——莫不是障眼法?
師父曾說過,如遇障眼之術(shù),閉目守心,以靈力穿透之。若是法力高深之人使出的障眼法,以血畫咒,再訴諸靈力,亦可以化解。
眼下閉目守心無用,看來只能用血咒化解了。
夕白右手食指注靈一劃,將左手掌心劃出一小道血痕,還未來得及畫咒文,掌心血氣似被牽引,直直往那束紅光處飄去了。
片刻,紅光陡然溢出,遍布陣中,燒的沙石升煙,夕白耳邊吱吱作響。
隨著一聲爆破之聲,夕白一同陣中沙石被紅光震出了法陣……
“混賬!”
九重天上,天帝震怒,一揚手掀翻了桌上的奏文。
大殿之上,但凡有些品級的仙家均含胸俯首,深怕天帝遷怒于自己。其中司命星君不僅埋著頭,連手都在微微發(fā)抖。
殿下跪著的,正是被貶下界鎮(zhèn)守封魔山的灰袍仙人——鶴書。
“這封魔陣中,三道大輪法印已破一道,魔界魔族將恢復(fù)人間時辰,制約了萬年的法則,一朝盡毀啊……”度厄星君撫著他那老長的白胡子,皺緊了眉毛,神情十分憂慮。
司命心里嘖了一聲,這老頭兒,平日里悶聲不響,好吃懶做,一到出點什么幺蛾子,他總要來添油加醋一番,誰還不知道似的,他這么一復(fù)述,天帝豈不更怒。
“神雷元帥聽令!”
天帝盛怒之下,竟是打算出兵!
司命頓時慌了手腳,僅僅是破了一道封印,天帝如此興師動眾,莫不是誅滅魔界之心未減……
想當年,仙魔冥三界鼎立相互制衡,后魔界竊取神力實力大增,氣焰囂張欲統(tǒng)領(lǐng)三界,冥界仗著神邸庇佑置身事外,唯獨我仙界岌岌可危。
天帝在決戰(zhàn)之日領(lǐng)兵出征,差點被那魔尊神火燒了個神形俱滅,胡子也是那時候燒沒的,現(xiàn)在還生不出半點胡渣來……
司命摸了摸自己那把黑色的假胡子。
哎,天帝這是要報那“燃須之仇”啊……
“天帝切勿動怒?!碧旌笠娢奈浒俟俳悦婷嫦嘤U,上前來的神雷元帥也有些不知所措。
魔界是要除,但仙界更要穩(wěn)固。
萬年來,仙界修生養(yǎng)性,人間臣服香火鼎盛,修仙之風盛行,這都與長久的太平息息相關(guān)。
天后輕輕拍了拍天帝的手臂,柔聲安撫了幾句,望向大殿上跪著的鶴書仙人。
“封印為何人所破?”
鶴書仙人并未抬起頭:“亦是當年之人。”
鶴書此話一出,殿上頓時一片嘲雜。
“怎么會!”
“又是她,這可如何是好。”
“魔尊肯定是早有預(yù)謀。”
“當年神尊為何不將她施灰飛煙滅之法啊?!?p> “此事不簡單啊……”
“如若是她,那再戰(zhàn)一場也無勝算啊……”
鶴書仙人的答案,讓天帝更為惱怒,當年若不是感念神邸恩澤,怎么落下這么個禍患!
“天帝,不可再等魔族羽翼豐滿,此刻出兵,定要將魔界詭計扼殺,誅滅火種,以策萬全啊?!倍榷蛐蔷凉M面憂思,陳詞懇切,天帝雙拳緊握,似下一秒就要御駕親征一般。
“天帝息怒!”司命星君把心一橫,沖上殿前,跪在了鶴書仙人身側(cè)。
“又玄尊者在萬年前大戰(zhàn)后便對此火種有過推演?!?p> “哦?”天后見司命上前,連忙拉住正在爆發(fā)邊緣的天帝,詢問起了司命。
“尊者曾示下,已找到化解之法。”
具體是何方法,司命也是有口難言,若天帝知道又玄舍去半身神力下界轉(zhuǎn)世,定要震怒,原以為的最后砝碼若已無用的話,那么仙魔大戰(zhàn)就真的是一觸即發(fā)了。
“是何法?”天后并不知其中厲害,繼續(xù)追問。
“這……”司命支支吾吾,天后也是一臉狐疑。
“這……又玄尊者只說,人間不過廿年,定能化解其戾氣,為仙界所用?!?p> 司命慌得一頭汗,廿年肯定是沒錯的,可最后這句為仙界所用,便是為了穩(wěn)住現(xiàn)下局面,自己現(xiàn)編的了。
跪在一旁的鶴書仙人聞言歪頭看了看司命,司命一皺眉頭,滿眼的焦急。
——可不要拆穿??!
鶴書仙人回過頭,就他對又玄的了解,是斷然不會在神邸無詔諭之時,說出偏幫某界之語的。
司命星君一番話,又引得一陣騷動。
“天帝,就算魔界恢復(fù)了人間時辰,數(shù)萬年的鎮(zhèn)壓,再加之還有兩道封印尚在,廿年之間也興不起什么風浪?!?p> 天后頓了一頓,壓低聲音:“若又玄尊者真能化解其戾氣為我仙界所用,那與仙界而言,才是長久的太平,無上的至尊啊?!?p> 天帝低頭皺眉思量,天后再進一言。
“若此時發(fā)動戰(zhàn)事,且不說勝算幾何,若壞了又玄尊者大計,神邸若降罪下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天帝聞言額間一抖:“還是天后思慮周全?!?p> 滿殿仙家見狀無不松了一口氣,司命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抬頭正對上度厄星君一臉的鄙夷。
司命一撇嘴,就這老兒最愛挑事兒,感情打仗不用他沖鋒陷陣,人間受禍,他好圖個香火鼎盛,心眼兒壞的很。
此時鶴書仙人受命起身,因看守不利,天帝再降刑法。只因在天界仙緣微薄,也無一人為其鳴不平,鶴書默默走出大殿,望向無盡的階梯,臉上盡露出一抹笑意來……
待夕白恢復(fù)神志之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封魔殿中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法陣入口已然隱匿,四周也無鶴書仙人的身影。
“我這是昏睡了多久……”夕白自言自語緩緩爬起身。
只覺胸中憋悶,額間炙熱,低頭看了一眼,只見自己一身焦黑,火紅的短打衣衫破破爛爛烏漆麻黑。
夕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隨手捏了個法訣,一道微弱的紅光轉(zhuǎn)瞬即逝。
“咦?”
一身裝束并無變化,夕白反復(fù)嘗試了幾次,還是沒有任何作用。
思來想去,想必是在陣中被魔氣所累,現(xiàn)在竟是使不出術(shù)法了……
將封魔殿翻了個遍也沒見著有何吃食衣物。
哎,看來仙人們的生活都是一樣的無趣至極,若不是收了自己這么個徒弟,師父可能連食物什么滋味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吧。
神行也使不出來,鶴書仙人也沒了下落,師父的消息自己還能從何得知呢?
接下來自己該何去何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