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是酒氣熏天,火鍋已經(jīng)涼透了,宋曉妍居然還知道回床上躺著,嘴里還在念叨著。
季汝璟還坐在地上拿著酒杯喝著酒,靈動的眼睛蒙著一層淡淡的憂傷,往日白皙的臉此刻紅撲撲的,見他走了過來,把他拉下來坐下,“一起喝?!甭榱锏沽艘槐七f給他。
認識這么久以來,他沒有見過她喝酒,以前有應(yīng)酬她也是以要照顧琦琦推掉,他自是體諒她,自己空閑時期都會幫她照看琦琦,經(jīng)常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到處轉(zhuǎn)悠。
見她又是一口整杯下去,這女人是瘋了,奪過她的杯子,“別喝了,明天還要上班。”
“你就知道剝削我們,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彼_始犯暈,忽然抱住了程峰的手臂,像是找到依托似的,頭重心不穩(wěn)的往地下垂,他擰眉,在她差點撞到茶幾的前一刻,伸手托住,修長的手指把她整張臉覆蓋,這樣一對比,她的臉還沒有他的手大,頭發(fā)很軟,臉頰更軟,小心翼翼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靠,清淡的幽香襲入他的鼻端,竟然有心動的念頭,脖子被她的頭發(fā)弄得有點癢,喉結(jié)不自覺的滾動...
一定是錯覺……
收拾好殘局后,將兩個醉熏熏的人安置好,把公寓的尖銳的東西收拾好,確定不會再出什么幺蛾子,才放心回家。
程峰坐在電腦前整理工作室的數(shù)據(jù),腦海里老是浮現(xiàn)季汝璟的身影,什么樣子她都有,剛來工作室時的謹慎,配色卡時認真,邊吃快餐邊制單的隨意,和他互懟的時得理不饒人,聽到賺錢時眼睛發(fā)亮的沖勁,季洛琦生病時著急..而最最震撼的是,那次在云合集團的發(fā)表,舉手投足之間散發(fā)的從容淡定,他知道她的經(jīng)歷賦予她多面性,卻不知道能夠如此讓人震撼。
他這是怎么了,捏著眉心也想不出所以然……
然而,讓程峰更為煩躁不安的事情發(fā)生了...
當(dāng)晚,他做了一個夢,夢里他懷里抱著一個人,她的腰肢纖細,頭發(fā)很柔順的垂落著,彼此肌膚的溫度密密麻麻的滲入血液,他看不清楚她的臉,只是覺得氣息很熟悉,抑制不住內(nèi)心需要捧著她白皙的臉蛋,低頭堵住她嬌艷欲滴的紅唇,索取...
丫的,發(fā)春了……
肆意放縱這么多年的壓抑,酩酊大醉地睡了一晚,習(xí)慣早起的生物鐘讓季汝璟醒來,腦殼疼痛,真是自作自受,長這么大終于知道醉酒的滋味。
另一個房間的宋曉妍正在蒙頭大睡,她不用上班,自己的檔口想什么時候去都可以。
凝神了良久,回去家里沖個涼再去上班。
來到工作室,來回折騰浪費了好多時間,已經(jīng)九點半,遲到了整整半個鐘,作賊心虛躡手躡腳地進來,其他三個也心照不宣當(dāng)作沒有看見,余夢還給她指了指程峰的辦公室,示意他早就在里面了。
真不巧,她剛要走到座位上時,程峰出來了,沒意外肯定是一陣數(shù)落,拿她殺雞敬猴給他們看,就算多能干又如何,該有規(guī)矩還是要有,無規(guī)不成圓,可以隨時請假,但是必須按時上班,這一向他的要求。
可是,今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程峰只是眼角瞥了她一眼,叫了宋曉亮拿樣板送過去云合,然后背手又進去了。
余夢八卦的蹭著椅子過來,“老大,今天是怎么了?”
“不知道,前段時間陰晴不定,今天干脆就是一副別惹我,他今天是第一個到的,嚇了我一跳,突然有點不習(xí)慣”陳啟浩也是很八卦,沒辦法,進工作室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老板這樣。
季汝璟猜想應(yīng)該是跟他前女友有關(guān),少惹為妙,丟下一句話“少說話,多做事?!本烷_始忙工作。
入夜后的酒吧是整個城市最熱鬧的場所之一,喜歡夜生活的人才正式開始,也是白天在職場中摸滾攀爬的人舒展身心俱疲最佳場所,今晚酒吧里人不多,可能是自己來得早,平日群魔亂舞的舞池正在調(diào)試燈光。
昏暗光線下,調(diào)酒師動作嫻熟地拋擲著酒杯,為客人提供多樣化味蕾享受,程峰往吧臺一坐,點了一杯香檳,他以前也會邊喝酒,邊吞云散霧,自從季洛琦奶聲奶氣地跟他說不喜歡香煙的味道,他便記在心里,開始慢慢戒掉,偶爾應(yīng)酬喝酒的時候還是會抽上。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穿著火辣的美女端著酒杯跟他搭訕,“帥哥,一個人?”
程峰雖然比不上鄒廷遠招搖,一身生意場面上行頭也能引人關(guān)注,表情散漫拿起酒杯:“有朋友?!?p> 美女扭著身體,挨近他后背俯下身子,拿著酒杯跟他碰杯,嬌媚地笑道:“我們邊聊邊等你朋友,不然我們各自一個人多無聊?。 甭曇魦蓡O哋的。
程峰應(yīng)酬時還會逢場作戲,生意場上的酒色渲染,推杯換盞地談生意,偶爾的左擁右抱也是常有的事,他深知圈子的規(guī)則,只是自己還算清醒,不至于沉迷這酒色迷離中。
每個選擇都會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他要做什么的人,就得有把持力與決心。
錢財名利,酒色讓人生出膨脹的欲望,淪不淪陷也是隨心而選,程峰的堅持,有很大的原因是,是他從窮苦中一步一步走過來,總不能在稍微有好轉(zhuǎn)的時候而爛根。
那樣他就真的對不起程家的列祖列宗了。
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面孔,層層疊疊的粉底霜下,美倒是挺美,再看她的眼里,既媚又誘惑,在沒有酒精的作用下,再往里看,還帶著欲!求。
程峰有些好笑,心想:怎么人與人之間差別就那么大呢?心底忽然恍惚了一下,只是一下,自從那晚之后,他的內(nèi)心深處就有很奇怪的異樣。
今晚心情低落更加沒有興致,程峰晃著酒杯,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不好你這口。”
美女聽到他這樣說一臉嫌棄地掃掃身上的衣服走開:“真掃興。”
“峰哥,你又在忽悠人,小心真的把美女都嚇走?!彼螘粤潦沁@里的???,他的出現(xiàn)程峰并不意外,他一進門就看見程峰被人搭訕,在一旁看了好戲后往程峰旁邊一坐,懶散散地靠著吧臺,望著憤憤不平離開的美女背影,嘖嘖搖頭“峰哥,你是真的打算一輩子,形單影只嗎?”
“你要是感興趣,現(xiàn)在追上去還是有機會的?!?p> “嘿嘿,我最近打算收心養(yǎng)性?!彼螘粤赁D(zhuǎn)了椅子,跟調(diào)酒師打了手勢,調(diào)酒師心神領(lǐng)會的點點頭。
“轉(zhuǎn)性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fēng)。”他始終都沒有喝酒,漫不經(jīng)心地晃著酒杯。
宋曉亮拿出火機點燃了煙,順手遞一支煙給程峰,程峰接過順勢抽了起來,心中郁結(jié)難梳,或許抽根煙會好點。
“家里最近事多,我爸媽在煩我姐的事,我得小心點,免得引火上身。”
程峰吸了口煙,“你姐一喝酒就知道又是逼婚了。”
“還是你了解我姐,峰哥,其實我真的不介意叫你姐夫的,你干脆就把我姐給收了,這樣在家里我也樂得清凈,還可以在工作室當(dāng)國舅爺,何其美哉?!?p> 程峰輕笑,神色仍是低落“我們兩個但凡對彼此有點意思,你早就就是我小舅子?!?p> 宋曉亮可來勁了,趁著話題解一下心頭疑惑“我姐長得也不比蘇蔓差,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接過調(diào)酒師的酒,抿了一口又接著說:“你現(xiàn)在有車有房,事業(yè)也算成功,再說了年紀(jì)也三十了,是時候考慮考慮一下終身大事?!?p> “你怎么突然間像個雞湯大師一樣?”
“我這不是怕你真的孤家寡人一輩子,再說你這段時間反常,在工作室里弄得我渾身不自在,我也怕你又著了蘇蔓的道,我前段時間看見她了”宋曉亮頓了頓,又喝一口酒,歇過氣又接著說:她還拉著我問你的事,我沒有理她?!?p> “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彼f得風(fēng)輕云淡。
“那就好,我還真以為你會為她守身如玉,話說你這么多年來,就沒有想過再找一個人?”宋曉亮賤兮兮地挑下眉毛,頗有意味深長地說:“再說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真的一點需求都沒有嗎?要是真的沒有,我看你真的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我有朋友是這方面的??疲梢越榻B給你,絕對保證保密。”
程峰直接給他反手一拍腦袋:“你小子整天腦袋就是想這樣,用心工作,小心我炒你魷魚?!?p> 宋曉亮敲敲了吧臺,一副好心沒好報的無奈:”我還不是為了你好,蘇蔓是枝曼陀羅有毒,你可千萬別碰,再說你要是選她,還不如選汝璟姐,漂亮能干,關(guān)鍵是你們倆還挺默契的,可惜就是帶著孩子,不然我也早就追她了,你說琦琦真的是汝璟姐的女兒嗎?我姐說不是,但是我又不是很信。”
說到季汝璟,程峰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掐了煙一臉正經(jīng)的說“不是,她未婚未育,琦琦是她侄女,況且你也不適合她?!?p> “你憑什么說我不適合她?”
程峰示意調(diào)酒師給他一杯水,接過水一口喝完,瀟灑地離開吧臺,丟下一句話:“你就憑你見一個愛一個,別禍害人家?!?p> “不喝酒了,你也改性了嗎?”
程峰背對他擺擺手:“回淺灣看爺爺奶奶去。”
程峰是疍家人,父母在出海的時候遇難了,他是爺爺奶奶撫養(yǎng)長大的,現(xiàn)在有點小錢想讓他們兩老搬出來市區(qū)內(nèi)住,他們又舍不得離開那片曾經(jīng)賴以為生的海,只能做罷。
從酒吧出來時還不到八點,好在他沒有喝酒,不然就是酒駕了,他開車趕往淺灣村,自己已經(jīng)好久沒有回去了,忙著交貨,忙著對接,奶奶也好久沒有打電話給他,可能是怕打擾到他。
到了淺灣村,他們家就在村頭,前幾年他存了一筆錢,將他們家的舊屋改建成一座帶著小院子的平樓,方便爺爺奶奶偶爾種點花草,蔬菜,自怡自樂。
一下車整個屋子黑燈瞎火的,靜寂無聲,可把他嚇壞了,忙著撥打電話,鄰居的阿姨見是他在敲門,便從自家出來,告知他奶奶剛剛出點小意外,送去醫(yī)院了。
謝過鄰居阿姨,急忙趕到醫(yī)院,他問了護士站的護士就直奔骨科病區(qū),很快就找到了奶奶的病房。
敲了敲門,里面的人回應(yīng)了,是爺爺?shù)穆曇簦泵ν崎T進去。
“峰仔,你怎么來了?”精神抖擻地爺爺見他來忙著起身,奶奶一看見他來,拍了拍被子不滿道:“老頭子,是不是你偷偷告訴峰仔的?”
爺爺忙擺手回答,“我沒有,一亂連手機都忘了帶。”
程峰走上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奶奶,看著精神狀態(tài)不錯,就是右手架著支架,他把爺爺扶著坐下,搬來椅子坐在床邊:“為什么出事就不能告訴我?”
奶奶一臉笑意的揮忽打斜說:“怕你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奶奶沒事?!?p> 程峰蹙著眉頭詢問:“醫(yī)生怎么說?”
“我就是去收衣服,一不留神就碰到墻壁,你爺爺就非得讓我來醫(yī)院檢查,人家醫(yī)生也說沒事,就是輕微骨折,靜養(yǎng)幾天就好了?!?p> “你以為你還...”爺爺本來想要插嘴進來,卻被奶奶犀利的眼神瞪了瞪,又閉口不言。
程峰聽了之后心情有點沉重,好在沒有什么大事,不過奶奶年紀(jì)大了,這傷筋動骨可沒有那么容易好,他沒有顯露出來,免得嚇到爺爺。
“今晚我要不是碰巧回去,你們是不是打算就不告訴我了?”
“瞧瞧,你又不是醫(yī)生,告訴你只能讓你擔(dān)心添堵之外,什么好處都沒有,還不如讓你安心工作。”
奶奶一只手拉著自己的孫子:“雖然我很讓你早點結(jié)婚生子,但我可不會像電視上一樣,借著傷勢來威脅你,逼你結(jié)婚給我生個重孫子,更加不會聲淚俱下哭訴自己沒臉見程家列祖列宗?!?p> 這峰回路轉(zhuǎn)的話題扯開了...
這話怎聽起來更有威脅的意味…
程峰不拆穿,輕笑一笑:“奶奶真的這樣想?”
“奶奶一向不會口是心非,你想什么時候結(jié)就什么時候結(jié),反正我跟你爺爺?shù)脑?,你也聽不進去。”
程峰的心情忽然有點失落,他附和一笑:“你們放心,我知道的?!?p> 奶奶嘆了一口氣:“你這句話,我從六年前就開始聽了,聽到耳朵都起繭了,孫媳婦都還不知道在哪里?”
爺爺在一旁也附和著:“知道我們?yōu)槭裁蠢鲜谴吣憬Y(jié)婚嗎?”
程峰挑眉:“年紀(jì)大了唄!”
“這是原因之一,我們是怕有一天,我們兩個都去了,那你就真的是一個人了,太孤單了,爺爺奶奶不放心,有個知冷暖的人在你身邊,我們才能放心?!?p> 爺爺?shù)囊环捹康刈尦谭寤帕艘幌?,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爺爺奶奶真的有一天會離他而去。
爺爺拍了拍他的手臂:“打小你就有主見,說輟學(xué)就輟學(xué),說創(chuàng)業(yè)就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也小有成就,我們都幫不了你什么,只能希望你能有個自己小家?!?p> 奶奶這一摔,爺爺才意識到他們老了,他們兩個未來陪他的時間不多。
程峰心里苦悶,明明是來醫(yī)院看奶奶的,結(jié)果演變成了催婚現(xiàn)場,結(jié)婚,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