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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顧之間

你的良心會痛嗎?

指顧之間 此間心曲 5044 2020-12-14 17:42:21

  鍋里很熱鬧,眼看水就要干了,季汝璟一點胃口都沒有,放下筷子準備去加水,才走到廚房門口,鄒廷遠搶先一步把她扣在拉門上,正準備吻上她,她拼命掙扎,抵在門上的蝴蝶骨硌得生疼,使勁回握他的手,指甲幾乎眼掐進他的肉里,直到兩個人的指節(jié)都通紅。

  良久,他才松開手放開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打開盒子是一枚鉆石戒指,他湊到她耳邊:“這個是我當年買的,那個時候還想著給你驚喜,趁著你睡著的偷偷量得尺寸,打算一畢業(yè)就跟你結婚,可惜...”

  他側身站直身子,把戒指取出來,“戴上試試。”

  季汝璟堅定又客套的回答:“這不合適?!?p>  鄒廷遠這次沒有遵從她的意愿,直接把她的手抓起來,硬生生地套上無名指:“我們在一起,只會差一紙婚書?!?p>  這么多年來,她比以前更加清瘦,戒指在無名指晃蕩,燈光下,那一大顆戒指沉甸甸地環(huán)在手指上特別刺眼,觸感冰冷刺骨,她掙開他的手,連同戒指也隨之落地。

  已經(jīng)不合適了。

  鄒廷遠見狀面露尷尬,故作鎮(zhèn)定地收起盒子:“沒事,改天我們再一起去挑,”

  季汝璟毫不客氣的打斷他:“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我們都向前看吧,好嗎?放過彼此?!?p>  他又把臉湊近她,頗具耐心的說:“我并不覺得當年那點小事值得我們鬧得這么難堪,你還了錢,自己心里好過了,你有想過我嗎?”

  季汝璟簡直要笑出聲:“你現(xiàn)在不好嗎?事業(yè)成功,嬌妻在旁,我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笑話,你一直對我有戒備心,要不然你不會向我隱瞞你的真實身份,我并不認為你非我不可,壓根就是想要消遣,當年,追我是抱著征服的心態(tài),現(xiàn)在也是,這游戲我不奉陪?!彼哉J自己不是游戲高手。

  突然覺得渾身乏力,連抬頭看他一眼的精神都沒有,最后側過身子,直接沖著臥室走,將房門反鎖,徒留鄒廷遠在客廳。

  很明顯的,她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關系,一門之隔,一刀兩斷。

  鄒廷遠坐在飯桌前,他也沒有了胃口,盯著滿桌的菜肴發(fā)呆,用冰塊墊底保鮮的肉,冰塊已經(jīng)散成水泡著肉,顏色都變了。

  很多東西,時間久了,就會變樣的,包括彼此那顆心。

  鄒廷遠提起筷子狠狠地夾起鍋里的羊肉,一股勁兒塞進嘴里,這股獨特的氣味瞬間從嘴巴漫開直沖腦門,比任何東西更要提神。

  冷靜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何意義,不甘心嗎?好像是,破鏡重圓嗎?談何容易。

  兩道門被闔上,一前一后的嘭的一聲,聲音極其清脆,季汝璟整個人都松懈了,直接從門后挪到床上,縮卷在被窩里。

  他們愛過,剛好兩個人內心都有舍不掉的軟肋,有各種的羈絆,不可能簡單地按自己的意愿來決定自己的未來。

  人生的路上只能往前走,她有試著說服自己去接納他說的,但如今想回也回不去,漫漫人生,除了愛情,還有責任,有夢想,有未來……她承認自己自私,他只是人生中的插曲,愛過就好了。

  背包里的手機鈴聲在寂靜中顯格外大聲,季汝璟抹了抹眼淚,從床上坐起來出去拿手機,餐桌上火鍋早就停息,無人問津的食材一成不變的在那里。

  手機鈴聲響得已久,季汝璟顧不上整理情緒,連忙拿出手機,是程峰。

  “喂,怎么了?”話剛出口,她就自己嘶啞的嗓音嚇到。

  “你怎么了?趙銀嫻來過?還是發(fā)生什么事情?”電話那頭的程峰聽她沙啞卻有濃厚鼻音,急切問道,他原本是打電話提醒她門記得反鎖。

  聽到他的關心,方才平復的難過情緒又涌上心頭,連根拔起,最害怕難過的時候被人關心,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流下來,鼻子一酸,她低了低腦袋,想要努力的憋回去淚水。

  “嗯,沒事?!彼Я艘ё齑?,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

  “你哭了,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電話那端的程峰有些急切,從電腦桌前起身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正準備開門出去。

  “你不用過來,我沒事……”她低微地啜泣著,隱忍而難過。

  他頓住了,心里隨著那哭聲軟和了不少,聲音也溫柔了,帶著些許哄“好,我不過去,你說說怎么了,要是不愿意說,就放聲好好大哭一場,哭過就會好一點的?!?p>  他早已輕輕地把門帶上,摸了一下外套的口袋,車鑰匙有在,乘著電梯直奔停車場。

  電話那頭的人依舊隱忍啜泣著,程峰沒有掛掉電話,一路上心急如焚的趕過去。

  情緒緩解了好多,蒙頭哭過之后妝都花了,鏡子里那個人滿臉淚痕,哭過之后真的好多了,心里壓抑的情緒散發(fā)了不少,陳年舊事早就該拋諸腦后,她要往前走,生活還要繼續(xù),又不是第一次選擇放手,當年可以,現(xiàn)在更加可以。

  剛洗完臉出來,就聽到程峰在外面敲門,門外的他穿著灰色的家居服披著風衣外套,穿著一雙匡威經(jīng)典鞋,他站在背光處,眉眼間是匆匆趕來的急切。

  “你怎么過來了?”眼睛腫得像兔子一樣的人看到他,哼了一句,把手機通話掛斷,幸好是開通了聯(lián)網(wǎng)電話。

  程峰聽她語氣,看樣子是好多了,眉目一舒,對她淺淺一笑,“我這不是怕趙銀嫻找上門嗎?”

  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走進門就看到滿桌的食材,桌面上銀行卡尤為刺眼,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回事,認識她這么久,都不曾見過她哭過,能讓她反常的除了鄒廷遠也沒有誰了。

  “你真的沒事?”

  她輕輕淡淡的瞥了他,“沒事,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從他進來,她就一直忙著收拾餐桌的東西,除了剛看到他時短暫的緩和,一下子又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頭低低地,手不停的忙著。

  這么多年的相處,多少對她的性格有所了解,她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個性很沉穩(wěn),很多時候都是喜歡自己扛,心里一但有了決定,不會像其他人那樣信誓旦旦的掛在嘴邊,但往往這些決定很難推翻。

  看她這個樣子,應該是跟人攤牌了。

  站在一旁的他,巡視了整個客廳,看到那堆快遞箱,更能確定自己的想法。

  季汝璟嘆了口氣,肚子餓得咕咕叫,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把火鍋端進去,換了清一色的羊骨清湯底,打開火,“我餓了,你要不要也吃點?!闭f完她又端著肉類回廚房清洗一下。

  程峰偷笑,“剛好我也餓了?!北緛硭鷨陶窭始s好吃飯的,結果人家學校有迎新晚會,點的外賣剛吃到一半。

  今天太多事了,眼看著就九點了,確實餓了,身體是自己的,吃不下飯的消沉不適合自己,,以前堵氣不吃飯那是倚仗有人會心疼,現(xiàn)在任憑自己如何消沉,明天太陽升起時的一樣要爬起來繼續(xù)生活下去,何必自討苦吃。

  程峰跟她一樣,極愛那股羊騷味,跟他一起吃飯,不會約束,坐姿隨意,果然大快朵頤起來,一邊吃一邊感嘆羊肉美味,“有羊騷味的羊肉才是好羊肉?!?p>  程峰無奈地搖搖頭,淺淺地勾起唇,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很隨意,“今朝有酒今朝醉?!币贿叺咕?,一邊說。

  季汝璟接過他遞過來的紅酒,抿了一口,“明天我請半天假,讓我好好睡一下。”

  “好”兩個人碰杯。

  火鍋是餐桌上的溫暖,包容性極其強,但如果是氣味相投的人一起吃,推杯換盞中,觥籌交錯,人情冷暖的相互傾訴,也總會在火鍋升騰的氤氳中變得愈發(fā)濃厚,更舒心。

  煙霧彌漫,幾杯紅酒下肚,季汝璟開始瞎扯了,從她的第一份工作開始,“離開江城,我們第一個落腳城市是容城,帶著琦琦不好找工作,在差點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一個針織廠的老板看我們窩在角落里可憐,才給我一份工廠尾部工作,可惜好景不長,幾個月后廠里就流言四起,老板迫在壓力就把我給炒了,那個時候琦琦肺部感染,輾轉就到莞城找曉妍幫忙,我做過掛吊牌手工,擺過地攤,給人繪圖設計,在制衣廠當過零時工,當過模特...直到來到佳源,總算安定了,所以真的很謝謝你們,這么多年對我們的照顧。”

  程峰的笑意很深,“佳源也多虧有你?!?p>  季汝璟聽得高興,繼續(xù)往下說,“我沒有什么大理想,就想買房買車,看著琦琦長大,還有你不能隨便炒我?!?p>  “其實,你適合更大的發(fā)展,佳源是池塘,你有能力在大海里翻騰跳躍?!背谭迓朴频貏兾r,擺在她碗里,“如果有一天,想要去出去看看,我支持你?!?p>  季汝璟有幾分酒意,但是腦子還是清醒的,起身雙手致意“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能做的就是多接一些單,幫你湊多點老婆本?!?p>  我的老婆本,是你的聘禮。

  程峰心里咯噔一下,這個念頭迅速地被他壓下去。

  不知是酒染紅臉頰,還是心渲染。

  慢條斯理地抿一口酒,嘴角上揚,眼里有十分好笑的意味:“大可不必這樣,我們幫你不是要你回報?!?p>  季汝璟微瞇著眼,迷迷糊糊地看著他“認識你們真好?!庇质且槐葡露?,趴在桌子打個哈欠,眼淚汪汪的樣子看著有點萌,她開始犯暈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能過目不忘嗎?”

  她手里晃蕩著酒杯,目光平靜看著你煙霧繚繞中的人,審視著他,酒意已經(jīng)上來了,自己沒有察覺,卻在行動上有所體現(xiàn),她不自覺地往程峰方向移過去,程峰的溫度就在她旁邊,突然有點貪戀,季汝璟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悶頭繼續(xù)喝酒,好像今晚特別適合發(fā)泄情緒。

  程峰輕笑一聲,抿了一口酒:”你說,我聽著?!彼浪行氖拢郧翱偸鞘罩?,藏著。

  本來也不覺得什么,程峰這樣一說,居然就覺得有莫大的委屈涌上來,強忍眼淚,抽泣著:“我爸媽在我六歲的時候意外去世了,親戚拋球般的推脫,寄人籬下的日子過了一年多,他們覺得我是一個負擔,開始商量怎么樣處理我,他們總是騙我說帶我出去玩,剛開始我信了,跟著他們出去,結果他們就不見了,站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我哭得稀里嘩啦的,后來有人幫我報警,我才被送回去,可他們還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這樣,我不敢正面反對不去,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記住途中的東西,默默地回去,慶幸他們因為要省錢沒有把我送出省,不然我也走不回去?!?p>  她在那段暗無邊際的日子徘徊著,最后她終于解脫了,他們找到更好的辦法,打聽有一戶人家想要屬猴的女孩當養(yǎng)女,說是可以化解他們身上的惡運,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來到了江城的季家。

  又抿了一口酒,人的傷心事,真是越想越難過,她好像又回到那個無助的時候,那股彷徨失措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咬著唇?jīng)]有繼續(xù)再說,嘴唇都被咬得泛白,肩膀微微顫抖著。

  程峰心里一顫,他知道她的人生很苦,只是不知道這個過程竟如此漫長,低頭看著她不出聲掉眼淚,他的心像是被人揪著痛。

  她就坐在他旁邊,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其實她這樣嬌小清瘦,她像一朵花,在風雨中洗禮著,頑固得讓他心疼,他想要湊近為她遮風擋雨。

  聽著她細微的哭聲,他想開口說什么,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無能為力將他包裹著,讓他靜靜地守候著,關掉火鍋,用鍋蓋蓋住煙霧,這樣她也許不會被熏得眼睛痛。

  良久,他終于沒有忍住,伸出手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輕靠在自己的懷里。

  溫暖碰觸那一刻,季汝璟再也不想逞強,眼淚又再一次如大雨傾瀉而出,一發(fā)不可收拾。

  程峰靜靜地坐著,任由她痛快哭著,手溫柔地幫她捋著發(fā)絲。

  季汝璟哭了好久,累了,像個孩子一樣在他懷里睡著了。

  程峰心疼不已,把她抱起來往房間里去,她真的很軟,跟之前夢里的那個人一樣,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床褥被單上有她淡淡地香味,溫柔綿軟的。

  季汝璟恍惚中只是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被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安穩(wěn)而舒服,她接觸到柔軟的枕頭,無意識地蹭了蹭,安心的入睡。

  他坐在床沿邊,眼睛一眨不??吹脤W?,她睫毛深長,呼吸清淺,暖黃色的燈光下的臉頰,有一種別樣的溫柔,輕輕地撓著他的心房。

  修長的手輕輕地擦拭她柔滑臉頰上的眼淚,可能是覺得癢,季汝璟抬起撓了撓自己的臉,嘟囔一句模糊不清的話,翻身扯著被子繼續(xù)睡了。

  他無聲的輕嘆,收回手,關了燈,把房門關上,輕輕地收拾著火鍋的殘局。

  第二天早上,生物鐘超準時的季汝璟從睡夢中醒來,貓洗臉式的搓搓臉頰,掀開被子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羊肉味還有殘留,她昨晚居然沒有沖涼就睡著了,她剛打開房門準備去浴室洗漱,就看見從廚房出來走出來的程峰。

  季汝璟倏地愣住,看著系著圍裙端著瓦煲程峰,愕然開口問,“你...”

  話一頓,她想起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情,昨晚吃著火鍋,喝著酒,喝著喝著自己好像斷片了,看著他還是昨天那套家居服,難道他昨晚一直都在這里?

  程峰把早餐端上餐桌,轉頭看她還杵在原地,他笑著好心提醒道:“快去換衣服,你身上羊肉味太重了?!?p>  季汝璟聞了聞袖子,是真的挺重的,趕緊先進了浴室,洗簌完畢后,她把被套床單放洗衣機清洗,等她忙完一系列之后,程峰早就把干貝粥涼好了,她走到餐桌前,問他:“你昨晚一直沒走?”

  程峰把涼好的粥遞她面前,“嗯”了一聲,他說:“怕你半夜發(fā)酒瘋,出去被人撿走?!陛p笑一聲,“你們家冰箱沒有什么東西,只找到一罐干貝,湊合著吃吧,酒醒后的人喝點粥對腸胃好?!?p>  季汝璟小聲嘟囔一句,“我酒品也不差啊?!彼ㄖ鬃映粤艘豢冢兜啦诲e,抬起頭接著問:“那你昨晚睡哪里?”他們家只有一房一廳。

  “還能睡哪里,只能在沙發(fā)將就一晚,睡得我腰酸背痛的,我得去按摩梳筋骨?!闭f完他還故意站起來伸伸腰。

  季汝璟轉頭看了一下沙發(fā),他身材高大,窩在小沙發(fā)上沙發(fā)上確實有點難為他,倏然間有些感動,也有一些愧疚:“下次,不用擔心我,回去休息去?!?p>  “酒駕危險?!?p>  “可以找代駕”

  “你的良心會痛嗎?...”

  “不會?!?p>  .........

  吃完早餐后,程峰趁她去陽臺曬被子,忙著收拾廚房,他昨晚怕洗碟子的聲音吵到她,只是沖洗了一下殘渣,熟練地清洗起來,季汝璟晾好被子后,走了過來倚靠在門邊看著他。

  他專心致志站在洗碗池前,眼眸低垂,纖長的睫毛淺淺地覆蓋著,在眼下落下一層薄薄的陰影,從窗戶傾入的溫柔陽光落在他身上,整個人熠熠生輝,在這狹小的空間,一舉一動格外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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