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天，唐麻子接到江琥的電話，說：“警方已經(jīng)證實，事發(fā)地點那些黑臉和白臉的機器人都是無隅公司所丟失的。但機器人體內(nèi)的控制器并沒有被更換，軟件系統(tǒng)也沒有發(fā)現(xiàn)病毒，它們究竟如何被操控的不得而知。”
唐麻子問：“逃走的那兩個機器人呢？”
江琥說：“沒有結(jié)果?！?p> 唐麻子看錄像上逃走的機器人，就覺得眼熟，像是蠻廓和吉力，此時聽說沒有結(jié)果，反而安心。又問：“孟香的情況呢，是受誰人指使？”
江琥說：“警方尚在調(diào)查，暫時沒有信息可以透露。”
唐麻子不甘心，問道：“怎么會沒有信息呢，要不要去調(diào)查牽黃偵探所？”
江琥說：“我已經(jīng)去過了，他們從無隅公司所定制的機器人數(shù)量上并沒有少，也找不到與孟香相關(guān)的資料。”
唐麻子說：“不完全檔案館里也沒有，資料會不會被他們清除了？”
江琥說：“你就這么懷疑牽黃偵探所么？”
唐麻子說：“也不是，我只是沒有其他可懷疑的對象?！?p> 江琥說：“你別老呆在酒店胡思亂想，出去散散心吧?！?p> 唐麻子答應(yīng)了，掛斷電話。
他心里著實煩悶，在酒店待不住，想了想，又主動跑到無隅公司去找堅大方。
此時，堅大方在無隅公司的AI研究室里，身上穿著白大褂，在電腦前設(shè)計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算法。
一排服務(wù)機器人被架起來，樣貌大致相同，功能各式各樣，有家庭服務(wù)機器人、企業(yè)秘書機器人、商店服務(wù)機器人、酒店客房服務(wù)機器人、保安服務(wù)機器人等等。有的是完好的，有的外殼被拆開，露出腦袋、軀干，或者四肢的部件。
還有科研人員在做升級測試，主要包含信息安全方面的，硬件方面是控制器和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軟件就是系統(tǒng)代碼了。
唐麻子穿了一襲白大褂，被阿花帶進(jìn)研究室，看堅大方帶著笑容迎上來。
堅大方對唐麻子說：“唐兄，你想要什么資料我發(fā)給你就是了，何勞親自跑一趟呢？”
唐麻子笑不出來，說道：“你又說我以前不過問公司的事，現(xiàn)在我認(rèn)真一下不好么？”
堅大方嚇嗤一笑，說道：“當(dāng)然，當(dāng)然，歡迎，歡迎?！?p> 唐麻子看那一排機器人說：“這么多機器人，我想知道是哪一種丟失了？”
堅大方指著一個被拆下面部外殼的機器，說道“唐兄，你要看的就是這個機器人了。”
唐麻子走近看了看，說道：“沒有那層外殼我還真認(rèn)不出來，這機器人相比其他的機器人有什么特別么？”
堅大方說：“當(dāng)然，它堅固耐用、性能強悍、忠誠不二，是守護(hù)家園的好幫手。”
唐麻子看了他一眼說：“別說這些廣告詞，我又不客戶?！?p> 堅大方說：“呃，就是皮糙肉厚、經(jīng)打經(jīng)摔、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這樣行了吧？”
唐麻子問：“是不是最大缺陷就是頭腦簡單？”
堅大方說：“是，但是它不用處理復(fù)雜的業(yè)務(wù)邏輯，也不用陪主人娛樂，更不用上街買菜討價還價。只需要聽從主人的指令，所以用不著那么聰明的頭腦?！毙南耄骸皬某杀旧峡紤]也不需要給它聰明的頭腦，符合客戶所需就行了?！?p> 唐麻子說：“這就是它輕易被人操控的原因？”
堅大方說：“你這可就誤會了，雖然它頭腦簡單，但是我們給它專門設(shè)計了芯片，物理尺寸、系統(tǒng)架構(gòu)與外界不同，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是強耦合的。除非更換控制器，想要入侵沒那么容易。再說警方不是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么？那些丟失的機器人其控制系統(tǒng)沒有被更換和入侵的跡象?！?p> 服務(wù)機器人的控制器和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一般而言是松耦合的，便于通用化和維修更新。就像標(biāo)準(zhǔn)化的槍支零件，某個零件壞了，可以從別的槍支上找零件替換，通用性更強。如果一個公司設(shè)計的機器人重要零部件都不能通用，接口都不一樣，那么肯定會增加成本。當(dāng)然了，這里的保安機器人如此設(shè)計也有好處，因為其具有戰(zhàn)斗性質(zhì)。
唐麻子說：“那它是怎么被操控的呢，咱們公司有沒有留什么后門？”
堅大方睜大眼睛看著唐麻子說：“你，你，誣賴！”又平復(fù)一下心情，說道：“我們公司是講究誠信的，怎么會干這種事情呢？你這樣說會有損公司的聲譽，我好怕。”摸著自己的胸口，一副心痛受傷的表情。
唐麻子說：“好了，我知道了，抱歉。我只是……急于找到答案?！?p> 堅大方又說：“我猜，也許它們并沒有被操控?！?p> 唐麻子說：“什么意思？”
堅大方說：“它們不是受到操控，而是執(zhí)行主人的命令?！?p> 唐麻子皺眉說：“程序里面允許它們殺人么？”
堅大方說：“是允許的，如果它們的主人處于危險的境地，而對方又?jǐn)y帶武器，尤其是致命性武器，那么它們不光可以還擊，而且可以殺人，這在法律上叫作正當(dāng)防衛(wèi)?！?p> 唐麻子說：“它們的主人，你是說那個孟香被設(shè)定為它們主人？”
堅大方說：“誰是孟香？”
警方曾經(jīng)來公司調(diào)查取證，也詢問過堅大方一些事情，當(dāng)然不會過多的透露案情，以免被人利用。而堅大方也不會向警方說自己公司的機器人安全性有問題，又或者會主動攻擊人類，那不是砸招牌嗎？
唐麻子說：“就是在事發(fā)現(xiàn)場死在車?yán)锏哪俏慌?，就是她想殺我大哥?！?p> 堅大方莫名其妙，只“哦”了一下。
唐麻子又說：“對了，警方的調(diào)查重點似乎沒有放在孟香身上，她究竟什么來頭也不知道?！?p> 其實也怪不得警方，對于孟香生前的活動沒什么記錄，因為當(dāng)下的社會非常保護(hù)個人隱私。也無法像牽黃偵探所那樣沒事就收集可疑人員的信息，并且跟蹤調(diào)查。
現(xiàn)在孟香已經(jīng)死了，或者說被殺人滅口。線索已經(jīng)斷了，想接起來沒那么容易。而那些機器人能提供更多的線索，當(dāng)然會吸引警察的精力。
堅大方說：“我看你都有黑眼圈了，這兩天沒睡好吧。就別操心這些事情了，你急也急不來?！?p> 唐麻子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拍了兩下，倒沒覺得多疲憊。
堅大方看他拍臉，以為是強大精神，說道：“要不你去我辦公室坐一會吧，喝杯茶先，我待會再過去?！?p> 唐麻子說：“好吧，不耽誤你工作了。”
堅大方對阿花說：“阿花，你帶唐先生去我辦公室，好生招待?！?p> 阿花說：“是的，阿大。”
阿花帶著唐麻子離開。
堅大方看著唐麻子的背影，眉心不禁凝起來，心想：“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對于公司而言可以說好壞參半。哎，我真是如履薄冰啦！”
往辦公室的路上，唐麻子仍在思索，自言自語的說：“人能操控AI，那么反過來AI可以操控人么？”
阿花以為他在提問，回答說：“唐先生，理論上是可以的，如果AI夠聰明的話?！?p> 唐麻子心想：“孟香未必受人指使，而是……會不會是諦聽？”問阿花說：“阿花，咱們公司的AI神經(jīng)元研究得如何了？”
阿花說：“抱歉，唐先生，涉及公司機密，我不能透露?！?p> 唐麻子停下腳步說：“什么？我可是公司的股東呀?！?p> 阿花說：“您還沒有被授權(quán)獲知公司機密?！?p> 唐麻子問：“誰能授權(quán)？”
阿花說：“阿大?！?p> 唐麻子說：“那你現(xiàn)在就通知阿大，讓他授權(quán)給我?！?p> 阿花說：“請您稍等?！?p> 過了一會兒，阿花對唐麻子說：“唐先生，您已經(jīng)獲得授權(quán)。”
唐麻子說：“那行，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吧，AI神經(jīng)元研究到什么地步了？”
阿花說：“唐先生，我可以直接帶您去看研究項目，您方便么？”
唐麻子本來只想打聽一下，沒想到還能夠接觸項目，忙說道：“方便，當(dāng)然方便，我方便得很呀。”
阿花說：“請跟我來吧?！?p> 唐麻子跟著阿花來到另一個房間門口，大門緊閉。門上有一個圓形的標(biāo)志，和阿花胸口的相似。不過，并非黑白色塊，而是黑白曲線交織而成的熊貓臉。盯著那些曲線看，又像是腦回溝。
只見阿花抬起手來，食指上冒出接口，插入門禁。
“咔嗤”，大門打開。
阿花對唐麻子說：“唐先生，請進(jìn)！”
唐麻子見里面沒有人，并不大寬敞的房間，擺著許多服務(wù)器。中間有一個不大的白色臺子，臺子上放著一個密封的黑色匣子。他有些奇怪，問阿花說：“這就是AI神經(jīng)元的研究項目，人呢？”
阿花說：“研究人員并不需要呆在這。其實AI神經(jīng)元的硬體和軟體都是牽黃偵探所提供的，我們公司的技術(shù)力量還比不上牽黃偵探所。與其說是研究，不如說是剖析?！?p> 唐麻子心想：“牽黃偵探所的背景哪是無隅公司可以比擬的？再者，他們的研究也非一朝一夕。不是拿個東西給你，你就能弄清楚?！?p> 他指著黑匣子說：“硬體就是這黑色的匣子？”
阿花說：“沒錯，里面有神經(jīng)元的物質(zhì)?！?p> 唐麻子問：“好小哦?！?p> 阿花說：“是的，小也小的有好處，將來可以應(yīng)用在服務(wù)機器人的身上。”
唐麻子心想：“這有點可怕，想想服務(wù)機器人比人類還聰明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未知事情總能讓人莫名的害怕。
他又問道：“這匣子有沒有被打開過？”
阿花說：“沒有打開過，牽黃偵探所另外給了AI神經(jīng)元的樣本。”
唐麻子說：“是么，樣本能給我看看么？”
阿花說：“不能。樣本很少，除了阿大，只有項目的首席科學(xué)家可以接觸?！?p> 唐麻子不以為然，說道：“有那么金貴么，說不定牽黃偵探所給的只是猴版?！?p> 阿花說：“這一點阿大也有所懷疑，但無法確認(rèn)?！?p> 唐麻子說：“這匣子是連接了服務(wù)器的？”
阿花說：“是的。”
唐麻子撓了撓腮說：“那么會不會和諦聽一樣？”
阿花說：“諦聽是什么樣？”
唐麻子說：“對了，你沒見過諦聽。諦聽可以制造虛擬人物，在魂界中有個人物，叫張大度，就是諦聽制造的。話說，這里的AI有虛擬人物么？”
阿花說：“有呀，叫熊貓君?！?p> 唐麻子說：“什么？”
阿花說：“熊貓君，現(xiàn)身吧！”
白色臺子的邊緣打出光線，投影出一個虛擬人物來，不，應(yīng)該說是熊樣。胖嘟嘟的，頭戴著斗笠，用雙腿站著，身高不足一米的，可愛的熊貓。
唐麻子吁了口氣說：“嚇到我了?！?p> 熊貓開口說：“先生，我這么可愛怎么會嚇到您呢？”
唐麻子對熊貓君說：“你誤會了，不是你嚇到了我，是我自己嚇自己?！毙南耄骸拔疫€以為是魂界中的熊貓君，那家伙是張大度的手下。若此熊貓君和彼熊貓君一毛一樣，那就可怕了，說明魂界中的熊貓君多半也是諦聽虛擬出來的。就像分身一樣，還被‘派到’無隅公司，這豈不危險？”
熊貓君說：“自己還能嚇自己？”
唐麻子說：“自己還能咬自己舌頭呢，你試試看。”
熊貓君吐出舌頭用牙咬了咬，聳了聳肩膀說：“無聊?！?p> 唐麻子對阿花說：“這虛擬人物是本來就有，還是咱們公司設(shè)計的？”
阿花說：“是咱們公司設(shè)計的。”
唐麻子說：“這還好，那它的名字是誰取的？”
阿花說：“阿大取的。”
唐麻子說：“難怪。”心想：“阿大這是在碰瓷魂界中的人物。”
他又對熊貓君說：“熊貓君，你認(rèn)識諦聽不？”
熊貓君說：“我有諦聽的資料，您說認(rèn)識是什么程度？”
唐麻子說：“諦聽有虛擬人物，比如張大度，你知道么？”
熊貓君搖頭說：“不知道?！?p> 唐麻子說：“你進(jìn)過魂界么？”
熊貓君說：“沒有進(jìn)過。”
唐麻子說：“我本來還想問你和諦聽誰更聰明，現(xiàn)在也不用問了，你眼界就不如諦聽，這樣就造成了差距?！?p> 熊貓君聳了聳肩說：“聰明也分層次的，眼界只是一方面?！?p> 唐麻子說：“你的意思是在某些方面，你和諦聽一樣聰明？”心想：“如果一樣聰明就不是猴版了?！?p> 熊貓君說：“不比試，難以確認(rèn)?！?p> 唐麻子來了興致，說道：“那就比試呀?！?p> 熊貓君說：“怎么比，我能和諦聽面對面么？”
唐麻子說：“這，當(dāng)然不能，不過我有個想法，咱們可以去魂界找諦聽?！庇謱Π⒒ㄕf：“阿花，它能進(jìn)入魂界么？”
阿花說：“需要授權(quán)，請稍等?！彼?lián)系過堅大方，然后對唐麻子說：“唐先生，阿大同意熊貓君跟你去魂界，但是跟諦聽見面的話，熊貓君需要換個身份?！?p> 唐麻子問：“換什么身份？”
阿花說：“熊貓君的身份是大胖紙?！?p> 唐麻子說：“我明白了，我需要意識操控儀?！?p> 阿花說：“我這有?！备共看蜷_一個窗口，里面是放東西的。阿花伸手進(jìn)去，取出一個長方形眼鏡盒，交給唐麻子。
唐麻子打開盒子一看，果然是意識操控儀，他驚訝訝道：“你居然隨身帶著意識操控儀？”
阿花說：“這是阿大的，我準(zhǔn)備著是方便他使用?！?p> 唐麻子說：“原來如此，那我可以進(jìn)入魂界了？”
阿花說：“是的?！庇滞屏艘粡堃巫舆^來給唐麻子，說道：“唐先生，請坐?！?p> 唐麻子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戴上意識操控儀，將手放在扶手上。
進(jìn)入魂界，唐麻子出現(xiàn)在那條熟悉的街上，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接著另一個人進(jìn)來，不，應(yīng)該說是一只熊貓進(jìn)來。雖然變作機器人，但依舊超萌，超萌。
唐麻子對熊貓君說：“我給你大胖紙的資料，你變作他的模樣?！?p> 熊貓君點頭說：“好的?！?p> 接收了資料，熊貓君很快變作大胖紙。它摸著肚皮，笑著說：“哈哈，我喜歡這模樣！”
唐麻子對“大胖紙”說：“好了，咱們走吧，去找張大度?！闭f完，穿越空間，來到張大度的“龜殼屋”門口。
他往身邊一看，說道：“咦！”就他獨自過來。他一拍腦袋，“鐺”一聲響，自言自語的說：“哎，忘了，那個小可愛初來乍到，還不知道這游戲怎么玩?！?p> 又穿越空間回到街上，“大胖紙”果然還待在原地。
唐麻子說道：“你不會穿越空間，有魂界的資料么？”
“大胖紙”聳了聳肩膀，說道：“我只有大胖紙的資料。等一下，有了，我知道穿越空間的方法了?！痹瓉硭砰_權(quán)限聯(lián)網(wǎng)，一搜索魂界的資料，立刻獲得海量信息。
唐麻子將張大度住處的位置信息發(fā)給它，說道：“可以走了么？”
“大胖紙”說：“好的?！痹捯魟偮?，便不見蹤影。
唐麻子一看，忙穿越空間，重新來到張大度的門口，“大胖紙”恰好也在。
唐麻子對“大胖紙”說：“走，跟我進(jìn)去?！?p> 兩人穿越大門，進(jìn)入“龜殼屋”，竹林依舊，石桌依舊，只是不見張大度。
唐麻子四處觀瞧一下，走到石桌邊。石桌旁邊居然長出一棵竹子，橫生的枝節(jié)，遮住了燈光。光影斑駁，桌面上顯得暗淡?？盏?，沒有棋盤，也沒有棋子。
唐麻子本想讓熊貓君和張大度比試比試圍棋，誰知來的不是時候。又打量竹子，心想：“奇怪，這到底是虛擬世界，竹子還能亂長的么？”
身后，“大胖紙”對他說：“唐先生，您說的張大度在哪？”
唐麻子也不回頭，說道：“它今天不在，或許忙別的事情去了。咦，等一下……”
他看竹子底下的土，不是拱起來的。而且這根竹子一動不動，連枝葉也不動，顯然有古怪。再看石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陰影，分明是個迷宮，還有入口。
唐麻子說：“我知道了，這根竹子是道具，張大度怕是賺錢去了?！?p> 身后的聲音說：“你想進(jìn)去看看么？”
唐麻子搖頭說：“沒興趣，不想忍受意識的風(fēng)暴。”
身后的聲音說：“你不想知道牽黃偵探所背后的秘密？”
唐麻子說：“嗯？”心想：“它怎么會知道我的想法？”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