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光線很暗,盡管這個時候是上午十一點多,太陽正是好的時候。
莊雷坐在炕頭,拉著師母如若枯骨的手,差點沒掉下眼淚來。
就是這雙手,在簡易的黑板上一筆一劃的寫下音符;
就是這雙手,大手帶小手在作業(yè)本上教會他第一個字;
也正是這雙手,在他病中,撫摸過他的額頭;
也正是這雙手,不知給他整理過多少次衣衫,洗過多少次頭......
洗頭、洗臉、講衛(wèi)生,在城里人看來是習以為常的刻入骨子里的事情,就像是吃飯一樣隨心所欲。
但是在當年,在這片貧瘠的地方,絕對是西洋景一樣的新鮮。
就包括現(xiàn)在,村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還沒有養(yǎng)成刷牙的習慣,整天邋里邋遢的。
沒辦法,思想觀念跟不上,究其原因還是缺少教育,說白了就是貧窮惹的禍。
這雙手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出來老校長兩口子的伉儷情深。
師母癱瘓在床,不能動彈,可是依然保持著清潔,指甲都剪的干干凈凈,這除了老校長之外誰還會這么細致的照顧她?
老校長的腿雖然瘸了,拄著拐杖,但畢竟還能行動。
他們夫妻一體,夫妻同心,很好的詮釋了什么叫真正的愛情。
有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各自飛那是因為他們的心跟本就沒在一起,有各自的算計,勞燕分飛是難免的。
老校長兩口子共同經(jīng)營了一輩子的愛情,不知道要羞煞多少同床異夢的人。
愛情真的很難嗎?否也!
愛情不單單是花前月下,也不單單是你儂我儂,而是遭遇挫折之后能夠不離不棄、共渡難關,相互扶持的走下去。
老校長拄著拐杖,牽著曉曉隨后走了進來。
“老婆子,看看這是誰?”
“是小雷子的丫頭吧?都長這么大了,快到奶奶這里來,讓我好好的看看你?!?p> 曉曉雖然是第一次見老校長兩口子,但是,她被老校長兩口子天然的親和力一瞬間就給征服了。
她跑著來到炕邊,蹬掉鞋子,爬上了炕頭,乖乖的坐到老太太的身邊,忽閃著水葡萄般的大眼睛笑的很開心。
老太太倚坐在炕頭,摟著曉曉稚嫩的肩膀,滿眼都是慈祥與疼愛。
“叫奶奶!”莊雷忍住內心的翻滾,教導著女兒。
“奶奶好!”莊曉曉稚嫩的童音,喚醒了老人埋藏已久情緒。
兩行清淚,滾落下來,不過這是開心的淚水,是喜悅的淚水,喜極而泣或許說的就是這樣吧。
莊曉曉像是變魔術一般的從口袋里摸出一顆水果糖,剝開塞到老人嘴里:“奶奶不哭,吃顆糖就好了。
我要是哭了,我爸爸就給我吃一顆糖,我就不哭了?!?p> 老太太含笑點頭,這顆糖軟軟糯糯可真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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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雷動手,把母親宰殺好的大肥雞斬切后,做了一鍋鐵鍋燉雞塊。
當熱騰騰的飯菜端上炕桌,老校長兩口子欣慰的笑了。
說實話,這輩子他們兩個人在這片山溝溝里呆了一輩子,教過的孩子也記不清有多少了。
可除了莊雷之外,就沒有成才的了。
可以說,莊雷是他們兩人這輩子最成功的、最引以為傲的“成就”了。
能夠在共和國首都工作生活,這說出去多有面子。
之前每年莊雷都會回來看他們,也就這兩三年沒有回來過年,才沒有見到,不過電話也是打過來的。
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就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師生關系了,是親人,是血脈連在一起的親人。
一家人幸福滿滿的吃了一頓飯,老校長把莊雷之前送給他的酒,找出來一瓶打開,爺倆喝了幾口。
席間莊雷有些微醺,“老校長,怎么這都三年多了,上級難道就沒有想過要把小學校重建起來嗎?
老校長嘆口氣:“哪有那么容易,我讓黑牛拉我去鎮(zhèn)上,找了領導。
領導的回復是,鎮(zhèn)上經(jīng)費短缺,另外咱們那里比較偏僻,不通公路,只能過馬車、牛車,大卡車也進不去,就算是想要重建,建筑材料也運不進去啊。
讓我回來等上面的通知,領導說他正在請示縣里的領導。
這不,一等就是三年多?!?p> 這就是太極推手啊,踢皮球,不作為的官員慣用的手段。
老校長還真的相信了,而且還真的相信鎮(zhèn)里的經(jīng)費不足。
“那領導有沒有說修通鎮(zhèn)上到我們村的公路需要多少錢?”
“說了,得八百多萬呢,所以鎮(zhèn)里沒有那么多錢,只能等上面的領導把錢撥款到位,才可以。”
八百多萬,的確不是個小數(shù)目。
這要是放在之前的莊雷面前,他也是束手無策的。
不過,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這些錢還真難不倒他。
莊雷又問:“老校長,建一所小學校大概要多少錢?”
“學校的話,怎么著也得十五萬。就這還是要發(fā)動村里的人,免費提供勞力的情況下。如果算上工錢的話怎么也得二十萬出頭。”
這兩件事是老校長心頭的一塊病,為此他時常夜不能寐,食之無味。
“小雷子,你問這干什么?”老校長放下酒杯,臉紅耳赤的樣子,看的出來他已經(jīng)喝的醉醺醺了。
“老校長,我想替您把這兩件未了的心愿給完成?!?p> 老爺子昏花的老眼霎時間露出一道寒光:“你說什么?小雷子,你莫非是在說醉話不成?你知道不知道這可是一筆八百多萬的巨款啊。
連鎮(zhèn)上的領導都沒有解決的辦法,你怎么可能有這么多錢?你哪來的錢?你說,這三年不回家你究竟在外面干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做了昧良心的事兒,是不是做了違法的事兒?”
老人一連串的質問,莊雷是哭笑不得。
他明白老校長是在擔心他不走正道,在外面做了不好的事情。
所謂關心則亂,老人的心可以理解。
“老校長,您聽我說......”
莊雷就把自己如何參加選秀,現(xiàn)在進軍娛樂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老校長兩口子聽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老太太,激動的拉著莊雷的手道:“沒想到原來音樂也可以如此賺錢。
你這孩子天生的就有音樂細胞,你小的時候我每次給你們上音樂課就數(shù)你的眼睛最亮,就屬你的樂感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