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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明月是明月

第八十五章【溫暖的一千】

從此明月是明月 蘭馬一一 1313 2021-01-24 09:04:15

  第二天中午在工廠食堂用過午餐,幾番難舍拖沓著,李梓才不舍著送陳伊萬到了小鎮(zhèn)車站。又一次別離橫在了兩人面前,這樣的別離是他們擅長的,但又是極不擅長的。兩個彼此深愛的人又要相隔兩地,相隔兩周或更漫長的煎熬過后才能再次相見。

  火車徐徐開動,一直到望不見車窗外李梓的身影了,陳伊萬才將身體緩緩扭轉(zhuǎn)回座位上坐好。

  不多時,檢票員順著車廂開始驗票。陳伊萬埋頭在隨身的小包中翻取出車票和身份證件,卻發(fā)現(xiàn)小包的夾層里似乎有些什么異樣,便帶著不解打開來一看究竟。

  拉開夾層的拉鏈,一疊對折的錢映入了眼簾。陳伊萬愈感疑惑著伸手取了出來,她不記得這夾層里面自己曾放過什么錢。

  “真是我的親媽呀,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給我的包里塞錢呢……”陳伊萬心中道,她猜想是母親大人怕自己那點工資在買了兩身心儀的衣服后便空空如也了。

  忽然,一張熟悉的綠色貼紙從那整齊疊放的錢里悄然飄落在了陳伊萬的腿上。那綠色的貼紙無論從形狀還是顏色都有些似曾相識。不覺蹙了眼眉拿起了掉落腿上的貼紙,舉在眼前仔細看去,上面字跡極工整地寫著一排非常熟悉的小字:

  “這個月的津貼,都上交給你,我的心意你可知道?”字跡的最后面還畫著兩顆緊緊相偎的一大一小兩顆愛心。

  當這行小字的最后一個標點符號映入眼簾的時候,陳伊萬便再難遮掩這份驚喜了。母親曾經(jīng)告訴過自己,當一個男人心甘情愿把辛苦收入交給你時,他的心就與你已牢牢捆綁在了一起,這份因愛而起的信任便已堅不可摧。

  “李梓,你為什么總有辦法讓我哭呢?”陳伊萬心疼地自言自語道,鼻翼酸澀著抹了眼角盈盈的淚花,嘴角處掛起甜甜的幸福喃喃道:“你可別想著這樣就能收買我,我才沒有那么好騙呢!”

  此時的李梓站在空曠的站臺上,望著那綠皮火車蜿蜒消失在了極遠處,方轉(zhuǎn)身向著工廠宿舍慢慢返去。

  時間對于陳伊萬和李梓兩人來說,過得格外飛快卻也分外緩慢。盼望周末來臨搭上綠皮火車的時光是那么慢,可與李梓相見后的時光又變得太過倉促,倉促到許多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分享,而這些話恰恰并不是用手機就能好好傾訴的。

  乘著綠皮火車往返過幾次后,陳伊萬對李梓所在的工廠環(huán)境也更加熟悉了。這天臨近晚餐時間,李梓突然面色神秘,勾了清冷的鳳眼對陳伊萬道:“今天不去食堂吃飯了,總是那些菜。”

  “不去吃飯了?餓著嗎?”

  “傻瓜,我怎么會讓你餓肚子呢?”李梓抬手在陳伊萬額間輕拍了拍繼續(xù)道:“我給你煮面吃,你想不想嘗一嘗?”

  “煮面?你還會廚藝?”陳伊萬瞪大了眼睛驚訝道。

  “倒算不上廚藝吧……”李梓遲疑應(yīng)道。

  “煮面怎么不是廚藝了,我想吃!”陳伊萬最喜歡這些好玩的事情,馬上奮力點了點頭鼓勵道。

  “那走,去我宿舍,我其實很會煮的……”李梓聽了嘴角露出孩童般的某種喜悅來,抬了抬眉信心滿滿道。

  “關(guān)鍵你真的很會煮嗎?”陳伊萬一旁又半信半疑道。

  “嗯?!崩铊餍Υ稹?p>  “在你宿舍里煮?”

  “走吧……”李梓說著已拉起陳伊萬的手向著自己宿舍快步走去。

  “那我看看你到底能煮出什么花樣來?”陳伊萬嘟了嘴心中暗道。

  兩人很快來到李梓的宿舍,舍友已經(jīng)去食堂吃飯了。

  李梓在工廠的宿舍是由兩人組成,兩張簡潔的床分放兩邊,在床頭和門口之間是分列而放著書桌和立式書架。李梓的書架從上至下擺了不少專業(yè)書籍和資料,其中有一整排英語應(yīng)試的書籍顯得格外跳脫。

  “伊萬,我煮面時你可不能看啊,那樣你就知道秘方了?!崩铊饕贿呍跁郎蠑[弄著迷你電飯鍋,一邊奧妙地笑道,兩頰的嘴角處淺淺出兩個若有似無的梨窩。

  “我不看,我就坐等著吃,可以吧?!标愐寥f看到李梓一臉神秘,嘴中一邊應(yīng)著,一邊將腳步從李梓身旁挪去了書架前。

  “咦,你怎么有那么多的英語書?托福,……還有GRE?”陳伊萬隨手抽出了一本極厚的托福閱讀練習(xí),歪頭問道。

  李梓聽到陳伊萬的問話,身體略凝頓了片刻,忙放了手中正在拆包的方便面,快步上前擋在了陳伊萬與書架之間。

  “這些書啊,……是一個同學(xué)暫時存放在我這里的,過幾天他就取走了……”李梓飄忽著眼神道。

  未等陳伊萬翻開那本托福閱讀,李梓便已抬手輕撫了撫她的短發(fā),將她手中的托福閱讀資料拿了回去,反身塞進了書架的空檔處,又道:“這些書回頭人家就要來拿了,你換本書看吧……”說完,便從書架里隨意取了一本就近的書遞至了她面前。

  “哼!還不讓我看?看來你這位同學(xué)很重要啰。”陳伊萬抖了抖睫毛,一副追根問底的架勢道:“肯定是女同學(xué)吧?”

  “男的!”李梓聽了不免捉急起來,忙握著她的手擰緊了眉心又道:“一定,肯定是個男的!”話音未落,忽兒又看到陳伊萬為他吃醋的摸樣,松了那眉心撇嘴一笑道:“伊萬,你吃醋了……”

  “誰吃醋了……”陳伊萬的臉頰應(yīng)聲又泛出粉紅來,一把接過李梓遞來的書道:“好吧,好吧,我也懶得看那些英文?!?p>  李梓聽著,看到陳伊萬低了頭去看方才著急間遞給她書了,飛速回頭掃了一眼那排醒目的英語應(yīng)試書籍,心中暗道:“哎,怎么這都忘記收起來了……”忍不住再次抬眼確認了陳伊萬已經(jīng)遠離了書架,才放下心轉(zhuǎn)身又去弄他的面了。

  “李梓,你說煮面原來是煮方便面呀?”陳伊萬靠著李梓的床邊坐了下來。

  心不在焉地翻著手里的書,弄出響動來,陳伊萬的眼睛卻偷偷望向李梓的背影,看他在書桌前忙著。曾經(jīng)那個上神真仙一樣高傲的學(xué)霸,頂著帥氣清冷的顏值,竟然正在那里為自己忙碌著一碗面,這樣的幸福畫面竟無以言表。心中不覺砰然跳動,溫熱的感動混合著過往時光,這讓陳伊萬一時間分不清眼前這份美好究竟是否來自真實。

  “李梓,好了沒有呀?”陳伊萬快速翻著書,佯裝著漫不經(jīng)心道。

  “還沒,再等一下啊?!崩铊髀裰^應(yīng)道。

  …….

  “李梓,到底好了沒有呀?我好餓?!?p>  “好了好了,就好了?!?p>  …….

  “李梓……”還沒等余下的話說完,忽然有什么東西從書中的夾頁處輕盈掉落出來。

  “怎么?”李梓埋頭問道。

  “沒事,你忙你的吧?!标愐寥f將書放在了床腳,伏身從地上撿起了剛才掉落的物品。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掉落時扣在了地面上,露在上面的是印有淺灰色“柯達”字樣的照片背面,在一角處寫著一排小巧卻并不算工整的小字:“我把自己寄給你,明月千里,寄我相思,你可知道?”

  一股酸澀順著陳伊萬的鼻翼沖上了眼眶處。她緩緩起身,將那照片握在手中,站起身,向著李梓走去。

  聽到陳伊萬的腳步,李梓并未回頭,帶著笑意道:“你怎么著急了?馬上就好了,再有一分鐘就出鍋了……”

  忽然,李梓感到陳伊萬從身后靜靜抱住了自己,兩手緊緊環(huán)在自己腰間,她的頭緊貼在自己背上,極為溫暖。再低頭看去,她的手上正握著那張自己常常因思念而翻看的照片。他這才想起剛才為了從她手中交換出那本托福書,匆忙間拿了那本夾著照片的書。

  李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握著陳伊萬的手心,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將她擁在自己懷中。抬手輕拍了她的后背道:“面就要好了……”

  “嗯,知道的,聞也能聞出來?!标愐寥f聲調(diào)中明顯帶著哭腔道。

  “呵呵……”李梓被陳伊萬可愛的回答逗笑了,眉間微動道:“你倒聰明的。”

  “是你沒有放好,有秘密還讓人輕易發(fā)現(xiàn)了……”一滴淚在陳伊萬眼角的褐色小痣上只作了短暫停留,便順著臉頰而下。

  “都是我不好……”李梓撫了陳伊萬的頭,將她默默擁緊道。

  “我真的是餓了……”

  李梓將陳伊萬的臉頰捧住,仔細望了望玩笑道:“怎么餓回肚子還哭了呢?可以吃了,你打開吧?!?p>  “嗯……”陳伊萬破涕為笑道:“你說,是讓我見證奇跡還是見證驚嚇吧?”

  “你打開唄,打開就知道了。”李梓指著桌上的迷你電飯鍋,一本正經(jīng)卻柔聲應(yīng)道。

  陳伊萬抹了淚痕,不放心地歪了頭將李梓又望了一望,這才小心翼翼地挪至桌前,探身揭開了蓋子。原本在屋里一直游蕩的奇怪味道更加濃郁地從鍋里飄出。定睛仔細看去,白色的蒸汽下面是奶香伴著奇怪的紅燒五香味,面條的湯汁在翻滾中呈現(xiàn)出奇異的奶咖色。

  “哎呀!這是什么呀……李梓?!标愐寥f只看了一眼,便馬上蓋回了蓋子,一臉嫌棄道。

  “你嘗嘗呀?!崩铊鲀墒植逶诙道铮囍?,臉上卻定著一潭波瀾不驚道。

  “好吧,本姑娘冒死嘗一嘗你的大作吧,這肯定是超級黑暗料理了!”說著,陳伊萬謹慎著復(fù)揭了蓋子,用一旁的筷子攪動著奇異的湯汁,攪動幾番后挑起了兩根面條,忍著燙嘗試著放進嘴里。

  “呃……”剛將面條放進嘴邊,陳伊萬便想要吐出來,一股難以言述的甜咸味道占盡了味蕾。

  “哈哈哈……”一旁看熱鬧的李梓終于開懷大笑起來,嘴角兩側(cè)的梨窩一覽無余。

  “你到底給面里放了什么?奶茶還是咖啡呀?”陳伊萬放下了筷子,用手狠狠拍打了李梓問道。

  李梓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道:“我用牛奶煮的方便面,好吃又有營養(yǎng)!”

  這是陳伊萬記憶中第一次看到李梓這般開懷的模樣。

  “果然是黑暗料理,李梓,你竟捉弄我!哼!”陳伊萬跺著腳道。

  “這可是我在大學(xué)時跟舍友學(xué)的秘方呢!”李梓忍住了笑道。

  “就是黑暗料理啦!”說話的一瞬間,陳伊萬心頭卻忍不住涌上一絲難過,她仿佛看到李梓一個人在校園里獨來獨往清冷寂寥的身影,一抹愁云凝在了臉頰上。

  李梓看到陳伊萬仍有些低落的神情,連忙上前安慰道:“原諒我吧,逗你開心一下?!?p>  “哼!你要我怎么原諒你呀?”陳伊萬收回思緒望向李梓,又露出調(diào)皮的粲然一笑來。

  “我都聽你的唄。”李梓拉了陳伊萬的雙手,溫柔道。

  陳伊萬看到機會來了立時來了精神,眨著分外明亮的眼眸道:“今天散步的時候,你背著我走上五百步吧!”

  “五百步?是不是太多了呀?!崩铊鞴首鳛殡y道。

  “還討價還價?是不是不愿意呀?那不愿意就算了?!标愐寥f別過臉去,佯裝生氣便要走開。

  “行,行……你說多少就是多少,以后都是你說了算?!崩铊髭s忙上前一步,拉住陳伊萬的手應(yīng)諾道。

  陳伊萬轉(zhuǎn)回頭看到李梓捉急又討好的摸樣,一時喜形于色,彎了那雙不大的眼眸伸手道:“一言為定?!?p>  “一言為定!”

  晚些時候,李梓果然背著陳伊萬走在那條灑滿夕陽的田間道路上。

  “李梓,你知道嗎,其實你顏值挺高的?!标愐寥f趴在李梓的背上輕聲道。

  “嗯……”李梓笑語輕答道。

  “那我就奇怪了,你這樣好端端的,怎么就沒些個什么花癡女孩,一溜排著整天追著你、粘著你呢?你看看人家萊蒙……”陳伊萬把頭側(cè)在李梓肩膀上,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

  “哦,……有”

  “有?誰呀?”

  “你知道的?!?p>  “我哪兒知道呀,我又沒去過你們學(xué)校,快說呀……”

  停頓片刻,李梓微側(cè)著頭笑語道:“你就是我的花癡女孩呀?!?p>  一陣春風(fēng)化雨的暖流涌上心尖,陳伊萬用臉貼著李梓的側(cè)臉頑皮道:“這個送分題你答的甚合我意,甚合我意。那就減你五百步吧。哈哈......”

  一陣清脆的笑聲從李梓的背上傳去了田野的遠端,這個回答讓陳伊萬似喝下了一杯濃濃的蜜果茶。

  當然,陳伊萬也沒有讓李梓背著自己走完剩下的三百步。但李梓的同事們,還有田野遠處那棵參天的大樹,肯定是看到了這兩只因愛而讓人羨慕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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