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梁夢怡請了一天假,一早便起來收拾屋子,然后去市場買菜,回來認真擇洗,細心做烹飪前的工作。
早晨費文林出門上班的時候問:“怎么約到星期四了?明天不就周末了嗎?”
梁夢怡一邊收拾著家一邊說:“程磊現(xiàn)在開出租不好改休息的,周末晚上生意會好些,安排在今天兩不誤嘛。”
費文林從夢怡身后擁住了她:“家里每天都被你收拾得干凈整潔,不用再刻意收拾,況且她們是來吃晚飯,時間還早,你也不用這么著急忙慌?!彼媚樣H眤地摩擦著梁夢怡的耳朵試探地問:“我怎么覺得你有一點點緊張的情緒?”
梁夢怡笑著放下手里的抱枕,回身抱住費文林說:“這個都被你看出來了?說不清為什么真是有些緊張!她們曾是我走得最近的朋友,但我倆結(jié)婚都三年了,才第一次邀請她們來家里吃飯。何況這些年,我和廖學(xué)玉相處的總有些不融洽。所以今天我必須表現(xiàn)得更好,她不是覺得我不會幸福嗎,我就是要讓她看看,我過的沒什么不好!”
這話一出口,梁夢怡自己都嚇了一跳,她都沒留意到自己的潛意識里竟存在著這樣的想法。她馬上換了話頭說:“晚上你能早點回來就早一些!”
費文林肯定地回答:“必須的,老婆大人的閨蜜們第一次登門,我當(dāng)然得陪好!今天一定爭取早些回來!”
不到中午兩點,梁夢怡就基本收拾妥當(dāng)了。計劃好的六菜一湯的湯已經(jīng)在鍋里煲著了,所有需要的食材都洗好備好,只等下午按著她們下班的點做飯就行了。
下午四點,費文林卻打來電話一腔歉意地說:“媳婦兒,晚上我實在脫不開身回來吃飯了!我們處長跟檢察院的一位處長約好了飯局,兩個處共建合作,這種活動兩邊的所有同事都會去,我不去實在不好……”
話都說到這份兒了,梁夢怡自然不能讓他放掉工作那頭的事回來陪自己的朋友,她只好說:“那你去顧單位那邊吧,我這邊沒事的?!?p> 費文林當(dāng)然是能聽出老婆的失望來,忙撒嬌賣萌地說:“謝謝老婆大人準假!我盡量爭取早些回來,剛才我跟處長說了,他老人家也開恩,說讓我去應(yīng)付幾杯就撤,也比不露臉強。你先陪好他們,等我回來跟程磊那哥們兒好好喝兩杯……”
“得啦,你能清醒著回來就不錯了!”梁夢怡不客氣地打斷了費文林的話,這家伙自己還不知道自己嗎,一喝酒就容易醉。酒量不怎么樣,酒膽可是很壯的,就是敢喝。
梁夢怡是算好時間六點鐘開始炒菜的,按廖學(xué)玉和楊靜的單位地址來算,到自己家都不會超出四十分鐘路程。可一直等到七點四十,楊靜家兩口子和廖學(xué)玉才終于姍姍來遲。她們同時出現(xiàn),梁夢怡便了然,是約好了一塊來的。六菜一湯,除了一道涼菜和煲在鍋里的湯,其他菜基本都涼了。她的心情也跟菜一樣,有了幾分微涼。
因為沒見著靜好,她問:“怎么沒帶靜好一起來?”
“她這段時間都在我媽那里,再說她要是來了,肯定蹦來跳去的,我們都吃不好飯?!睏铎o解釋。
梁夢怡說:“你們坐一會兒,先看會兒電視,我把菜熱熱,都涼了?!?p> 程磊忙著來打圓場:“怎么做了這么多菜?別熱了,大夏天的這個溫度合適!”
梁夢怡還是堅持把油大的紅燒肉和涼了容易腥的清蒸魚拿去回了鍋。她在廚房的時候,程磊跟了進來,嘴里大聲問著:“老夢,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爾后卻壓低聲音小聲說:“本來可以早點來的,可老貓打電話給楊靜非讓等等她。本來她那個班想什么時候走就可以走的,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拖到七點半才在你家前面的路口約上。”
梁夢怡心里忍不住越加悶,她掩示著把米飯盛好遞給程磊:“先把飯拿進去,你們先吃著那幾個菜,再有五分鐘這里也就熱好了。”
程磊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她,梁夢怡笑著提高了聲音說:“都老臉老嘴地認識十幾年了,以前吃飯也沒刻意等過誰!你們先吃著,幾分鐘的事,我馬上就來?!?p> 等菜的幾分鐘,梁夢怡就發(fā)了幾分鐘的愣。她回想剛才廖學(xué)玉進屋的時候,倆人并沒有什么寒暄,好像是來得慣熟的,可是當(dāng)廖老貓的眼睛遇到自己的眼睛時還是有很多的不自然,突地就轉(zhuǎn)開了眼神去。她突然慶幸費文林不在家,要不不知得有多別扭。
吃飯的時候,廖學(xué)玉真的跟以前在楊靜家吃飯是大不一樣的,今天她像是跟了家里大人去陌生人家做客的孩子一樣,話很少,每樣菜都只嘗了一兩口就說吃飽了,然后抱了飲料默默地喝著。
楊靜歪著頭打趣她到:“不會吧!真是吃貓食了,幾小口就吃飽了,減肥呀?!
廖學(xué)玉用大眼撇了楊靜一眼笑道:“莫煩,你是不是要話多!”
梁夢怡也笑著說:“看著你是瘦了好些,不用減了吧?”
廖學(xué)玉晃了晃圓圓的腦袋很是自豪地說:“我瘦了六公斤呢!”
梁夢怡一驚,六公斤!她是怎么了?天生豐腴的她怎么會瘦了那么多?轉(zhuǎn)而又覺得好笑,這家伙,不到一米六的個子居然能減了那么多肉也不覺著瘦。
程磊在一旁嘖嘖道:“她吃飯都不把口紅擦掉的,估計是鉛中毒太深,所以瘦了那么多!”
廖學(xué)玉更用勁兒地白了他一眼,齜著牙說:“程大頭,你比你老婆討厭多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倆是一家子嗎?絕配!”
楊靜哈哈一笑,一點不讓地說:“那你趕緊的找個帶來欺負欺負我們唄!求欺負!”程磊立刻接道:“對啊,我們求欺負!不過…老婆,我們是不是賤了點?”
楊靜又道:“只要能把她嫁出去,我們賤就賤點嘍,忍忍吧老公……”
梁夢怡在一旁笑:“損友說的就是你倆!”
廖學(xué)玉側(cè)著頭,又習(xí)慣性地用手捋順著自己一頭濃密的長發(fā),用一種看破紅塵的語調(diào)說:“拜托!能不能不要跟我講這種生命中無聊的事?!我為什么非要嫁?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生物!”
她這幾句話說完,突地就叫人接不下話去了。楊靜朝梁夢怡擠了擠眼睛,梁夢怡意會她想說:看見沒,我說的沒錯吧,聊不下去了。
這時候,程磊卻豪不給面子地來了一句:“男人最不靠譜,那你干嘛喝酒要跟男人喝,還要談那么幾次戀愛呢?”
廖學(xué)玉臉色微變,立刻回擊道:“老子愿意!拿這些單細胞生物來消遣時光好不好?!”
程磊剛還想回過去,楊靜及時往他嘴里塞了一只蝦球,轉(zhuǎn)移了話題道:“我覺得夢做的這茄汁蝦很好吃,多吃兩個,品品滋味我倆回家做翻版給靜好吃?!?p> 氣氛微秒地尷尬了,有那么幾分鐘大家都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這時,家里電話響了,是費文林說自己在回來的路上了,問問朋友們可都還在家。梁夢怡聽著,費文林的舌頭已經(jīng)有幾分大了。
程磊來了勁兒,說:“這下好了,可以跟費文林一起喝杯小酒了,跟你們女人一起吃飯只能喝糖水?!?p> 梁夢怡指著桌邊的啤酒懟他:“又不是沒給你備酒,是你自己不喝的。”
程磊說:“自己干喝沒意思,沒聽過酒逢知己千杯少么?老貓今天又裝斯文,要不然真是個千杯不醉的主兒!”
廖學(xué)玉冷冷地白了程磊一眼,又去喝杯子里的糖水了。
半小時后,費文林倒是回來了,卻是已經(jīng)醉得走路不能劃直線了,吐得一身的污物腥臭難當(dāng)。小區(qū)門口,送他回來的大哥梁夢怡并不認識,他抱歉地說:“弟妹,不好意思了,一下子沒看住他就多了。他急著要回來,我順道送他,可能車開的快了點,暈車了!”
梁夢怡猜大哥應(yīng)該是檢察院的,誠懇地感謝道:“真是很麻煩您了!他沒把您車吐臟吧?真對不起!”
“沒事!基本都吐他自己身上了。我這車上拉過的醉鬼多了去啦,倒是你回去得忙一陣子了?!贝蟾绾浪匦Φ溃骸翱旎匕?,我是不知道你家的具體位置,要不我直接送到家去了,也不用你出來接?!彼蛄苛藥籽鄹簤翕鰜斫尤说某汤冢行┎环判牡臉幼?,可能他在想:這哥們也太小巧了吧!“你們,能把他弄回去嗎?要不要再搭把手?”
程磊已經(jīng)架住費文林的一邊胳膊,大聲說:“沒事,走幾步就到家了!”
大哥笑笑說:“那我就先走了!”
梁夢怡也架著費文林的別一邊胳膊,又再說著感謝,目送大哥上了車啟動離去才往回返。這時程磊哎喲叫著:“梁夢怡快回家,真要架不動這頭豬了!”
梁夢怡撲哧一下笑了,七分醉的費文林還真夠壞的,臉上帶著傻呵呵地笑,把大部分重力都壓到了程磊那邊。
連拉帶拽地把費文林放倒在床上,楊靜和廖學(xué)玉也到臥室看了看。看他一身污漬,楊靜同情地拍拍梁夢怡說:“今天可有你累的了,忙了一天做飯,一會兒還得收拾他!”
“有什么辦法呢!”梁夢怡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一直倚在門框看忙活兒的廖學(xué)玉突然說:“還不算爛醉如泥,吐了好,酒醒得快。等會兒給他沖杯蜂蜜水,等他半夜找水喝的時候給他,不用沖得太濃,太濃反倒不好。今晚開著窗睡吧,空氣流通,他明天起來頭不會太疼?!?p> 她看梁夢怡有些詫異地看自己,臉上又帶出抹得意地表情補充到:“有什么奇怪的?姐要喝酒的時候,他還不一定喝得過呢!”
梁夢怡是很詫異,她倒不是詫異她怎么會知道那么多關(guān)于醉酒的常識,而是詫異她在教自己怎么照顧費文林。她的語言里并沒有看笑話的意思,而是真心實意的傳授經(jīng)驗。
這時,費文林突然蹦出幾句話來:“老婆……對不起!我……我又喝多了……”
程磊沖臥室里不滿地囔囔著:“你小子可真是護妻模范,剛才差點沒把我壓垮嘍!現(xiàn)在我右胳膊右腿都還在發(fā)麻!記住,你欠我一頓酒!”
廖學(xué)玉嘿嘿地揶揄道:“誰讓你手無縛雞之力呢,你得加強鍛煉啦!”
她們告辭離開,這一晚梁夢怡一直忙到凌晨一點,才把費文林和鍋、碗、碟都收拾了出來。她幾乎沒有時間再去想她們之間說不清的間隙,也不曾想,這一聚之后,這些人便沒能再像今天一樣聚到一起,費文林和程磊約的酒也沒有機會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