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和廖學玉、梁夢怡已經(jīng)好久沒見了。只是偶爾在QQ上有的沒的聊幾句,逗逗嘴。大家似乎都過得很好,平靜安樂。只是一次聊天里,梁夢怡聽廖學玉說楊靜跟她借了錢,卻一直沒還。
“楊靜給你借錢做什么用?沒說什么時候還嗎?”
“她借的時候,說一個月就還的。說是那段時間經(jīng)濟太緊張,借點錢周轉(zhuǎn)一下?!?p> 廖學玉真不是有意要抱怨給梁夢怡聽的,當時借給楊靜錢的時候,一萬塊錢幾乎是她全部的積蓄,可她連咯噔都沒有打一下就借了。楊靜借錢的時候說,最多一個月就能還她,可這過了一年,楊靜只在春節(jié)的時候打了兩千塊錢過來。
廖學玉倒不是缺這點錢,但楊靜還給自己一千兩千的還真是不好看。別扭了一小陣子,廖學玉又理解了楊靜。誰還沒個難處,想當年自己跟陳宇龍離婚的時候,把那點小積蓄都給了陳宇龍,那兩年自己不也是半分積蓄都沒有。楊靜可能是真沒錢,要不然不會不還的。
所以這事前段時間在梁夢怡家的時候都沒說,她最近苦惱的事不止是跟何飛貓同狗說的瑣事,還有更煩惱的工作單位的事。
給梁夢怡講到單位上不愉快的事,那天她倆在城郊山上的一所寺院里曬太陽。
昆寧是個盆地,四面青山環(huán)繞。這些山里大多都有寺,寺里頭倒不一定都住著和尚,但肯定都住著神仙的替身——莊嚴法像!這些寺又都成了景點。無數(shù)的香客和游客在這些寺里修心或是養(yǎng)腳,各得其樂。最好的寫照就是劉禹錫的《陋室銘》里所寫:“山不在高,有仙則名?!?p> 梁夢怡養(yǎng)了半年身體。腳已經(jīng)落地了,正常走路沒有任何問題。只是長時間石膏固位和不活動的原因,受傷的右腿比左腿細了一圈,看起來很不協(xié)調(diào)的樣子。有時費文林說要給她按摩一下腿,活活筋骨,但梁夢怡都拒絕了,她還是不太喜歡費文林觸碰自己。費文林也不強求,他懂她的心思,家里的氣氛表面平和實際卻是很怪異的。
前一天她窩在家里看電視,突然看到地方電視臺在報道西北郊玉案山上的寺院:寺院創(chuàng)于初唐,寺中大殿,梵音閣天臺內(nèi)有五百羅漢塑像,是清代四川著名藝匠黎廣修塑,于一八八三年歷經(jīng)七年塑成。大殿內(nèi)還有元代仁宗圣旨碑,一面為漢文,一面為蒙文……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梁夢怡看著,就想起這寺院是許多年都沒有去過了,小時候倒常去的。從小學開始到中學、年年春游、秋游都只能去城周邊的各個公園,又因為從前的公園不十分多,離城市不遠的幾所寺院就是必然的景點之一。所以在18歲之前,由父母或?qū)W校帶著去的次數(shù)大該不少于十次了??刹恢趺戳?,現(xiàn)在看到電視里的風光小片,卻勾得一顆心異常的想去。身體上恢復得再好,心頭上的傷卻常常要跳出來折磨一下她。
梁夢怡在聽說廖學玉正在休了年假,就約她去西郊爬山,說是想去透透氣。
“你的腿才好沒多久,能爬山嗎?”廖學玉很擔心她的腿。
“都休養(yǎng)大半年了,下地走也有兩三個月了應(yīng)該沒事的。大不了我們別走小路爬山,坐車上去嘛。”
一大清早,她倆就到了山腳下,空氣清新得讓人恨不得把肺灌滿。梁夢怡立馬改了主意,半路硬是下車走了小路上去。這一段山路還是比較好走的,青石板鋪成的小道直達寺門。一路上的植被非常好,游人不多,整個環(huán)境更顯得空山鳥語地清透。早晨的陽光透過古樹蒼翠濃蔭的華蓋星星的點點的灑下,散落在路旁同樣濃綠的低矮一些的植物上,與葉面上還沒散去的露珠兒相呼應(yīng)地閃爍著;山間還沒散盡的薄霧,夾裹著各種花草的清香,像微涼的淡雅的絲綢一樣,輕輕地拂在皮膚上;還有大尾巴的松鼠不時地在身旁的樹枝上跳躍奔跑著,撿食著可以吃的食物……
廖學玉和梁夢怡就不敢大聲說話了,生怕驚擾了這些山林里的真正主人。廖老貓顯得尤其的好興致,一會兒瞪著在吃食的松鼠嘟囔道:“你說它們都吃什么了?這么肥?那么大的尾巴!”一會兒又看見路邊的三兩株野花,便興奮地像發(fā)現(xiàn)了一大片花海似的,非要與之合影。
梁夢怡只好不停地給她選各種角度拍照片,這回換她嘟囔了:“我說貓大姐,你能不能選點有代表性的景色再拍?那兩朵小花花,被你一只腳就擋住了,讓我怎么取景呀?要不,你爬下來把貓臉放旁邊?”
梁夢怡這么說的時候,廖學玉就吃吃地笑,根本不在乎梁夢怡對自己的打趣,仍執(zhí)著地對著各種花花草草發(fā)著花癡。梁夢怡又對她大白眼:“你知道么,你現(xiàn)在特像一只犯了花癡的弱智貓!”
這一段路,她倆竟走了快兩個小時。果然還是傷愈不久,又缺乏鍛煉,才到寺院門前,梁夢怡就嚷著腿酸到不行。
一入寺門,便見彌勒佛端坐堂上,金剛護法兩側(cè),笑吟吟地看著人世間的可笑之人。梁夢怡等著廖學玉虔誠地焚香禮拜過前院的彌勒佛和金剛后,就找到偏院的休息處坐了下來。雖說十年沒來了,但寺院的布局她們是了解的,中院和后院自然是觀音閣和大雄寶殿。
廖學玉對著癱坐在竹椅里的梁夢怡關(guān)切地問:“骨頭疼不疼?”
梁夢怡搖頭,笑著說:“不疼。只是半年沒正經(jīng)走路了,所以肌肉酸的很,好像不是太使得上勁兒。先歇會兒再去逛?”
“行,時間還早呢。那你不去拜拜菩薩?要從彌勒佛開始拜!”廖學玉是虔誠的信女,她建議到。
梁夢怡還是搖頭,說:“不拜了,菩薩怪忙的,沒空管我!而且我也不太會拜,拜不好還不如不拜?!彼f得很無所謂的樣子,心里卻酸楚得難受極了。她是真的不道該怎么拜,也不知道有什么訴求要跟菩薩祈求的。是能祈求讓失去的孩子回來嗎?還是祈求費文林從來沒有背叛過自己?她想起剛才進寺門時彌勒佛的笑,自己不正是那可笑之人嗎???
廖學玉也沒再游說梁夢怡拜佛,也懶懶地把自己坐在椅子里的身體放松下來。講真,她也覺得累了,平日里都是坐著工作,活動量也是少得可憐。這幾公里路爬上來,兩腿也微酸了。先歇歇,才能有好的精神面貌去拜菩薩的。
因為不是周末,游人就比較少,倒是讓本該清靜的寺院有了該有的清幽模樣。她倆歇腳的偏院,已經(jīng)開發(fā)成供游人休息、喝茶的地方,還可以提供素食齋飯。院子里擺著六七桌古香古色的竹制桌椅,此時只清靜地坐著她們倆人,可能是時間還早,就連素食茶餐廳都沒有開門營業(yè),雕花的木門上落著一把大鎖。
佛院清幽,墻邊一叢細竹,清秀挺直地立著,陽光明媚地斜灑下來,把一叢竹影投在朱紅色的院墻上,竹影斑駁;天藍得水洗一般明澈,白云偶爾懶懶地飄過天際,悠然自得的灑脫;這院里還有幾株古木蒼柏,也甚為青翠。若有風搖過,屋檐亭角銅制的風玲就叮噹脆響,遠遠地還有一僧侶如吟唱般地誦經(jīng)聲,輕輕的罄聲伴著……
她倆就坐在竹椅上,出離般地沉醉著……
半晌,廖學玉才說:“這種感覺,才是真正的放松休息……”
放松夠了,等廖學玉返回去寺院門口開始認真順著敬香叩拜過來,兩人才開始往寺院里面走。如今,有些古跡已被束之高閣,泥塑的500羅漢和碑文早已不能任游人隨意拍攝。特別是那些羅漢已經(jīng)被檔在了厚厚的玻璃里面。中國寺院的結(jié)構(gòu)布局,大都是相同的。而這里不同的是沒有放生池,少了水中自在的魚兒,卻多了一群自由自在的貓。
廖學玉霎那間欣喜若狂。這些貓在中院的樹下悠閑地曬著太陽,懶懶地趴著或坐著,偶爾抬眼冷冷地看一兩眼游人,相當清傲的樣子。廖學玉喜歡得恨不得跟每一只貓都來個親熱的擁抱,再讓梁夢怡用鏡頭一一記錄下來。奈何,貓本來就是警敏的動物,她根本近不了它們的身。梁夢怡在院中石桌旁邊的石凳上坐下,饒有興趣地看著廖大貓捉小貓的游戲。終于,廖學玉用帶來的豆沙餅引過來了一只小灰貓,她一把抱住在懷,忙著讓梁夢怡幫著照像。怎奈這些貓兒是自由慣性了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鏡頭都還沒對好,那小灰貓就蹬了她一身貓爪印逃之夭夭。它也并未跑遠,只跑回去蹲在貓媽媽身邊冷靜地看那個長得有些像大貓的女人。廖學玉不甘心,又去捉,然后她近它遠,迂回數(shù)次,終是不得靠近。
梁夢怡忍不住笑,調(diào)侃她:“認慫吧,你就是貓家祖師爺也沒用的!”。
貓是沒抱住幾秒鐘,廖學玉深藍色的衣服上卻沾了不少淺紅的粉塵。她不由地抱怨道:“這些小臟貓兒,去哪里蹭的這些灰?跟粉筆灰似的!”她拍了幾拍那爪印,并沒拍下去多少。
梁夢怡笑著朝另外三四只蹲在院墻下曬太陽的貓駑了駑嘴說:“這些貓不論是花的還是白的,毛上都帶著些粉紅,應(yīng)該是從那朱紅色院墻上蹭來的吧?!?p> 廖學玉一看,可不是嘛,她又開心起來:“哈哈,這是一群小小的‘粉紅豹’呢”。說罷,又厚臉皮地起來,去跟其中一只粉白的小貓過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