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的年末,戰(zhàn)亂尚未平靜,籠罩在人們心底的還是一片黑白的畫面。
在中東部偏遠山區(qū)的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上,卻也人來人往,有些許熱鬧。
這個小鄉(xiāng)鎮(zhèn)叫樟木,本以為是因為有很多樟樹,實際上可能和樟樹并沒有太多干系。
但或許很久很久以前,這個地方有蔥郁的樟樹林,當然這都無從說起,老一輩的人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樟木鄉(xiāng)被安置在了一條狹長的河谷邊上,河水非常清澈,沒有被任何侵擾的跡象。
雖然兩旁的山谷不是很高,但不影響它們只留下有限的平地。
小鎮(zhèn)房屋和商鋪在河流的東邊成一字排列的,一條不是很寬的馬路,沿著河流蜿蜒。
馬路東側(cè)一排參差不齊的商鋪,在繁華的地方,有另一排商鋪和房屋躲在了前排的后面,能進去的只有一條坑洼的小馬路,只能同時滿足兩個人同時進出。
小鎮(zhèn)市集規(guī)模雖然不大,不過商鋪還是比較齊全,吃住穿樣樣可以得到滿足。
一天,早上的太陽剛爬過山頂,送來了第一縷陽光,人們的熱情激發(fā)到了極點,吆喝聲接連不斷。
東北方向的路口,有一謝家茶樓,顯得格外繁忙。
茶樓為土木結(jié)構(gòu),分上下兩層,青瓦覆蓋,雖然不能讓客人享受到溫暖的陽光,觀看風(fēng)景是極好的,可是卻無幾人有心看風(fēng)景,大家都顯得行色匆匆。
路上的行人,穿著“千奇百怪”而材質(zhì)又相近的服飾,有人干凈整潔,有人布塊裹覆,有人補塊各異……和這破敗的小鎮(zhèn)顯得如此和諧相印。
晌午時分,雖太陽高照,但是寒風(fēng)依舊,陰影之下,還能讓人瑟瑟發(fā)抖。沒人注意,嚴格來說是沒人在意,遠遠的路上,正有一老一小兩可憐的人兒,正往這個小鎮(zhèn)走來。
不知過了多久,茶館的一個伙計,正滿肚子怨氣的驅(qū)趕著什么:
“走開來,不要堵住了我們的客人,要飯也不看地方,這里是歇腳喝茶的地兒,沒得剩飯剩菜……”
伙計罵罵咧咧的,但也還算平和,或許心里有那么些許憐憫之心。看那伙計干活雖然精煉,但是瘦骨嶙峋的樣子,自己應(yīng)該都是過著半飽的日子,果真是拿不出什么來施舍他人。
因為一老一小的堅持,最終還是引起了茶館老板娘的注意,老板娘從大廳就開始吆喝:
“二叔,外面怎么個回事,怎么都圍在了門口,還讓不讓客人喝茶了?”
老板娘的語氣充滿了不滿,礙于和氣生財,還是笑嘻嘻的邊說邊來到了門口。
在門口,老板娘看見一個半白頭發(fā)的中年男子,男子臉上盡是憔悴的皺褶,除了眼睛明亮,整個臉部看不出任何生機,精氣神不及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中年男子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布料,倒也干凈,全身抖的厲害。
男子一只顫抖的手撐著路邊隨意掰來的木棍,另一只顫抖的手,拿著一個破了一個洞的鋁制行軍壺,水壺洗刷的很干凈,顯得很是特別,像是蘊含了一個什么故事。
看見老板娘出來,男子粗糙的臉上突然顯現(xiàn)出了溫暖而又甜美的笑容,點頭彎腰,笑呵呵顫抖地往老板娘方向,掩飾著痛苦,艱難的踱了幾步,低聲又帶祈求的問道:
“貴人,我家小孩有些口渴,您能給我一些熱水嗎?好讓她暖暖身子!”
男子那熟練的動作和毫無羞澀的表情,讓人覺得心痛,卻也沒人有能力伸出援手,終究只能靠自然中最真最深的父愛,來喚醒別人的同情之心,奢求一下有些能力的人,給出一小些的幫助。
老板娘斜了一眼男子旁邊的小女孩,然后把男子和小女孩擋在了一遍,招呼著剛剛聚集的客人茶館,等所有的客人都進入了茶館,她也徑直的往茶館進去了,好像忘了身后還有兩個人的存在。
男子看見這個情景,臉色恢復(fù)到了原來的呆滯,但還是癡癡的看向茶館里面,像是在等待一個心愛的愛人一般,期盼與苦澀并存。
許久后男子彎腰看向小女孩,這個時候男子的臉瞬間又布滿了笑容,他把水壺掛在肩上,用粗糙的手輕輕地牽起了小女的手,轉(zhuǎn)起了身,就要往其他地方而去。
下一個地方是哪,下一個地方會遇上什么樣的人,下一個地方能不能遇上一個有能力的好心人,他不知道,但是他必須要走了,他知道的……又看了一眼小女孩,男子干澀的眼角竟有些濕潤。
當男子帶著小女孩緩慢的行走了幾米,突然聽見身后一聲叫喚:
“嘿,要飯的……”
男子有些急切的轉(zhuǎn)過身,竟忘了身上的疼痛。當他完全轉(zhuǎn)過身的時候,露出了久違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因為他看見剛才的那個伙計,提著一個熱水壺,還端著一個黑色瓷碗正朝向他。
“也不知你是得了哪個菩薩保佑,遇上了我家這么好的老板,把自己的午飯都留給了你們!”
伙計雖然嘴上不友好,心腸還是很熱的,伙計大步走到男子面前,有些粗魯?shù)娜o了男子那個瓷碗,同時拿起男子的水壺,徑直的從破口處往里面倒著熱水。
男子看著黑色碗,臉上露出了感激而又復(fù)雜的表情,嘴角頻頻的道謝,等伙計倒?jié)M水后,男子不停的朝茶館方向彎腰感謝,也向伙計彎腰感謝,嘴上還不停的說著一些祝福的言語。
伙計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可能是感覺到了一些羞愧吧,可是他為什么會羞愧,為什么要羞愧呢,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
伙計拿回了瓷碗,從瓷碗了拿出了里面的一個半饅頭,徑直的塞給了男子,然后頭也不回的進入到了茶館。
茶館又恢復(fù)到了原來的熱鬧,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或者又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時常發(fā)生,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奇怪。
男子帶著小女孩,在茶館前面真誠的彎腰感謝了一番,祝福了一番,然后帶著小女孩,帶著一壺?zé)崴粋€半的饅頭,遠遠的離開了。
當一切恢復(fù)到平靜,陽光是那么的艷麗,讓人溫暖和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