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了附近的一家叫做仙女座的餐廳,與其說餐廳,內(nèi)外的裝修更像是酒吧。餐廳開在大樓頂層,室外零而不亂地擺放著秋千椅和餐桌??繅μ幨瞧べ|(zhì)的沙發(fā)長椅,跪在上面就能俯瞰大片南陵城的夜景。
進(jìn)門右手邊是吧臺,兩個帥氣的服務(wù)生站在背后放滿各種不同品種酒的透明酒柜前調(diào)酒、制作小食。吧臺很長,只零散地坐了幾個獨自前來的客人。
吧臺下是一張張兩人位的小圓桌,桌椅都像是剛砍下來的大樹制成,原汁原味的顏色和手感。每張桌子上還放置著一只馬車樣式的鐵制蠟燭托,托盤上有一根小小的蠟燭。
除了吧臺,另外三面墻看過去都是無數(shù)紅酒瓶的瓶底構(gòu)成,就像不小心掉進(jìn)了Penfolds葡萄酒莊。
夏芒沉默地選了一張靠近吧臺的圓桌,脫下風(fēng)衣掛在椅背上。王舜也安靜地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復(fù)古的留聲機(jī)里流淌出貝多芬悲愴奏鳴曲的旋律。
“服務(wù)員!”王舜的聲音有點高,以致鄰桌的人都看過來。
王舜年紀(jì)不大,衣著也盡量穿得年輕,但行為舉止真像個土老板,夏芒想。
“給我來一瓶小拉菲,兩份牛眼排,牛排我的要五成熟。你呢?夏老師?”
“我要七分?!?p> “好,兩份牛眼菲力,一份五分熟,一份七分熟,然后一瓶奔富。還有其他需要嗎?”服務(wù)員彎著腰恭敬地問。
王舜詢問地看著夏芒,夏芒搖搖頭。
不一會兒餐上齊了,王舜跟夏芒碰杯多次,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夏芒變得不像白天那么高冷,話漸漸多了起來。王舜饒有興致地向后靠在椅背,左手放在翹起的二郎腿上看著對面雙頰微紅,幾根發(fā)絲散落在白凈臉龐的女人。
“我覺得這個年紀(jì)戀愛是一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情,很沒有意思。”夏芒醉醺醺地說。
“哦?”王舜瞇起眼睛盯著她,“為什么這個年紀(jì)就沒有意思了?”
“跟我年齡相仿的男人都早出了校門,在社會上打滾多年了。走出校門時間越長,在社會上混的日子越久,就越復(fù)雜?!毕拿⒍似鹁票?,手晃動著酒杯,人半趴在桌子上癡癡地盯著杯中旋轉(zhuǎn)跳躍的紅色液體。
“我有過校園戀愛,你知道嗎?轟轟烈烈,就像張小嫻小說里的主人公一樣?!毕拿⑼蝗话V笑著,“高三那年我體測中暑暈倒在操場上,他當(dāng)著全校人的面把我公主抱到校醫(yī)室!這種愛情,再也不會有了?!?p> 王舜心里滋味復(fù)雜,他當(dāng)然不想聽自己看上的女人的情史,但又對她的過去很好奇。
夏芒看到王舜聽故事般的眼神,在說出更多的過往之前及時住了口,喝了一大口酒,眼睛瞇成一雙月牙,雙肘撐著桌子探身向前問:
“你呢?你就沒有什么記憶銘心的校園愛情?”
王舜臉色沉了下來,低著眉眼點燃嘴里叼著的煙。
“沒有,我沒有過校園戀愛,這是我的遺憾?!?p> “什么?”夏芒有點吃驚。
怎么都很難相信這么個情場老油條架勢的男人上學(xué)時居然這么純情,那難道他所有的女朋友都是畢業(yè)后才交往的?
“那你最刻骨銘心的一段是什么樣的?”
夏芒撐著腦袋,感興趣地問道。
“我好像沒有你那些轟轟烈烈的經(jīng)歷,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沒有什么可懷念的。”
王舜喝著酒,平淡地說。
“成年人愛上一個人,真是太難了。”夏芒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王舜岔開話題,問及夏芒的學(xué)業(yè)和工作。
“你年紀(jì)輕輕,就能到大學(xué)里工作,還挺厲害的?!蓖跛吹哪抗饫锪髀冻鲆唤z敬佩。
夏芒擺擺手:“工作沒有什么貴賤之分,我跟任何一個幾千塊一個月的辦事員沒有什么不同?!?p> “不錯了,我四年前,也就是你這個年紀(jì),還天天躺在家里喝啤酒打游戲?!蓖跛醋猿暗匦χf。
“那看來我也應(yīng)該充滿希望,可能再過四年,我也可以年入百萬。”夏芒笑著說。
“我送你回去?!蓖跛雌鹕斫o夏芒批風(fēng)衣,夏芒沒有拒絕。兩個人并排走了出去。
站在電梯里,夏芒迷迷糊糊地問王舜“你也喝了酒,怎么開車?不叫代駕嗎?”
王舜好像比她清醒得多,一臉自信地說“我沒喝多少,能開?!?p> 夏芒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一個公司高管,怎么這么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點幾千一瓶的紅酒,卻舍不得代駕的幾百塊錢嗎?
“被查到了也能搞定?!蓖跛纯聪拿?dān)憂的眼神,補(bǔ)充說道。
夏芒搖搖頭,只得上了他的車。果然如他所說,他確實挺清醒,車速還不低,一路往夏芒的學(xué)校駛?cè)?。就在快到逸楓學(xué)院的時候,王舜減慢了車速等紅燈。一面等一面?zhèn)冗^臉來盯著夏芒,夏芒注意到了他的注視,便也轉(zhuǎn)過臉看他。
王舜突然伸過右手來托起夏芒的下巴“我不是很想讓你回家,怎么辦?”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欲望。夏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
她像觸電似的閃過他的手,打開車窗,正襟危坐著目視前方。
王舜笑笑抽回停留在空中的手,他好像并不是很尷尬?!澳阋荒樀慕乙呀?jīng)感受到了?!?p> 夏芒吃驚地轉(zhuǎn)過頭看他,他沒有看她,看著前方的路。夏芒很是惱火:“麻煩你開快點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王舜果然聽她的加快了車速。
哼,什么東西?夏芒心里想,不過現(xiàn)在社會上又一個花天酒地的敗類,真是遇人不淑。她有點懊惱自己為什么不多了解了解就上了這個來路不明的陌生男人的車,不然哪會有這么多事。他剛才的舉動,明顯的是不尊重她,果然進(jìn)入社會以后遇到的男人都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終于到了夏芒宿舍樓下,夏芒一聲謝謝起身就要走。王舜再一次拉住她,這次是胳膊,這次他沒有嬉皮笑臉,換上一臉誠懇地對她說:“我家還有酒,你要接著喝嗎?我不想一個人回家。”
“有??!”夏芒罵了一句頭“砰”地關(guān)上車門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留下王舜呆呆地看著她消失的身影。
明天還要上班,夏芒越來越懊惱今天不該去這么一趟,現(xiàn)在腦子不清醒,頭還重得要命。一看手機(jī)已經(jīng)1點了,她勉強(qiáng)支撐著去刷牙洗臉,“噗通”倒在床上。
醉酒實在并不是每次都能倒頭就睡的,酒精刺激神經(jīng),夏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突然一睜眼,感覺一陣反胃,于是抽了幾張紙巾慌忙跑到洗手間,對著馬桶吐?!罢媸莻€白癡!”夏芒在心里罵王舜也罵她自己,喝酒喝吐了這還是第一次。
夏芒把這筆賬也記在了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身上,如果總分是一百分,他已經(jīng)被扣得所剩無幾了。夏芒清理好自己,雙腿很軟地癱到床上去,用最后一點清醒的神經(jīng)把鬧鐘定好,就這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