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還有七日便可回到都城,九黎一直為庫爾勒娶了王姬羨慕不已,也提出了和親的請求,水均笛權衡之下,竟然很快便準了。水均笛安排了天音翁主水茵曼和親,宮里為此事熱火的準備。水蔓煙在月色下掏出父王送的玉佩和母妃留給自己的短笛,仔細端詳后,小心收入懷中。沉沉睡去,朦朦朧朧中一陣搖晃,感覺身上很重,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搖晃的馬車上。身上穿著和親的七重紗衣,血紅得刺眼。
“你準備帶我去哪里?”馬車里除了躺著的水蔓煙,只坐了一個容色平常的宮女。
“送公主到該去的地方。”那宮女冷冷說道。
“大膽,放我下去?!彼麩熛胍榔饋恚瑓s發(fā)現(xiàn)身上軟綿綿的。“王上呢,我要見他?!?p> “公主稍安勿躁,王上你是見不到了。”
“為什么會這樣,王上答應過我的,三王兄他騙了我?!彼麩焹刃囊讶幻靼祝牙昧俗约?,原來尊敬的三王兄不過是為了達到目的而戴的面具而已?!八眩愫煤??!?p> “住嘴,王上的名諱你也能叫?”宮女打了水蔓煙一個耳光,嘴角掛了血,這宮女是水均笛的心腹,對水均笛忠心不二,平時看不出脾氣,侮辱水均笛一點點便會豎起身上的刺,刺破那個侮辱的人,“以后長記性,你要記得貢獻最后的一份力量?!?p> 水蔓煙無力還手,定是被下了藥,按捺住自己的火氣,“你是誰?”
“公主沒必要知道我是誰,奴婢送公主到了就完成任務了?!?p> 水蔓煙不再說話,她已經(jīng)知道目的的了,腦子里開始思考如何逃跑。
馬車一直跑了二十幾日,期間水蔓煙嘗試過逃跑,卻被抓回,宮女給水蔓煙每天吃一粒藥丸,吃了后手腿發(fā)軟,再也跑不動。不過水蔓煙也知道自己將被送往什么地方了,外面喜色一片,自己被水均笛冒充成天音翁主送去九黎和親了。
越過起伏的丘陵,再行幾日路,便看到一群群圍著草裙的人,他們裸露著上身,皮膚黝黑,赭紅色的頭發(fā),看著一片喜色的車隊,嘰里呱啦說了一些什么,不斷指指點點,有些大膽的還湊上前看。他們好奇的看著這行進的隊伍,突然幾人沖進隊伍,開始搶奪隊伍人身上的衣服,把衣服撕得一片一片的,隊伍頓時充滿了吵鬧聲。
“公主請呆在馬車里,我出去看看。”隊伍的人和野蠻人開始打鬧起來,野蠻人仗著身材高大,把送親隊伍打的求饒,宮女出手阻止,野蠻人越來越多,漸漸有些吃力。突然一個人掀開馬車簾子,看到水蔓煙軟綿綿的坐在那里,笑嘻嘻的摸了摸水蔓煙的臉。
“走開。”水蔓煙惱怒的說道。
野蠻人嘰里咕嚕說了一些,又來摸水蔓煙,水蔓煙用盡全力,蹬了野蠻人一下,野蠻人本來蹲著,后來被蹬得坐在了馬車上。野蠻人開始笑起來,準備撕水蔓煙的衣服。
“放手,你大膽。”水蔓煙大聲喝道。
馬車簾子再次被掀開,一個野蠻部落的美女義正言辭的嘰里咕嚕說了一通,那野蠻人乖乖退下,美女轉過頭,對水蔓煙說道:“拜見阿拉,我是負責翻譯的蘇塔,奧王已經(jīng)在等著你了。”
“謝謝。”水蔓煙軟軟說道。
“阿拉怎么了,身體不適嗎?”蘇塔關心的問道。
“水土不服而已。”
跟隨著蘇塔,一行人來到一個山洞,山洞百丈見方,一個四十多歲的高猛男子,渾身黝黑,紅色的須發(fā)胡亂盤在腦后,上半身赤裸,下半身著虎皮,臉上和皮膚上用顏料畫著奇異的花紋,男子雙腿盤腿坐在中間,周圍圍了一群人。整個山洞散發(fā)著一股強烈的動物味道。山洞的其他地方也圍坐著一些人,女子在縫制獸皮,男人在修整工具。整個山洞約有三、四百人。當西渝的來客進入山洞時,所有人好奇的打量著與他們完全不同的西渝人。他們只搶奪過西渝臨近邊陲的城鎮(zhèn),那些人只著麻木衣裳,九黎人每次為了那些新奇玩意都會大打出手,如今進山洞的一群人衣著華麗,一個靠近他們的女子趁人不注意伸出一只手,在那群人的褲腳摸了一下,那滑膩的感覺像魚兒一樣,整只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樣。
“奧王,西渝送王姬來和親了?!碧K塔用當?shù)卣Z言說道,然后對水蔓煙說道:“這是奧王?!?p> 水蔓煙身上還是軟軟的,被人扶著。宮女向奧王行了禮,說道:“當今王上對奧王很欽佩,送了天音翁主和親,希望兩國和平相處,這位蘇塔姑娘,請幫我把剛才的話翻譯給奧王?!?p> 當蘇塔嘰里咕嚕說的時候,奧王的眼睛一直打量著水蔓煙,然后嘰里咕嚕說了一通。
“你們王就是這么對待我的嗎?給我送一個病王姬過來?!?p> “王姬身體不適,過幾日變好了?!睂m女說道,“既然王姬已經(jīng)送到,我們就回去。了”
“不行,王姬恢復后你們才來走,如果王姬不好,就給我換一個王姬?!眾W王生氣的說道。
蘇塔帶著幾人出了山洞,對水蔓煙說道:“這個山洞是部落聚集地,阿拉住在這個洞里,奧王的其他女人也在里面,九黎以打獵為生,沒有固定居所,我們在這個山洞也呆了快一年了,不久后就會換地方。我先扶阿拉休息,讓真諦帶你們去休息吧?!碧K塔喚來一個女孩,讓她帶其他人休息。
進了山洞,其他幾個穿著獸皮的女人直盯著水蔓煙,似乎對水蔓煙身上的衣服很感興趣,一個較小的女子伸出手摸了一下,留了一個手印。蘇塔扶著水蔓煙坐在床上,九黎習慣席地而臥,所謂的床也不過是鋪了一些干草,上面鋪著羊皮、牛皮,枕頭稍微好點,里面塞滿了羊毛,軟軟的。整個山洞充斥著一股動物的味道。
“蘇塔,阿拉是什么意思,奧王有幾個侍妾?”水蔓煙小聲問道。
“阿拉相當于你們的王后吧,奧王的侍妾很多,奧王勇猛異常,部落的女人都傾慕他。我們這里只要喜歡,便一起了,不喜歡便分開了。”
“你怎么會懂我們的話?”
“有一位師傅教我的,四年前一個師傅救了我,教我學你們的話,她也是西渝人?!?p> “他在哪里?可以帶我見他嗎?”
“一年前師傅離開了,說要去尋找東西,要過一段時間才回來呢?!?p> “要多久呢?”
“有時候一個月,有時候半年,師傅的脾氣我摸不透的。”
“九黎到底是怎么一個地方?”水蔓煙問道,周圍的女子不顧忌的打量著這個從西渝來的女子,她的皮膚、她的穿著、她的體型都那么不同,看著有些礙眼。
感受到周圍人散發(fā)的敵意,水蔓煙小聲說道,“我想先出去走走?!?p> 蘇塔說道:“我陪著你?!本爬璨粫抛约簡为氁粋€人出去,自己只是一個被送出去的禮物,一個關在看不到籠子的囚徒而已。
才走出洞中,便看見送親隊伍圍在一起,似乎對這些野蠻人很看不起,更何況與他們同穴而居,出來前便有了準備,搭起了帳篷。
“我今日就睡馬車里吧?!彼麩煂μK塔說道。
“可是”蘇塔遲疑了一下,“外面野獸很多,住在一起可以抵御野獸。”
“我已經(jīng)決定了。”水蔓煙爬上馬車,靠在旁邊。蘇塔只好也爬上馬車,第一次坐馬車,西渝人習慣坐馬車,九黎的馬匹不多,勇士才有資格騎馬,其他人只能步行。難怪如此勇猛的九黎人的進攻屢次被打敗。
“阿拉不喜歡我們的奧王嗎?有很多人喜歡呢?”蘇塔看著水蔓煙神思飄遠,忍不住問道。
“你喜歡奧王嗎?”水蔓煙問道。
“不喜歡,我心中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阿拉心中也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水蔓煙浮現(xiàn)腦海的是李瑾玉的臉,“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人?!?p> “那個陪伴你的女人對你不太好,短短時間,表現(xiàn)的非常明顯?!?p> “她是當今王的人,當然對我不好。”
“當今王不是你的哥哥嗎?為何對你不好?”
“太復雜,說不清楚,我有些累了?!?p> “那阿拉先休息,有什么事叫我?!碧K塔下了馬車,招呼兩個九黎勇士守在馬車邊。
“謝謝了?!?p> 水蔓煙睡得很不安穩(wěn),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叫自己,睜眼看到是蘇塔,“天已經(jīng)黑了,阿拉要起來吃飯嗎?”
水蔓煙點點頭,蘇塔扶著水蔓煙出了馬車,看見空地上升起幾堆篝火,篝火上烤著獵物,大家圍著幾個圈,邊喝酒邊大聲聊天。蘇塔將水蔓煙扶到奧王旁邊,奧王坐在最大火堆的主坐上。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水蔓煙,九黎一直生活在丘陵這邊,過著野蠻的打獵生活,有時候他們會越過丘陵,去換取美酒,也會去偷取庫必草原的牛羊,大多時候他們自行獵取,一個地方?jīng)]食物了就換個地方。
奧王也打量著水蔓煙,這王姬長得和當?shù)氐娜送耆灰粯樱つw較之九黎人白皙許多,身材瘦弱,還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奧王遞給水蔓煙一根羊腿,水蔓煙遲疑著,蘇塔悄悄說道:“阿拉,快接住?!?p> 水蔓煙接過羊腿,撕了一小塊放在嘴里,羊肉烤的外焦里嫩,但是缺少調料,一股子騷味。
送親隊伍也被安排到主火堆坐著,一個侍衛(wèi)因為吃不慣,吐了出來,其他人看見此情非常生氣,一個猛漢把他擲到地上,那人剛想爬起,又被擲倒,來回幾次,那人終于爬不起來。
“九黎視食物是上天的賞賜,對食物不尊重的人,九黎的人也不會尊重他?!碧K塔悄悄說道。
“九黎只有這么一點人嗎?”水蔓煙低語問道。
“九黎有很多部落,奧王率領的是最大的部落突突部,手下有兩萬的勇士。他們出去追討其他部落了,現(xiàn)在突突部還剩幾百勇士保護家園。”
“如果其他部落偷襲怎么辦?這幾百人根本不能抵擋?!?p> “阿拉小看我們了,我們的勇士以一擋十,雖然只有幾百人,除了兀兀部來偷襲我們,其他部落對我們根本造不成威脅?!?p> “為什么剛才那么多人生氣,只有一個人上去?”
“這里的習俗是你可以挑戰(zhàn)你想挑戰(zhàn)的人,包括挑戰(zhàn)奧王。勝利了你就是王者,輸了的話就要跟隨,真正的勇士都是一對一,不屑多人圍攻一人的。”
“奧王很厲害嗎?”
“很厲害,有很多勇猛的人挑戰(zhàn)奧王,都被打敗,所以突突部才越來越壯大。”蘇塔指著眾多帳篷里最大的帳篷,“阿拉,我自作主張請求奧王,讓你們送親隊伍為你搭了一座帳篷,我知道你不習慣住在山洞?!?p> “謝謝你了,蘇塔。”終于不用被別人盯著,可以有私人的空間了。
吃完羊腿后,奧王起身,猛地抱起水蔓煙,向那座帳篷走去,其他人歡呼聲高漲,蘇塔說道:“恭喜阿拉,奧王今晚要和你在一起?!?p> 和我在一起,水蔓煙內心一驚,藥效已經(jīng)漸漸變弱,等找到機會就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