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特種兵的估計不同,“阿斯克-恩布拉”號之外,已經(jīng)是一片火場了。
淺紅的天與赭紅的沙丘之間,矗立著十五條灰色和黑色纏繞的煙柱。唯一動搖它們的,也只是大爆炸驟然放出的高溫和巨大的沖擊波。
除了第二王座的御駕外,“飛船墳?zāi)埂眳^(qū)其他宇宙飛行器的殘骸,都已經(jīng)被沖擊得、四處迸射。過去墜毀燃燒時、未完全氧化掉的零部件,也著起了黑紅的火苗。
荒蕪的大地上,再看不到一件活物……
在這一切之上,三萬六千公里外的黑暗空間里,兩支艦隊相隔三萬公里,擺開了同樣的戰(zhàn)陣。一邊是伯恩斯坦中校帶領(lǐng)的十五艘人狼星,一邊是南部戰(zhàn)區(qū)第二分集團軍三大隊,列著三十五艘艦船。戰(zhàn)艦的中心,是深灰色的大隊旗艦“九尾”號。
一個中等身材略顯苗條的亞洲男人,正環(huán)著兩支深藍色繡著銀線的袖子,看著指揮室里的大屏幕。
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團臉的年輕少尉,看起來更困惑:
“少校,伯恩斯坦不是有五十五艘人狼星嗎?為什么這里只有十五艘?”
這兩人,正是第二分集團軍指揮官巴伐利亞上校的副官、亞少校,和實習(xí)副官亞當(dāng)斯少尉。
剛剛放出的無人偵察機,在墜毀前,傳回了幾幀地面圖片,證明第三大隊派出登陸的十五艘戰(zhàn)艦都墜毀了。
現(xiàn)在,要想除掉王座的欽差,除了從大氣層外,發(fā)動主炮遠距垂直打擊外,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但是,離他們不到三分鐘的航距外,是陰險的伯恩斯坦。
亞少校抽抽嘴角:“是啊,他把四十艘藏起來,為的是引誘我們進攻!等我們對地面發(fā)動攻勢,他再攻過來消滅我們,并到處說,把他攆回?zé)o憂星的洛克元帥,要反叛王座。他來搶救欽差,卻晚了一步!”
人人對別人的動機,都有不同的想法。
在伯恩斯坦為什么也要除掉寶音的理由上,亞少校得出了跟李師爺不完全相同的分析。他以為,中校是為了報復(fù)南部戰(zhàn)區(qū)司令,才這么做。
就在這時,通訊屏幕再次亮起:900艘人狼星戰(zhàn)艦,出現(xiàn)在了、距離兩軍9點25分夾角方向,三小時航程外。
在這個區(qū)域,這樣大的兵力,也只有西征軍才有可能。
亞少校知道,雖然西征軍的路易斯-德-奧特斯堡中將未必比自己更喜歡寶音,但是,第三大隊是通過隱身方式,偷偷溜出男爵陣地的,為的是提前向欽差說明、希德琳行星被毀滅事件。
因為,后來有證據(jù)證明:馮-巴伐利亞上校是在激憤下吃錯了抗抑郁藥,才犯下的大錯。
但是,作為上司的長期副官,亞少校知道,上校為人最好面子,是寧死都不愿意承認,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的。
就在第三大隊溜出來不久,常往來的軍需商又帶來小道消息:上校的恩人和上級、洛克侯爵,要被收繳軍權(quán)了。
不久,這個消息就真被三大戰(zhàn)區(qū)“軍政奉還”的新聞,證實了。
亞少校忍不住相信了四處嘀咕的陰謀論,即:王座根本是要卸磨殺驢,乘機收回軍權(quán)。所謂的調(diào)查,也只是要借巴伐利亞的人頭立威,籠絡(luò)火曄的新軍民!
少校和第三大隊的校尉們,在絕望中,決定將行動升級為除掉欽差。
當(dāng)然,大家的父母妻小還在王朝,這事必須機密。在無人照拂的流放地干掉寶音,是最后的機會。
現(xiàn)在,西征軍的到來,徹底打破了大家的幻想。
好半天,亞少校才小聲自言自語道:“難道……天意如此?!算了,我知道了?!?p> 半小時后,第三大隊以不掉頭的方式,后退了。
伯恩斯坦中校端坐在他的旗艦里,也蹭蹭手背。第二分集團軍就這么撤退,對他來說,并不是最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但是,確實遠好過他冒險一戰(zhàn),畢竟他的雷達兵也發(fā)現(xiàn)了900艘來歷不明的軍艦,在悄悄尾隨自己。
于是,他吩咐艦隊原地不動,他則回到底艙的休息室,休息一下過熱的大腦,認真思考:如何在不被900艘軍艦?zāi)米〉那闆r下,炸毀貝塔15號,以及未來如何匯報欽差之死的細節(jié)。
與李師爺和亞少校估計都不同,殺死寶音,既非男爵的授意,也非單純報復(fù)處處刁難自己的洛克侯爵。很大程度上,只是伯恩斯坦作為一個有能耐、又仕途無望的中年人,在乘機發(fā)泄情緒,并一展才華,給不識自己的人還以顏色罷了。
“呵呵,這樣,伯恩斯坦家族就終于把五個王座,都背叛了個遍了?!?p> 跛子心里生出一種惡意,不由笑了一下。
這時,他的艙門被人在外面,輕輕扣了三聲。
這是出了緊急事情的暗號。中校這才搓搓臉上的舊傷,站起身,打開一條門縫,讓門口的通訊兵小理查鉆了進來。
小理察今年剛剛16歲,是中校母親舊鄰的孫子。淺褐色的眼睛,看著人時,總羞答答的,像頭小鹿。鵝蛋臉配上因為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發(fā)育遲緩的小個兒,也顯得比同齡孩子更稚嫩。
生性多疑的中校對他知根知底,所以才帶了他,隨身侍奉。
“怎么了?”
“中校大人,前面……竊聽到了、貝塔15號上發(fā)給王朝中轉(zhuǎn)站的密電。”
“呵呵,年紀輕輕就要立遺囑?。俊?p> 伯恩斯坦露出幾顆白牙,嘲笑起寶音的垂死掙扎。
小理察卻急了:“中校,她請求了一份死后的哀榮……要12人殉葬!其中有您的母親朱麗奶奶,和她的女仆瑪麗亞婆婆??!”
伯恩斯坦的眼睛,也跳了起來。他接過理察粉白小手遞上來的密電后,原本總是百無聊賴的臉孔,頓時擠成一團。
幾乎連想都沒想,中校就飛一樣穿過螺旋梯,回到中艙,然后小跑通過艦橋。進入指揮室后,氣惱的臉色依舊沒有緩和。
幾個副官忙站了起來匯報:地面出現(xiàn)了異常,第二分集團軍第三大隊剩余力量已經(jīng)后撤了15.5萬公里。
但是,跛子中校卻沒有問發(fā)生了什么異常,因為他的心,現(xiàn)在像凡人一樣,被困住了。
“我要和那個……欽差對話!”
“中校,現(xiàn)在……信號非常難以連接,即使是通過她座駕上配的穿梭機,也很難聯(lián)系……”
跛子冷冷地看著副官,用彎起來的四指扣著指揮界面,一字一句:“聯(lián)系上她!”
“是!”
“是!”
指揮室里,頓時出現(xiàn)了好像冷庫里的氣味。大家都不敢怠慢。
半小時的折騰后,總算通過“報福號”的直接通訊功能,聯(lián)系上了人。但是,信號太差,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吱吱”聲。
“侍中大人,我們正在準(zhǔn)備登陸營救您?!?p> 伯恩斯坦中校的臉上,蕩漾著笑意,嘴唇幾乎貼在話筒上,溫柔得好像正在和情人呢喃,看得兩邊人背上發(fā)毛。
“吱……吱……吱……”
“就是目前的干擾太強烈,剛才強行降落的人狼星,據(jù)報,都已經(jīng)墜毀了。唉!”
伯恩斯坦說得,好像那些去攻擊寶音的第三大隊?wèi)?zhàn)艦,都是自己派去迎接侍中大人的忠仆一般。
這一次,“吱吱吱”之后,總算聽見了一點人的動靜:
“謝謝……中校,因為不才……小小私事,給大家……添了麻煩。第二分集團軍三大隊……這么遠來歡迎我,卻……不得不損兵折將,真是……太可惜了?!?p> 伯恩斯坦吸住了嘴唇:毛丫頭確實有服侍王座的潛質(zhì),別看只有17歲,也能把人人都知道是撒謊的話,說得如此情真意切。
“大人,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寶音似乎蠢蠢的:“中校,沒有……的。我想請您……聯(lián)系三大隊……的指揮官,我……希望能……在火鳥號上……親自感謝他們?!?p> 伯恩斯坦微微露出了一點白牙,不確定毛丫頭怎么這么有信心,能平安回到火鳥號呢?只要自己的右手中指關(guān)節(jié)在指揮菜單上一敲,她和這顆骯臟的流放地,就會永遠化為宇宙塵埃。
或者,自己應(yīng)該和她賭一賭?!
但是,中校的手,似乎始終與控制界面,隔著一層無法穿越的時空。因為寶音要求的名單上,除了他母親和家里的老仆瑪麗亞等成人外,還有瑪麗亞的女兒紗麗生的一對龍鳳胎。現(xiàn)在都寄養(yǎng)在男爵管家的私宅里。
他們是母親為了讓伯恩斯坦能進入南部戰(zhàn)區(qū)參謀部、親自送去男爵家的人質(zhì)。
名義上,這對母親死于難產(chǎn)的小姐弟是孤兒,其實他們還有他這個父親。
伯恩斯坦知道,男爵是個軍人,并不會真得因為自己遷怒兩個幼兒。
但是,那個小販管理員之妹,就沒底限得多。
大家都在傳說,她為了討好王座、自己上位,故意設(shè)圈套,害死了一個連娘胎都沒出的嬰兒。
就在跛子苦思,是誰把自己的軟肋說給寶音時,他的一個副手,將隨身電腦的小屏幕遞到中校的跟前。
只見淺紅色大氣層里,一顆光球正在急速上升,朝鏡頭狂奔而來。
這是艦隊衛(wèi)星的外置長鏡頭拍攝到的。以這個速度、光亮強度和大小看,它也只能是欽差大人的座駕“報福號”。
伯恩斯坦眨了眨眼睛,就吩咐聯(lián)系第三大隊的指揮官。
對方依舊是匿名回答:“什么?見我?”
“是的,這是欽差大人本人的邀請。大人的座駕已經(jīng)在返回火鳥號的上升軌道上了?!?p> “……”對方也卡住了。
殺手、錳星龍和十五艘軍艦的突襲,怎么都沒殺死她呢?
蒙恬小姓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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