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徐哲連忙說道:“不,你別誤會,我不會逼你去做移植的。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故事?!?p> 冷清月沉默了許久,她那些年的經(jīng)歷全都涌上了心頭,這是她無法觸及的疼痛,每每想起都仿佛是讓她剛剛愈合的傷疤重新揭開,那種疼痛足以讓她渾身顫抖。
自己要把這些過往講給這個并不熟悉的人挺嗎?她有些猶豫。
電話里的沉默讓徐哲的心有些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冷清月,你怎么了?”
冷清月從回憶里回過神來,說道:“沒事兒!”
“那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
猶豫了很久,冷清月終于點點頭:“嗯!”
中午的時候,徐哲準時出現(xiàn)在約定好的餐廳,冷清月已經(jīng)坐在那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毙煺芏Y貌性地道了個歉。
“沒有,是我早了。”冷清月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表情,語氣依舊是刺骨的冰冷。
“點菜吧,想吃點什么?”徐哲把菜單遞到冷清月面前。
冷清月推了推,“不用了,我不想吃,你不是想知道我跟那個人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嗎?為什么我不愿意給他兒子做移植?咱們直接進入主題!”
徐哲微微愣了愣,簡單要了幾個菜,然后聽冷清月說。
思緒回到七歲那年,一天冷清月從學(xué)?;貋恚牭搅藦母改阜块g里傳出來的爭吵聲,也是從那天開始,自己原本無憂無慮的童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父母每天的爭吵。
“你跟王瑩雪什么時候開始?”母親的聲音傳進冷清月的耳朵,王瑩雪,這不是那個經(jīng)常來家里,和媽媽稱為好朋友的王阿姨嗎?
冷清月偷偷地躲在墻角,聽著父母之間的爭吵。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著你了,我們離婚吧!”冷志遠的話冷靜的出奇,仿佛這不是一個什么大事情一樣。
“為啥啊,你怎么忍心拋下我跟女兒!”母親已經(jīng)從剛剛的憤怒轉(zhuǎn)變成了卑微的祈求。
“這廠子都是王瑩雪父親的,小雪說了,只要我跟他結(jié)了婚,以后這些都是我的,你說我不選她難不成守著你?”冷志遠理所當然地說著,絲毫不覺得這是一種背叛。
七歲的冷清月已經(jīng)明白離婚是什么意思了,他可以接受父母因為感情不合或者性格不合,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而離婚,但是她絕對不能接受是因為一方的出軌,而那出軌的對象還是自己嘴里經(jīng)常念叨的小雪阿姨。
她頓時感覺自己心頭有什么堵著,喉嚨里都說不出話來。接下來父母還吵了什么她已經(jīng)聽不清了,只聽到母親無助的哭泣聲。
父親從房間里走出來,看到蹲在墻角哭泣的冷清月,絲毫沒有任何的不舍和歉疚,冷冷地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母親從房間里跑出來,滿臉都是淚水,“志遠!志遠!別走啊,別拋下我跟女兒!”可是她卑微的祈求怎么可能喚回冷志遠想要追求榮華富貴的決心呢!
“媽,”冷清月跑上去抱住了母親,看著母親這狼狽的樣子,冷清月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恨。
然而,這僅僅是他們母女不幸的開始。很快,冷清月的母親就接到了廠里的通知,她下崗了。
婚姻和工作的雙重打擊讓冷清月的母親對生活失去了最后一絲希望。
在一個深夜,她選擇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幸好,懂事的清月晚上起來去看了一下母親,在她的呼救下,周圍的鄰居起來幫她把母親送到了醫(yī)院。
當她哭著打電話給爸爸,希望爸爸來看一下母親時,得到的只是爸爸冷冰冰的拒絕:“我已經(jīng)跟她離婚了,她是生是死跟我沒關(guān)系?!?p> 冷清月已經(jīng)不想去訴說自己跟母親那段日子是怎么過來的了,幸好,當母親看到如此懂事的清月的時候選擇了重新振作。
冷清月的母親選擇跟別人一起販水果,過了好幾年,她們的日子才稍微有些氣色,可是一場車禍卻將母親直接撞成了植物人。
她永遠都忘不了母親被送進醫(yī)院時的樣子,血肉模糊的樣子如果不是母親身上的衣服,她壓根不敢相信這面前根本看不清臉的女人是自己的母親。
外婆和她互相抱在一起,誰都不敢看躺在那的人。
當從醫(yī)生嘴里得知,母親這輩子都沒多大可能醒過來的時候,冷清月頓時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而外婆則一下子癱倒在醫(yī)生辦公室的椅子上。
“植物人后續(xù)的治療費用很高,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時候的冷清月已經(jīng)高中了,正是學(xué)習(xí)最緊張的時候,可是她不得不承擔(dān)起這個家庭的重擔(dān)。她開始學(xué)著外婆去撿垃圾桶里的飲料瓶,硬紙殼,可是賣來的錢對于母親的治療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要不是社區(qū)的工作人員了解他們家的情況,幫助他們申請了一些補助,她們的日常生活都難以維系。
在思索了很久之后,冷清月才終于下定決心,找冷志遠幫忙,希望他對母親還有一點點的憐惜之情。
可是電話接通的時候,冷志遠顯得特別不耐煩,“我都說了,以后別找我,怎么那么煩人??!”
“爸,爸,你聽我說,媽現(xiàn)在成植物人了,需要很多錢,你給我點錢!”冷清月哽咽地求著。
“爸,沒錢的話媽就要死了,求你救救媽媽,畢竟你們以前是夫妻??!”冷清月試圖喚起冷志遠心里那點良知。
“植物人得花多少錢啊,活著也沒啥意思,沒錢就別治了,有什么好折騰的?!崩渲具h冷冷地丟下這么一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嘟嘟嘟”的忙音,讓冷清月徹底清醒過來,她怎么可以奢望這個拋妻棄子的男人來對自己的前妻伸出援手呢?
她苦笑了一下,眼淚卻從臉上滑落。
她的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這輩子自己都不會忘了這個拋妻棄子的男人,這輩子自己都不會放過他!
說到這里,冷清月抬頭看了看徐哲,問道:“你還想要勸我給他兒子做移植嗎?”
徐哲的眼神有些迷離,冷清月的過去讓他也想到了自己不幸的童年,如果自己是冷清月,他能選擇去救自己仇人的兒子嗎?如今他又怎么能夠這樣上帝視角地去讓冷清月不計前嫌去救冷宇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