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無名之人拜入靈墟劍派,得賜名“向書亦”。
向書亦,書亦二字意為“江湖之下,唯心慎行,人應是、劍如是、書亦是?!?p> 此人,世間大罪集于一身。欺師滅祖、弒師奪權、屠殺同門……可謂是罪世之人,萬無可恕。
靈墟劍派因其所毀,改立無量門,與世間名門正派宣戰(zhàn)?!堕L夜漫人物志·書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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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又有異動,無量門橫行武林,野心昭昭。引發(fā)武林各門各派不滿。武林大會日益臨近,無量門此舉就是為了奪得武林大會頭籌。
這消息傳進景宅的時候,沈漫漫正陪著景長夜在院子里曬太陽呢。
沈漫漫手里拿著瓜子,正嗑著,“沒了?”
景長夜端起杯子,抿了口:“沒了。”
沈漫漫聽得正起勁呢,結果就這么點消息。她把瓜子放在石桌上,“無量門挨門挨戶地去挑釁,想必是有了十足的底氣吧?!?p> 景長夜觀察著沈漫漫臉上的表情,見她臉上一片淡然,“無量門近兩年做事格外囂張,雖然說是新崛起的門派,但是手段狠厲,不似其他。”
景長夜常聽人說江湖上的事,主要也是這兩年打聽沈漫漫的消息。連帶著也聽到了很多無量門的消息。
和“女俠長夜”一樣,都是近幾年突然出現(xiàn)在江湖的。不過……無量門的名號要更響一些。
畢竟是托身于靈墟劍派,一夜之間,靈墟寂滅,無量誕生。
在江湖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沈漫漫抬起頭,看著枝條上的柳芽。她腦海里閃出向書亦的臉,就那么一瞬間。她眨動一下眼睫,“她是個冷血的人?!?p> “誰?”景長夜一怔。
沈漫漫看向他,說了個名字:“向書亦?!?p> 曾經(jīng),沈漫漫極為敬重她的大師姐。
也從未想到過,向書亦會是一個那么冷血的人。冷血到要去殺害猶如自己母親的謝紅顏,去殺害那些手足同門……一夜之間,血洗靈墟。
景長夜不認識向書亦,也知道這個人……很危險。他心里也會擔憂沈漫漫會不會又想要去尋仇。
沈漫漫又道:“她可能是瘋了?!?p> 近兩年,無量門行事張揚,無所顧忌,在江湖上仇家頗多。與其他門派之間也不是平常的較量,輕則身殘,重則殞命,簡直不拿人命當回事。
景長夜握住她的手,“莫要想了?!彼律蚵窒氲皆?jīng)的事。
沈漫漫和他對視上,笑了笑:“不想了?!?p> 景長夜握緊了她的手,目光溫柔。
未眠居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瞧瞧看看,“沈姐姐?!?p> 沈漫漫和景長夜兩個人都看過去。
尚佑桐眼巴巴望著沈漫漫。
沈漫漫站起身,“有什么事嗎?”
她回景宅一個月了,尚佑桐也知悉了她的姓名和身份。
尚佑桐說:“我想去街上逛逛,沈姐姐要不要一起???”她瞧了瞧沈漫漫旁邊的景長夜。聽長清說,長夜公子好像不太喜歡沈姐姐離開未眠居。但是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熟,還是想叫上個人陪。
景長夜松開沈漫漫的手,笑說:“去吧,你回來之后也一直陪我悶在未眠居里,去外面走走也好?!?p> “那你……”沈漫漫眉尖蹙了蹙。
景長夜含笑:“管家會照看我的。”
沈漫漫隨著尚佑桐一起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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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會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向書亦也下了山。
無量門的馬車四周皆是紗綢,看起來格外奢華。里面布置的也很華貴。
向書亦坐在正中,閉著眼睛假寐安神。
她身邊側躺著一個紅衣男子,身子軟的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腰身比女子還細。紅衣領口大敞,連帶著露出一側的肩頭。
那是個容貌極為妖冶的男子。
他的左側眼尾還有一顆朱砂淚痣。
他坐起身,抻了抻胳膊,順著車窗往外看,“好像到景明城了。”
向書亦睜開眼睛,一雙清冷的寒眸,漆黑一片,用古井寒潭形容不為過。
向尋歡笑了笑,湊過去,伸手攬住她的腰身,“等武林大會結束,你還要做什么?”
他們兩個人離的很近,呼吸都直接噴灑到彼此臉上。
“還沒想好,等武林大會結束再說吧?!毕驎嗄樕系谋砬榭偸悄敲吹?。
說實話,看外表,沒人會想到向書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向尋歡之所以留在她身邊,也是覺得這個女人……太有意思了。和他遇上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他垂眸盯著向書亦的唇,他抿了一下唇角。心里所有想,就直接動手做。干脆扣住人直接吻上去。
向書亦由著他。
向尋歡很快就放開了她,露出一個笑,“我真是太愛你這張臉了?!北砻嫔锨謇錈o暇,內里早就崩壞的一塌糊涂。
向書亦毫無波瀾,她抬手掀開車窗的簾子,看著窗外。
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
“吁!”馬車突然停了。
有人驚擾了馬車,本來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向書亦下了車。
向尋歡攏了攏衣裳,也跟著向書亦一道下了車。
無量門的衣裳都是一片紅黑色,反觀向書亦那一身冷白,格外突出。
馬車錢一對婦孺正跪在地上,“我們不是……不是故意的……”早就嚇的聲音發(fā)顫。
向書亦的目光淡淡掃過那母子兩個,并不關心他們。反而落定在周遭的人群里,一眼就捕捉到那個似曾相識的人。
哦,不對,是熟人了。
向書亦翹起唇角。
向尋歡窺見了,眉毛一跳??赡芤l(fā)生些有意思的事。
那對母子身前的一個無量門的門人說:“此乃無量門掌門的車架豈是你們能驚擾的!”
聽到“無量門”三個字,周遭人群都暗道不妙,有人現(xiàn)在就趕緊跑了,就怕惹火上身。
向書亦定定看著沈漫漫,“殺了吧?!?p> 沈漫漫聽得真真切切,“且慢!”她走出去,“他們并非有意……”
“殺!”向書亦冷冷吐了一個字,沒有給沈漫漫把話說完的機會。
沈漫漫動手想要救人,向書亦在她動的同時也動了。
向書亦左手扣住沈漫漫的手腕命門,右手握著一把泛著寒光的冷劍。
就剎那,那對婦孺倒在地上,喉間一點血。
沈漫漫的瞳孔瞬間緊縮成針。
“沈漫漫,別來無恙。”向書亦似笑非笑看著她。
當初沈漫漫逃了,今時今日又巧了,居然碰見了。
沈漫漫能夠意識到她與向書亦之間的實力差距,一招之內,她已經(jīng)受制于人。
向書亦現(xiàn)在的武功實力深不可測。
向尋歡抱臂站在一邊,一副饒有興味的模樣。
沈漫漫渾身繃緊,她腳下一動,瞬間爆發(fā),逼著向書亦放開她。
隨后她從腰間一摸,一把軟劍握在手里。
幾個眨眼,兩個人已經(jīng)過上了幾招。
普通人看不出什么,在場唯一看得真切的人就是向尋歡了。
他盯著兩個人交手,臉上興味更濃。向書亦的實力他知道,不過那個女子也不弱,能和向書亦交手數(shù)招。
沈漫漫腳下一動,運輕功上房頂。
向書亦緊跟其后。
沈漫漫回首一招“落花滿天”,劍影四散。
向書亦提劍擋住,輕笑:“太慢了?!?p> 沈漫漫向后倒退兩步,旋身出劍。
向書亦側身奪過,飛身上前,直逼沈漫漫面門。
一招一式都是下了狠手的。
沈漫漫實力不弱,向書亦甚至比她更強。
沈漫漫學的是正宗的靈墟劍法,一招一式都是出自靈墟。
向書亦則不同,她早就不是只修習靈墟劍法的人了。她的招式更為靈活,身影猶如鬼魅,步步緊逼。
兩個人從天上下來。
向尋歡看得出,向書亦不想殺她。這倒是稀奇了,也有向書亦不想殺人的時候。
落在地上的同時,向書亦一步上前,長劍挑開沈漫漫的劍,隨后一掌將沈漫漫擊出數(shù)十步。她收了劍,“有長進,不過……長進不大?!?p> 沈漫漫中了一掌,只覺得氣血翻涌。她咽下逼到喉間的血腥氣,執(zhí)劍看著向書亦,“你要殺便殺,不必停手?!彼郎喩砩舷露冀鋫渲?p> 向書亦漠然看著她說道:“你不會以為,你一個武功如此的人,也值得我動手來殺吧?”
沈漫漫抿了抿唇,不語。
“謝紅顏死了,你便也沒有任何價值。”向書亦一雙眸子極冷。
聞言,沈漫漫咬牙切齒:“那是你師父!”
“那是你師父才對,從我動手殺她,你就應該知道,我不在乎什么師徒情誼。”
沈漫漫盯著她,字里行間都迸發(fā)出恨意:“一直以來,師父對你關愛有加,我實在想不出你有何種理由協(xié)同外人殘害恩師!”
“外人?”向書亦輕輕挑了挑眉,“你是說謝碧琢嗎?他早就被我殺了。你們逃走的那天,我就殺了謝碧琢?!?p> 沈漫漫滿眼的不敢置信,“你……”
向書亦輕笑:“謝紅顏也好,謝碧琢也好,都不能操控我,也不能束縛我?!比魏稳硕疾粫撬恼系K,她都會一一拔除。
“你簡直……瘋了!”沈漫漫沒有想到會是如此。她根本無法把向書亦和那個從小陪自己長大的大師姐聯(lián)系到一起。
向書亦說道:“你我所求并不相同,我也不會希望你能理解我?!毕驎嗟乃魉鶠?,沒有任何人一個人知道是為什么。
曾經(jīng)的謝碧琢也許知道,不過謝碧琢已經(jīng)死了。
“今時今日再見你,看樣子……你也不怎么樣?!毕驎喑读顺洞浇?,眼里帶著輕蔑之色,“你若是真的與謝紅顏師徒情誼深重,無論如何也該找我尋仇才是。就算不能為她報仇,也應該隨她一同去了。我看你現(xiàn)在,茍活著也很心安理得。”
三年時間,向書亦以為沈漫漫會去無量門尋仇。
但是并沒有,從那一日沈漫漫帶著重傷的謝紅顏離開靈墟山門,就再未見過。
沈漫漫握緊了拳頭,死死盯著向書亦的臉,“你以為我不想?”
向書亦挑眉:“哦?”
“師父死前讓我立誓,絕不向你尋仇?!敝x紅顏直到死,可能還在惦念著向書亦。沈漫漫怎么可能不想尋仇呢,可是謝紅顏逼她立下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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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紅顏死前,有短暫的回光返照。
“漫漫,我臨終之前,有兩件事要你做。
其一,我已將你許配給了景長夜。
其二,我死后你絕不能向向書亦尋仇?!?p> “師父!”
沈漫漫就跪在床邊,謝紅顏摸了摸沈漫漫的發(fā)頂,“向書亦如何,是我這個做師父的不好,沒有教導她當個好人。她日后的路,由她自己走。她該如何,自有后人評說。你切記不要尋仇,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同門相殘。因果輪回,我也覺得她自然會有自己的……因果。”
“景長夜是個好人,嫁給他,也是師父的權宜之計。你日后可寄身景家遠離江湖,能夠庇護你安然。我不知他會不會是個好夫君,但是景家重諾,他應了,便會護著你。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p> “我這輩子,錯了兩件事。謝碧琢是錯,向書亦也是錯?!?p> 謝紅顏看著沈漫漫,“師父希望你能安然過完這一生。”
“是,師父?!鄙蚵刂乜牧祟^?!拔疑蚵?,今日立誓,此生此世絕不向向書亦尋仇!如違此誓!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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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漫漫從不說謊,這一點向書亦很清楚。
沈漫漫和她是不一樣的,沈漫漫是個死腦筋,一直以來只會做“對”的事情。
向書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周遭的氣息一變再變。
向尋歡也終于變幻了一下臉色,眸光晦暗不明。他出聲:“掌門,咱們應該啟程了?!本懊鞒遣皇撬麄儽驹撏A舻牡胤剑呀?jīng)耽擱了時辰了。
向書亦抬眸,和沈漫漫的眼神撞在一起。
沈漫漫的眼里是恨,是毫不遮掩的恨。
向書亦嗤笑一聲,轉身向著馬車邁步。
路過那對婦孺的尸首,她隨手丟下一個錢袋,上了馬車,再未給沈漫漫一個眼神。
向尋歡也上了馬車,上車前,回頭瞥了一眼沈漫漫,將她的樣貌記下來。
馬車緩緩行駛,按照本來的行程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