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路芒離開車站后。
陰沉男及其手下在寒風中凍的都快成棍了,那道蓋住眼球怪的透明屏障確實一點都沒有要消散的意思,時不時波動兩下,然后再凝實似乎隨時可能破碎,又好像能再堅持好幾個小時的樣子,搞的陰沉男一行人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就像是在說,
哎!我要碎了!
不行了,要碎了!就要碎了!
??!我又好了!
雖然知道這屏障的特性就是如此,但是陰沉男的心里依舊浮現出了夜梟那副賤兮兮的笑聲和欠打的臉,似乎已經看到了明天去組織內打卡時夜梟那強忍笑容的樣子。
明天看我不……算了,算了打不過,一想到這里陰沉男的臉好像更黑了。
“堂哥,”又是那個剛剛挨罵的那家伙,他似乎成了陰沉男與手下的傳聲筒,“我們要不然給夜梟發(fā)個消息,喊他遠程取消掉這層屏障,”說完挨罵兄就退出去一大步,生怕這位脾氣不好的堂哥又要打罵他。
“哼,還用你提醒,我只不過是給你們一個機會,今晚全體夜宵自己掏錢,真是一群飯桶,這么簡單的事要想這么久!”陰沉男又罵了幾聲,掏出手機,給夜梟發(fā)過消息去。
陰:把你屏障撤了。
夜梟也不知道是碰巧在玩手機還是什么,居然秒回了一句。
梟:小馬駒,你們已經到了嗎?還挺快啊!我還以為你們沒到呢,剛剛還重新加固了幾次,沒事再等一會它就自己散掉了/滑稽,解決不了記得喊我/斜眼笑
手機是自己的,摔壞了不給報銷,摔壞了不給報銷,陰沉男在心里暗暗說服自己,又用手在胸口順了順氣,暗暗下定決心,明年一定要調走,如果再和黑梟共事一年,就算不被黑獸打死,也要被夜梟活生生氣死,主要是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這才是最糟心的。
陰沉男稍稍平復了一下已經快要起飛的血壓,“屏障要碎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誰要是敢在這時候給我掉鏈子,哼!”陰沉男冷哼了一聲,自己這群手下并不是老牌的提燈人,戰(zhàn)斗時間最長的一個人也不過半年,而這群三、四階黑獸都沒見過多少的“新人”們,而第一次接到的正式任務,就要和一只至少六階甚至七階的不明黑獸作戰(zhàn)。
根據上面的話說,這叫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才是真金,而陰沉男知道,這些都是屁話,只是那群人為了給自家的后輩留下個更輕松舒適的職位罷了,今天來的這些人里沒有一個是宗族內的人,大多是從黑塵空間里帶出來的“野生”能力者,包括作為指揮官的陰沉男自己也是。
啐了一口頭頂上那個惡心的上司后,陰沉男發(fā)動了自己的源血能力,一片黑色的領域展開,雖說這次戰(zhàn)斗上頭不允許作為指揮官的他在戰(zhàn)斗一開始就動手,但是提前預防未知的攻擊,和“碰巧”吸引到了黑獸的注意力還是在允許范圍內的。
屏障在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中消失了,在站臺臺階出口左右的幾個黑衣男同時啟動了手上盤狀的東西,一個翠綠的屏障以剛剛眼球怪的位置展開,像是一個綠色的玻璃罩,把提燈人和眼球怪都罩在當中,當然地下部分也有。
“所有人開啟護身!退出屏障!”陰沉男瞳孔微縮,屏障之前困住的眼球怪現在好似一灘爛泥,甚至連那令人作嘔的氣息都消失了。
所有黑衣男幾乎同時轉動了手指上帶著的戒指,一層半透明的護盾在身上展開,這是上層那些“吸血鬼”們給這些“沙子”留下的最后的保護,開啟護身后便可以在那道綠色的結界內外穿行無阻。
“哥!我開不開!我戒指壞了!”一聲帶著有些哭腔的聲音在陰沉男身后傳來,挨罵兄正站在結界邊緣扭轉著自己手上的戒指。
陰沉男心底一沉,瞬間發(fā)動能力,他可以在自身開啟的領域內無視物理規(guī)則的瞬間移動,在這之前還從未遇到過有人或者黑獸在他領域內能從速度上壓制他的,然而今天他卻慢了一步,不是速度慢了,而且脫戒指的動作慢了。
他只能看著自己的堂弟被一只球狀物體刺入眼眶,自己手上的戒指卻還未摘下,遠處同樣有幾個未打開屏障的黑衣男,正焦急的鼓搗著手上的戒指。
“不!”陰沉男怒吼一聲,眼球內滲出血絲,牙齒緊咬,抽出掛在腰間的長刀向自己曾經最厭煩的遠房堂弟砍去,普通人被黑塵空間內出來的怪物侵入體內無非只有兩種結果,一是被在場的守夜人就地處死,或者是在那些怪物吸干了人體內的養(yǎng)分后化為一灘爛泥狀的血肉,而點燃了源火的守夜人被侵蝕后那就只有一種結果,變成黑獸。
一道白色刀光閃過,堂弟的頭高高飛起,臉上的錯愕與恐慌還未消失,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揚起。
還未等頭顱落地,一只手伸出接住了他,穩(wěn)穩(wěn)當當的放在脖頸上,那揚起的嘴角夸張的后裂,一只手伸到眼眶內把右眼拽了下來,丟到嘴里用力咀嚼,濺出的汁液順著撕裂的嘴角流下,這極其詭異的一幕讓有進十年戰(zhàn)斗經驗的陰沉男的內心都波動了一下。
“給總部……給夜梟發(fā)消息請求支援!”陰沉男大吼著,同時發(fā)動能力移動到結界內一處電線桿頂上,把被剛剛那一幕震撼到的手下們喊醒后,陰沉男已經明白了,這次自己大概擋住了那個宗族后輩在組織里上升的道路,亦或者是自己這個非宗族能力者在組織內表現的有些太過于亮眼了,讓那些“高層”感到了壓力。
自己這一輩人里,除了自己和夜梟外,組織內有名號的全部都是宗族內的族人,而夜梟傍上了烏風的大腿,背后是那個聽調不聽宣的老頭子,高層就算再蠢也不會想去動他,那剩下的就只有陰沉男自己了,陰沉男感到一陣心寒,自己從被黑塵空間內帶出,從未違反過組織內的任何條約規(guī)定,每次面對黑獸都沖在最前面,竭力保護那些宗族的花朵們,現在卻只是因為表現太過耀眼而成為了別人的絆腳石。
提燈人組織這棵大樹已經經歷了太久的歲月,那腐爛發(fā)霉的觸須已經觸及到了大樹的根基,動搖了提燈人的根本,這群“吸血鬼”為了所謂的宗族榮耀,居然已經向提燈人的戰(zhàn)斗物資上下手了,恐怕就算自己在這怪物手上活下來,那群人也會用一個合理的理由讓自己消失。
而今天發(fā)生的這一切都會被歸為因陰沉男指揮不當,出行小隊全員陣亡,而陰沉男自己也在與黑獸的廝殺中被擊中要害,不治身亡。
陰沉男的能力發(fā)動時在看上去他像是從一個地方瞬間移動到了另外一個地方,而實際上,他是以一種快到詭異的速度“跑”到了那個位置,這種行動方式對全身的損傷以及對體力的消耗都非常大,陰沉男最多也只能在五分鐘內發(fā)動三次這種瞬移,而如果超出了這個頻率,輕則脫力倒地失去戰(zhàn)斗能力,重則在啟動能力的瞬間就會被碾壓成肉末。
陰沉男腳下的路燈已經是整個結界中的最高點了,同時也是唯一一個他攻擊不到的地方,因為他的傷害主要是來自于瞬移結束后借著那強大慣性揮出的的一刀,而路燈頂上只有一個人站立的空間,如果那只黑獸有什么遠程的攻擊手段,而后再占據這出高點的話,陰沉男將毫無應對的方法,畢竟瞬移結束后他也是想要地方落腳的,提前占據自己攻擊不到的地方是他十幾年戰(zhàn)斗生涯中總結出的經驗。
但是這種做法會帶來一個很嚴重的后果。
“??!我的手!”被那眼球附身的挨罵兄,此刻正把一個戒指損壞的黑衣男踩在腳底,把對方的手臂向后彎折,一根一根的將手指扯下,而眼睛卻完全沒有看被踩在腳下的“獵物”,而是戲謔的盯著陰沉男,猩紅的分叉舌頭不時從嘴里伸出,舔舐著嘴角的裂口,將折下的手指像是吃薯條一般塞入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裂開的嘴角向上揚起,像是在挑釁著陰沉男。
陰沉男站在路燈上,光線的原因看不清他的臉色,只是抓著那把長刀的手上青筋暴起,雙腿微微彎曲,像是隨時要發(fā)起進攻。
而陰沉男的心里現在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靜,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有自我意識的黑獸,而普通的黑獸完全不可能會做出這種挑釁的表情,肢體上的動作只是在掩蓋他正恢復體力的事實,倒不是不想沖下去救人,只是他明白現在沖下去僅憑那最后的一次瞬移和所剩無幾的體力,只不過是去送人頭罷了,而只要拖到夜梟的到來,那一切都會有轉機。
“挨罵兄”的左眼死死盯著站在路燈頂上的陰沉男,它看出了后者身體上的動作,而在這個綠色球體里,唯一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就只有他了。
像是在故意激怒著陰沉男,“挨罵兄”不斷撕扯著腳下的黑衣男,讓他發(fā)出一陣蓋過一陣的慘叫聲,而見陰沉男半天沒有動靜,它也反應了過來,對方是在恢復體力,吞吃下腳下的黑衣男,“挨罵兄”的整體身形都增大了不少,不只是陰沉男,它也在恢復自己的實力,在列車上時,因為事發(fā)突然,需要“轉化”的東西太多,所以就成了路芒那時見到的,整體像是長了一只巨大眼睛的肉塊,在被夜梟的屏障困住的時候,它也不是什么都沒干,轉化掉了那坨肉塊內的大部分能量后,眼球怪凝實了自己的“本體”也就是那只憑空飛到“挨罵兄”眼眶內的眼珠。
只要再轉化三、四個看守者,我就能恢復部分力量了,眼球怪很樂意和那個站在路燈上的看守者相互拖延時間,只要讓它再吸收三、四個點燃過源血的提燈人,他就能恢復部分自己原本的力量,到時候別說是一個陰沉男,再來幾個也未必能打的過它。
就在眼球怪準備向第二個黑衣男下手的時候,站在路燈頂上的陰沉男毫無征兆的消失了,只聽到左方有一陣破風聲穿來,陰沉男正站在眼球怪下一個“獵物”身前,“挨罵兄”的四肢此刻已經被斬斷,被削成人棍的它非但沒有憤怒,反而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裂開的嘴角極力上揚著,禁閉的右眼在不斷滲出血跡,而唯一的一只左眼卻毫無波瀾,完全看不透它的想法。
“你……終于……下來了。”眼球怪發(fā)出了像是用指甲抓撓黑板的刺耳聲音,幾乎是在同時,陰沉男背后的黑衣男發(fā)出一聲尖銳痛呼。
“??!這是什么!”
在柏油馬路的地面上,一根小臂粗細的觸手正突破路面鉆出,尖銳的觸須已經刺入黑衣男背后,他的胸腔在幾個呼吸間就腫脹到了原來的兩倍大小。
“老大,跑!”這是黑衣男在嘴縫中擠出的最后一句話。
嘭!
黑衣男在說完話后,像是一個被吹到極限的氣球,瞬間爆炸開,彈片似的肋骨四處飛濺,而陰沉男在他開口說話時就已經移動到了一旁的綠化帶的樹后,側過身子把整個人遮擋住,長刀也收回刀鞘內,架在身側防止這棵大樹被擊穿。
破碎的肋骨飛濺到結界上,只留下一處處漣漪,而后被輕松擋下,被削成人棍的眼球怪也被幾片碎骨片波及,不過顯得絲毫沒有在意,只是死死盯著綠化帶上那棵樹。
陰沉男隔了一會,從樹后走出,刀鞘被開了個洞,手里提著的長刀上也有一處痕跡,顯然是有一塊碎骨片穿透了樹干,幸運的被陰沉男手中的長刀擋住,如果這片碎骨擊中了陰沉男,那恐怕這場對峙會在頃刻之間分出勝負。
留在結界內的剩下兩個黑衣男就沒那么好運了,一個被擊穿了小腿,另一個責被擊中了手臂,情況非常不樂觀,此刻二人正站在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臺頂上,為了
眼球怪晃了晃身子,四根觸須從剛剛被陰沉男斬斷的部位蠕動而出,腦袋翻轉180%,四條觸須著地,伸出觸手將剛剛那具胸腔炸裂的尸體拽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