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急救室門的夾縫里露出了一絲光。
我迷離的睡眼張了開來。向急救室門上瞧時,紅燈已消失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沒死,她還活著。還是,她已經(jīng)……我心想。
阿靜的父母呆在了椅子上,不敢動彈,他們怕呀,怕是個糟心的消息。
“請家屬不要太過傷心。”主治醫(yī)生見我們這副模樣,便道。
聽了這話,我之前僅存的一點幻想也破滅了。阿靜的父母更是淚流滿面。
阿靜的父親扶著他悲傷的妻子,起身道:“讓我們把我們女兒的遺骸帶回家吧。讓她早點安息。”
“你誤會了,你女兒沒死?!敝髦吾t(yī)生笑道。
“那你剛剛說讓我們不要太過傷心,是怎么一回事啊。”阿靜父親的眉頭不再緊鎖,人也精神了點。
“我剛沒說清楚。”主治醫(yī)生漸道。
“那靜兒是不是沒事了,我就這么一個女兒。”阿靜母親邊說邊用手帕擦著淚珠子。
“倒也不是,怕是終身殘疾了,下肢的骨頭大多都碎了?!敝髦吾t(yī)生有些哀傷。
阿靜的父母一時又呆在了那,抬頭望著那即將消逝的夕陽。
“這孩子命苦呀”,一旁的護士道。
我越發(fā)的聽不下去了,真的,真的。
我感覺我耳朵里有什么東西在嗡嗡作響,腦子也快要炸了。
我跑進了洗手間,卻又發(fā)現(xiàn)走錯了,那是女洗手間。
我又出了女洗手間,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了男洗手間。
我對著洗手間里的那塊大鏡子猛沖了個臉。
有人說,報復(fù)性極強的人是不會有什么良心的。這類人的心太狠,太兇,為了泄私憤、出怨氣,為了報所謂往昔的“一箭之仇”,出于過去的宿怨和劇烈的感情沖動,只要他人有難,只要能逮著機會,他肯定會做出“落井下石”的事來,故意將他人往死里整,越是將他人整得痛苦、悲慘,他就越是高興。
對這種人來說,良心是一種多余的裝飾品。
就像我,昧己瞞心,為一己私欲,不惜踩在道德的底線上,撕網(wǎng)布局,誅殺一個又一個對自己不利的障礙。
我審視著鏡中的自己,不停的罵自己:“都怪你!”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暈倒在了洗手間。
醒來時,已是在一間病房的床上,陸可無就在他旁邊照顧著他。
小陸擰了擰手里的毛巾,敷在了我的額頭上,笑道:“你呀,跟個孩子似的?!?p> “我怎么在這?”
我直了直身子,坐了起來,靠著床頭。
“一個路人看到倒在洗手間的你,將你送到了這家病房,護士播了條廣播,我們就知道你在這了。要不是那個善良的路人大哥,你早就死在洗手間了。”
“我們”,我遲疑了下。
仔細看時,山山、一心也在床邊守候著。
“阿靜怎樣了,你們怎么都在我這。她那不要人照顧嗎?”我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就放一萬個心吧。她沒事?!币恍幕氐?。
“他父母讓我們走的,還說多虧了我們,否則連命都保不住。說得我們都不好意思了?!鳖櫼恍挠值?。
我聽了,臉色微霽:“還好有你們?!?p> “說什么呢。我說了,別人可以舍棄你,我絕不?!标懣蔁o擲地有聲道。
山山奉上了一杯早早備好的白開水,只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我接過白開水,笑道:“現(xiàn)下倒真口渴了?!?p> “咱們得多謝謝山山,要不是她有阿靜媽媽的電話,以備萬一,我也不會那么快通知阿靜的父母?!标懣蔁o忽道。
山山只淡淡笑了一下,我亦回了一笑。
“龍一燕呢?”
我忽的發(fā)覺我們一直丟了龍一燕,便問道。
陸可無吞吞吐吐,“她當(dāng)時下樓梯時沒跟上我們,受了傷。住在4樓6號病房。”
我撐著床頭,下了床,搖晃了幾步,向后一仰,終于又在病床中坐了起來。
我想著這四樓病房是重傷病人的休息區(qū),木然說道:“她到底怎樣了?!?p> 陸可無疲憊不堪地茫然瞅著我,過了一會才開口:“數(shù)學(xué)老師說,班主任用生命救了龍一燕,但她還是被烈火燒著了,雖然沒死,但毀容了?!?p> 山山,一心他們雖然早就知道。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免低下了頭。
病房的窗戶是半開著的,我往外瞧,只見一座浮橋,一對鴿子。那一對鴿子,像是受了傷掉下了天空。
我凝視著浮橋。“我記得外公死的那年就是我出生的那年,大家都說是我克死了外公,還說我命犯孤煞……”
“與你無關(guān)?!鳖櫼恍拇驍嗔宋业倪^度解讀。
“這些事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又不是你害他們這樣的?!?p> 她說著,露出笑容。
她又說道:“你知道我外公為什么英年早逝嗎,那是因為他是六月六龍?zhí)ь^生的。命格太好,他又承受不起。才早早去了。前些日子,我外婆晚上看電視的時候,他還飄在電視前面,不讓我外婆看電視呢。他們這樣,是他們的命格運氣使然,我們傷心會兒就行了?!?p> “你還這么迷信呀?”
我看著她,搖了搖頭。
又看到她手上緊掾著一張畫滿八卦黃符奇怪圖案的紙,我便問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p> 她略遲疑地回道:“我剛?cè)ネ饷媪镞_,一個陌生叔叔給我的。說是看了,人能消災(zāi)解禍?!?p> “你可別被騙了”,我警告她。
“嗯,唉,好吧?!彼f。
“與你無關(guān)。雨女無瓜?!鳖櫼恍牟灰粫河痔嶙h道:“我們等一下去看望阿靜和一燕吧?!?p> “我暈過去多久了?”
我不禁問道,并沒有回她的話。
“你都睡了一夜半天了,爺?!标懣蔁o笑道。
“那就去看他們吧?!蔽彝ㄟ^了顧一心顧大代表的提案。
我再望向窗外時,一列車,一晃而過。
“我沒什么事吧?!蔽覇?。
“就是有個人心里郁悶,睡在了洗手間,凍到發(fā)燒,現(xiàn)在基本呢,是好了,只是這心呢,還結(jié)著冰呢?!标懣蔁o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