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禪一襲白衣,站在荒野之上,望著趴伏在面前的趙垂,臉上微微露出了幾分詫異。
他從草屋那邊殺了“琴”“力”二探和一眾江湖人物之后,正要去揚(yáng)州城解決了大江盟。
正好聽到有人啼哭哀嚎,順道過來看了一眼,沒想到遇見的竟是先前他在白沙洲購買鐵棍長刀的小鐵匠。
而在地上,那具被草席包裹著的尸骸露出的面容,赫然是那個老鐵匠。
楊禪雖不知這對父子發(fā)生了何事,但看著跪伏在地,悲憤莫名的小鐵匠,雖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何事,但大概也猜得出幾分,顯然這對父子在這幾日里遇上了大麻煩。
以至于老鐵匠身死,剩下的這個小鐵匠獨(dú)自在荒野悲戚落淚。
此刻,他身上洶涌澎湃的魔性在宣泄一通之后,心頭漸漸平靜,收斂了許多。
“是你,是你……”
趙垂抬起頭,在看清了楊禪的長相,陡然瞪大了眼睛,情緒猛地失控了起來,大聲地叫道,“是你,就是你打了那些金蛇幫的人,還搶了他們的銀子,才害得他們來找我們,害得爹,我爹……”
說到最后,趙垂面容扭曲,幾乎說不下去,只是撇過頭望了一眼,浸透在雨水草席里的尸身,聲音嘶啞,夾雜著哭腔。
“你是要把你爹的死歸咎到了我的頭上么?”
楊禪望著面前情緒激動的小鐵匠,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我……我……我……”
趙垂抬起頭又看了一眼楊禪,嘴唇動了動,一下又仿佛泄了氣一般。
他雖突然遭逢大變,但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那個來找麻煩的金蛇幫,早在楊禪出現(xiàn)之前,其實就已幾次三番來找他們鐵匠鋪的麻煩。
楊禪那一日打傷了幾人,說到底還是在幫助他們父子,只不過這次的沖突某種程度上使得金蛇幫越發(fā)變本加厲。
“看來你也明白??!”
楊禪稍稍俯下身,望著跪到在地,仿佛失了魂的趙垂,聲音仿佛充滿了魔性和不可一世的桀驁:“你一個小小的鐵匠,不敢去找那些幫派的人,是誰給你的勇氣,在我面前這樣說話的呢?”
“我……我……”
趙垂張了張嘴,雙手撐在地上,手腳并用著倒退了幾步,似乎到了此刻才意識到面前是什么人。
在鐵匠鋪時,對方抬手一揮就將三個金蛇幫的人給打飛了出去。
那樣的力量,幾乎是趙垂不敢想象的。
楊禪望著趙垂的驚慌的模樣,又慢慢朝前走了一步,聲音仿佛帶著質(zhì)問:“小鐵匠,你想想,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真的是我么?”
“我……我……我不知道。”
趙垂似想要牽連、埋怨,可最后又頹然坐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越是這么說,趙垂心里越清楚。
這事情歸根結(jié)底都怪不了別人,是他們的鐵匠鋪被那些幫派的人盯上。
禍患的緣由從來不是別人,是他們自己,甚至面前這人還幫了他們一次。
“真是弱者的哀嚎!”
楊禪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是平靜地感嘆了一聲,“懦弱,膽怯,自怨自艾,可憐而又可悲……”
“不!”
似沉默了良久,忽然趙垂猛然抬起頭,雙目赤紅如血,在這一刻他似乎忘記了楊禪的強(qiáng)大,只是想要將心頭所有的憤怒宣泄出來。
“你們懂什么?你們武功高強(qiáng),你們當(dāng)然可以不被人欺負(fù)!而我呢,我只是一個打鐵的,我無權(quán)無勢,又沒有武功,我能做什么?我要是有你的武功……”
“哈哈哈……”
楊禪望著情緒驀然爆發(fā)的小鐵匠,大笑了起來。
忽地,他的面色一凝,盯著小鐵匠問道:“是嗎?小鐵匠,你有了力量就敢去報仇,就敢去殺了那些欺辱你的人?”
“嗯?”
趙垂再次茫然抬起頭,仿佛有些聽不明白楊禪話里的意思。
只是,到了這一瞬,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從天際落下的雨水,似乎并不能沾濕面前這個看上去似乎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人。
對方身體外面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力量,將那些從天幕落下的雨水全部推開。
“好!”
楊禪忽然直起身,背負(fù)雙手,目光微微望向遠(yuǎn)方晦暗的天空,聲音淡淡道,“既然你說你沒有力量去報仇,那我就傳你一招,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
“什么?”
趙垂吃驚地望著楊禪,眼里閃過茫然和不可置信。
“看好了,小鐵匠!”
楊禪卻不理會趙垂的目光,他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起鬼魅的邪笑,忽然身影一展,并指如劍,一招陰邪、黑暗,似要?dú)缫磺斜娚膭σ鈴氖种竾姳《觥?p> 劍氣縱橫,攪動得周遭無數(shù)的草木紛飛。
那落下的雨水似也被強(qiáng)橫的劍意,一次次又一次的切割,倒卷。
宛如萬千水花,朝著四下流散。
趙垂看得頭暈?zāi)垦?,只感覺那些東西仿佛都看不懂,可似乎又有一種詭異的感覺,記在了他的腦海里。
那股暴虐、陰冷、殘暴的劍意,仿佛出現(xiàn)之后,就如同被刀劍刻入到了他的內(nèi)心里,不斷地攪動著他藏在心底的恨意和殺意。
“恨?。 ?p> “恨世道不公,恨不得安寧!”
“恨自身懦弱,恨自身無力!”
諸般的自責(zé)、怒火、憤恨,似乎都在楊禪施展的劍意里看到。
忽然——
楊禪身形一躍,人已到了趙垂面前。
趙垂還來不及說話,就見楊禪一指輕輕點(diǎn)在他的額頭上。
一絲黑暗、陰邪的劍意,就那么鉆入到了趙垂的身體里。
趙垂霎時間只感覺身體有一股鋒銳的氣息在亂竄,再抬眼,面前已失去了楊禪的身影。
“這世道不公,天道不公,那你就砸碎它,哈哈哈……”
風(fēng)聲有霸道囂張的狂笑聲傳來。
趙垂愣愣地坐在地上,似乎還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只遇見過兩次的陌生人,會突然幫他。
只是良久之后,他緩緩站起身,感受到身體里仿佛多了一股鋒銳、黑暗仿佛能破開面前一切的力量。
嗤——
一股淡薄的劍氣從指間激射而出,切斷了他身前不遠(yuǎn)的一束雜草。
玄陰劍意第五劍,眾生由我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