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故事
“我住在寺里倒是挺舒服的,就不牢大當(dāng)家費(fèi)心了。你還是多想想掉了后槽牙,自己以后怎么吃肉的事兒吧。”柳無憂笑嘻嘻地看著肖秩虎,出言譏諷道。
“哼?!?p> 肖秩虎額角青筋暴起,拳頭緊攥,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大當(dāng)家,你沒事吧?!?p> 肖秩虎剛踏出廟門,一幫手下立馬圍了過來。
“滾!一幫沒用的廢物?!?p> 肖秩虎向兩邊猛然一推,踉踉蹌蹌朝山下走去。
在下山消失在拐角前,肖秩虎的手掌摁在了小腹上。
柳無憂微微瞇眼,肖秩虎的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這位置可不是剛剛靜德打得地方啊,要捂不也得捂上面點(diǎn)嘛。
前幾日與之交手時也是,肖秩虎明明占盡上風(fēng),卻果斷放棄追殺,轉(zhuǎn)而盤腿打坐。
肯定有什么問題是柳無憂現(xiàn)在還不知道的,而那絕對就是肖秩虎的致命弱點(diǎn)。
難道說···
肖秩虎是個女人?
柳無憂搖了搖頭,甩走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
一幫麻衣痞子跟著肖秩虎身后下山去。
其中一人走過廟門前,下巴跟抽屜一樣拉得老長,惡狠狠地?fù)]舞了一下手中的斧子,
“小爺我告訴你們,這件事兒沒完···哎,你們等等啊,別丟下我一個人?!?p> 廟門前瞬間空蕩蕩的,兩片樟樹葉被風(fēng)卷下,落在了門前凌亂的腳印上。
香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爆發(fā)出激烈的歡呼。
“靜德小師父厲害?。 ?p> “是啊,我以前就見漕運(yùn)幫在城里作威作福,大家伙兒見著他們都得避開點(diǎn)走。今天他們這夾著尾巴的樣子啊,哈哈哈哈,真是大塊人心啊?!?p> “擱明日啊,我也要把孫兒送山上來習(xí)武。過個幾年跟靜德小師父一樣,一拳一個肖秩虎?!?p> “你可真敢說,肖秩虎可還沒走遠(yuǎn)呢。他干不過靜德小師父,他難道還干不過你?到時候帶人把你家一圍,和城又多了一樁滅門慘案?!?p> “他敢。真當(dāng)官府吃素的啊?!?p> “你別忘了他們本就穿一條褲子。去年北碼頭的李家全家被殺,和城所有人都知道是肖秩虎干的,就官府不知道。你還不明白嗎?”
“···算了,當(dāng)我沒說,惹不起惹不起。不過今日還是得感謝靜德小師父,給我們出了口惡氣?!?p> “是呢。謝謝靜德小師父,也謝謝諸位心懷正義的大師父?!?p> ······
一時間人聲鼎沸,掌聲不斷。
靜德?lián)狭藫瞎饽X門,小肥臉微微發(fā)紅,憨憨一笑。
“諸位施主,今日讓你們受驚了。老衲讓弟子在后廚煮了點(diǎn)麥茶,諸位可移步齋堂,稍作歇息后再下山?!鼻迥畹馈?p> 香客們忙道了聲好,跟著帶路的僧人去了后院齋堂。
漕運(yùn)幫前腳剛走,現(xiàn)在下山可不安全。
他們老大在山上面子里子都受了重創(chuàng),指不定一肚子火想找地方發(fā)泄一下,這可不能去觸了霉頭。
石磐寺的和尚們不怕漕運(yùn)幫,他們可還是要怕的。
“你們也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鼻迥畹?。
“是,師父?!?p> 眾僧人散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院中除了清念,就剩下了柳無憂和蔥頭兩人。
“今日之事,無憂萬分感謝。”柳無憂苗刀往地上一杵,重重一抱拳。
“無妨。你我之間無需如此客氣?!鼻迥畲认橐恍?。
“方丈大師,你···”
“老衲知道你有很多問題,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一起去靜修室吧。”
柳無憂望著清念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三人移步到靜修室前,蔥頭開口道:“大師,哥。你們進(jìn)去吧,我就不進(jìn)去了,在外面給你們站崗。”
“不用了,你就是我親弟弟,沒有什么不能聽的。就是不知方丈大師是否方便?”
“無妨。二位請進(jìn)。”
一踏進(jìn)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鼻而來。
夾雜在檀香味之中的,是一縷淡淡的書卷香氣。
正中墻上書有溫儒爾雅的“靜”字,東西兩面則是一貫到頂?shù)臅堋?p> 佛家耳熟能詳?shù)慕?jīng)典基本都能在其中找到拓本。
靜修室內(nèi)格局簡單,除了地上的兩個蒲團(tuán)外,還擺了一張小茶幾。
柳無憂四處張望了一下,看來這也是清念平時會客的地方。
“坐吧,不用客氣?!?p> 清念倒了茶水,輕輕推到兩人面前。
另人心曠神怡的茶香縈紆鼻尖。
柳無憂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著升騰的熱霧有些出神。
清念方丈之前為什么要留他?
為什么自己在寺里可勁鬧騰的時候,他也并不管教。
今日更甚,竟愿意承擔(dān)被漕運(yùn)幫報復(fù)的巨大風(fēng)險保下他。
太多問題壓在心頭,柳無憂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無憂施主是虎驍營的人?!?p> 清念抿了一口茶,突然開口道。
蔥頭小嘴微張,忽又意識到自己表情失控,馬上恢復(fù)如常。
然而那死死攥著褲腳的拳頭還是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慌亂。
柳無憂放下茶杯,下意識握住了身旁的苗刀。
“無憂施主不用緊張,你我不是敵人。”清念給柳無憂杯里添了口茶,笑顏道,“不如先聽老衲說個故事?”
“愿聞其詳?!绷鵁o憂徐徐松開了握住苗刀的手。
“一甲子前,北疆北嶺關(guān)外五十里有一個賀家村。賀家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與世無爭平靜祥和的農(nóng)家生活。
村頭住著賀鐵匠一家人,賀鐵匠家有一對雙胞胎,兩人從小便調(diào)皮搗蛋,每日天一亮便跑出去野,不到天黑從不回家。
直到有一日,兩兄弟拖著一框溪魚從山上下來時,遠(yuǎn)遠(yuǎn)便見著賀家村漫天的火光。
一群騎著馬的北邊人揮舞著彎刀,扛著豬羊雞鴨還有村里年輕漂亮的姑娘,吼叫著消失在落日的盡頭。
那日之后,兩兄弟加入了北疆守軍,并將他們的青春都獻(xiàn)給了草原、城墻、寒風(fēng)和苗刀上永不干涸的鮮血?!?p> 清念抿了口熱茶,布滿皺紋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我···聽將軍說過這個故事?!?p> 故事娓娓道來,柳無憂的破棉褲已然被滴落的淚水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