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促膝長談
小葉望著對面的言西，說：“那晚他看我的眼神恍如隔世，但跟您現(xiàn)在的樣子倒是有幾分相似。”
跟我相似？我才不要跟那個臭不要臉的陳炮王相似。
“是跟我一樣穩(wěn)重、踏實(shí)？”
沒想到，你比陳炮王更加不要臉，這種情況還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小葉淡淡笑了笑，說：“不，是好奇，他不理解我為什么難過，為什么傷心。
我并沒有把我媽數(shù)落我的事告訴他，只是趁著酒勁亂七八糟說了一大堆東拉西扯的話。
我說，感謝他每個周六都來陪我。
我說，每次我不知道干嘛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找他。
我說，他真的好溫柔，好迷人，好善解人意。
我說，我特別羨慕表妹，如果先遇到他的人是我該多好。”
哎喲我的傻小葉，你要是對一個男生說這樣的話，那就等于是倒貼啊，完了完了。
“他還是那么迷人的對我笑，說我喝多了，要送我回家?！?p> 用腳指頭都能猜得到，肯定是陳炮王借小葉酒意上頭，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了唄！
不要臉！
“在回家的路上你猜怎么著？
居然下雪了，那是帝都那年的第一場雪，真的好浪漫。
可是我也真的好冷，我抱著自己胳膊，說話的聲音都是飄的。
沒想到，他一把摟住我的肩膀，我四個月來一直刻意保持的距離，在那一刻，沒了。
他的身子很暖，我很快就不冷了，但是我依然哆嗦著，因?yàn)榈谝淮斡心猩@樣摟我，我也說不上來是激動還是害怕。
我的腦袋里像漿糊一樣亂七八糟。
于是，我做了一個至今都讓我后悔的決定。
我拽著他領(lǐng)子，把手掛在他脖子后面，拉低他的腦袋，踮起腳吻了他?！?p> 我沒聽錯吧？霸王硬上弓的人，居然是你？
“那真是一場風(fēng)花雪月，我不管家里人怎么看我，也顧不上以后怎么面對表妹，我就是那么干了，我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
終于，一切都順理成章的發(fā)生了。
那個時候我突然對《廣島之戀》這首歌有了特別深刻的理解。
同時深刻理解的，還有萬劫不復(fù)這四個字，真是的萬劫不復(fù)。
表妹跟我鬧翻了，我媽跟她媽因?yàn)檫@事大吵了一架，我們兩家也斷絕了往來。
從那開始，親朋好友的閑言碎語不斷傳進(jìn)我爸媽耳朵里，甚至還有罵我是亂倫，我爸也因此氣得住進(jìn)了醫(yī)院。
我為了和他在一起，幾乎是背叛了整個大家族，可我還傻乎乎的覺得，真愛可以打敗所有質(zhì)疑。
他搬來跟我住到了一起，快畢業(yè)了也一直不找工作。
沒關(guān)系，我的錢足夠兩人開銷，我可以養(yǎng)他。
但后來慢慢發(fā)現(xiàn)，他藏著很多的秘密，經(jīng)常在晚上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fā)，還有一條接一條的信息，就跟對暗號一樣。
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在外面有人了。
我付出了一切，他卻不懂珍惜，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咔嚓，小葉手上的筷子掰斷了。
這可是海底撈的筷子，實(shí)木的！
小葉真漢子啊，力王！
“知道他是那樣的人，你就沒想過早點(diǎn)結(jié)束這場鬧劇嗎？”言西從隔壁桌給她又拿了一雙新的筷子。
“他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我把一切都給了他，我覺得他終有一天能浪子回頭。
因?yàn)槲乙呀?jīng)不能回頭了，只能指望他。
后來他也是膩了、煩了、嫌棄我了。
但只要他一提分手，我就以死相逼。
好了，他現(xiàn)在再也不提了，就這樣跟我耗著。”
“哎！”言西嘆了一口氣，說，“你到底是在折磨他，還是在折磨自己?。课覐哪腥说慕嵌葋碚f，你越是這樣賴著他，他越是會變本加厲的沾花惹草，故意惹你生氣，就等著你知難而退?！?p> 小葉閉上眼睛，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呼了出來，說：“言先生，謝謝您，這是我第一次跟別人講自己的破事，講出來舒服多了?！?p> 怎么能叫破事呢？明明是香艷往事，多帶勁。
“你剛才也說了，人生就是圖一開心，等你連自己都覺得不開心了，那就換一種活法，沒必要讓自己為別人的錯誤買單?！毖晕饔盅b成了經(jīng)驗(yàn)豐富的過來人。
明明花心的是陳炮王，他自己花天酒地、炮火連天、樂不思蜀，小葉又沒錯，為什么要去承受不屬于自己的傷痛呢？
“感情的事，我也沒啥經(jīng)驗(yàn)，不知道怎么勸你，但是，我知道，這個毛肚要是再煮可就咬不動啦?！毖晕鲙退隣C了一片毛肚，夾到她的碗中，“試試看，脆不脆、嫩不嫩？”
小葉像是接受長官命令的小兵，小心翼翼把毛肚吃進(jìn)嘴里，并點(diǎn)點(diǎn)頭。
“既然你對我敞開心扉，講了那么多，那我也跟你講一個跟海底撈有關(guān)的故事，你一個故事，我一個故事，這樣我就不欠你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p> 小葉十指交叉，用手背托著下巴，說：“言先生這樣的成功人士，肯定全是勵志故事?！?p> 成功人士？呵呵，那是你不夠了解我。
“你這手別杵著了，趕緊吃吧。”言西笑了笑，聽故事可管不了飽。
“海底撈其實(shí)最早是在我老家開的，我有幸吃了他倒閉前的最后一餐。”
“倒閉？這不是最火的火鍋么？怎么會倒閉？”小葉完全不能理解。
“那個時候，海底撈不是點(diǎn)餐，而是自助，二十八塊錢一人。
你今天可能覺得二十八塊吃海底撈太不可思議了，但那個時候已經(jīng)是小縣城里最貴的火鍋。
那時我父母一個月工資才幾百塊，要是一家人去吃一頓，那等于就是好幾天的工作白干了。
但就算真的付錢去吃，很多人也吃不回這二十八塊錢，因?yàn)樽灾镒顣充N的幾款菜上得特別慢，菜碼也特別小。
每次一推出來，守在取菜區(qū)的大爺大媽瞬間就能把它們端空，絕大部分人也就拿點(diǎn)土豆片、藕片、冬瓜皮?！?p> 小葉不理解的問：“照你這樣說，他們利潤不低啊，可是為什么還是開黃了？”
不愧是搞金融的，邊聽邊計(jì)算利潤，職業(yè)病吧。
“兩個方面，第一個是競爭。
那個時候串串香如異軍突起，直接突破了價格底線，一串牛肉才一毛錢，幾個小伙子去吃一頓，一共就十幾塊，那不比海底撈人均二十八實(shí)惠多了？
甚至有些女生去就吃兩三塊的呢，現(xiàn)在回憶起那個年代真是無比懷念。
但是更關(guān)鍵的是第二個因素，就是我們畢業(yè)了。
我們那一屆好像趕上了生育高峰，前一個年級還是只有四個班，到了我們這一屆，好家伙，一到九都不夠編號了，后面繼續(xù)是A-F班。
那是我的人生第一次接觸到十六進(jìn)制，滑稽吧？
高考最后一科考完，當(dāng)晚，整個年級在校長帶領(lǐng)下，把海底撈包場了，近千號人呢，烏泱烏泱的。
自助餐里肉和菜還可以通過更新頻率來掌握，但自助的酒水就完全不可控了。
端不到牛肉，狼一樣的高三男生們只好一瓶接一瓶啤酒的有情飲水飽?！?p> 小葉喝了一口果汁，問：“你意思是，你們喝啤酒，把海底撈喝垮了？”
“差不多吧，那場面我也是第一次見，現(xiàn)在回想都感覺害怕，簡直是一千匹脫韁的野馬啊。
老師說，你們大了，不管了。
放任就是縱容，縱容就會縱欲。
聽說那晚最厲害的是三個哥們兒喝了一百四十瓶，幾乎整個縣城存了一年的啤酒都在那一晚被一掃而空。
至于錢嘛，當(dāng)然是海底撈掏的了。
老板考慮到我們的下一屆人數(shù)更多，當(dāng)機(jī)立斷，關(guān)門大吉，帶著隊(duì)伍走馬北上闖西北新陣地去了?！?p> 小葉舒了一口氣，說：“所以這就是你的故事？”
“不，這只是故事背景，接下來要講的才是真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