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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劫

第一百零一章 終焉

時辰劫 鮮奶豆花 4550 2022-03-13 16:32:44

  天色愈暗,月光稀落。

  昌許翰與那兩位正罡派弟子的對招也到了最為關(guān)鍵的時刻。

  眼下他內(nèi)力消耗大半,對方又是突如其來、意料之外的變數(shù),自己一時陷于被動。更要命的是二人的劍招剛猛狂野,招式凌厲,單是招式上能不落下風(fēng)已是極限。

  不愧是正罡派的劍法,昌許翰心中忍不住夸贊道。

  縱使如此,昌許翰也深知正罡派非是以內(nèi)力著稱,若強(qiáng)要硬拼內(nèi)力,即便自己一對二,也并非沒有勝算。心里這么一合計,也就慢慢安下心來,突暴出來的眼珠子又骨碌碌地轉(zhuǎn)了起來。

  黃衣少女結(jié)香自也知曉這其中的不利,心中難免慌張,心慌氣亂,手中劍招便失了些許力道。一旁紫衣少女瑞香往她這兒投來一個眼神,結(jié)香便心領(lǐng)神會。

  二人無需言語,僅一個眼神,便能了解對方心思。

  可這一個眼神,竟讓二人同時放開雙手!

  二人松開手中寶劍,一手后揚,一手轉(zhuǎn)在胸前,手掌依舊做著握緊劍柄的模樣。

  再看那兩柄寶劍,好似沒有任何變化,依舊立在空中,劍尖直挺挺對著昌許翰巨劍的劍尖。

  寶劍劍柄至少女手掌之間架起一座橋梁,以內(nèi)力為骨,精氣為肉,氣為其血。

  劍不單單是劍,縱使不在手中,亦能攻守輪轉(zhuǎn)。稀稀落落的月光下,劍與手掌之間有琉璃般光亮,隱隱約約,光芒流轉(zhuǎn),絲縷纏繞。少女手勢一轉(zhuǎn),兩柄寶劍兀自旋轉(zhuǎn)起來。

  “沙沙沙……”

  就像鑿刻巨石那般,沙沙聲漸漸響起。

  巨劍劍尖不斷掉落下細(xì)細(xì)的粉沫,眾人定睛一看,是細(xì)如粉沫的黑色石粉,原來這柄巨劍竟是一塊巨石所制!

  昌許翰眉頭緊扣,這柄巨劍不僅是自己的兵刃,更是自己的樂器,若無此劍揮舞發(fā)出的曲調(diào),自己再也無法進(jìn)入術(shù)中,勝算就非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他的眼睛四處掃蕩,越發(fā)突暴,轉(zhuǎn)動速度也越來越快。

  突然,昌許翰那兩顆突暴的眼珠子不再轉(zhuǎn)動,緊緊盯住一個方向,隨著嘴角的上揚,眼珠子也慢慢往上翻,整個突暴而出的眼珠全是眼白,結(jié)香與瑞香二人見此心中不免發(fā)毛。縱使對方巨劍劍尖已被削去,優(yōu)勢在自己這邊,卻也不敢有一絲怠慢。

  昌許翰的眼珠子忽地落下,左腳一跺,揚起一陣灰塵,接著一顛,挑起數(shù)塊碎石,猛地一踢,碎石疾射而去。

  二人身子微側(cè),才發(fā)覺碎石目標(biāo)并非自己。

  正疑惑,身后響起一聲悶哼。

  這聲音??。?p>  如此熟悉……

  瑞香面色大變,正欲開口勸阻結(jié)香,劍身上傳來一股深沉蠻力。再一猛沖,結(jié)香連同她的寶劍一同飛了起來,落地連滾數(shù)下,方才止住。瑞香強(qiáng)咬牙關(guān),收回寶劍,擋在身前。不等自己出招,對方巨劍一招接著一招迎面而來!

  奸計得逞,昌許翰大笑起來,邊笑邊出招,恣意狂妄的笑容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

  原來單從劍招便知曉對方乃是正罡派的對子,必定是青黛留下了些許線索,把老尼的失蹤指向了尸骨沼澤。那么正罡派弟子前來此地的目的必定是為了這個該死的老尼姑。

  知曉這些,他便以碎石攻擊那老尼,擾亂對方的心。招式對峙之時,無論是內(nèi)力的對抗,還是招式的收放,都務(wù)必要集中精力,哪怕是一瞬間的分神,都會對勝負(fù)產(chǎn)生巨大影響。

  原本他計劃一招擊潰二人,沒想到這個紫衣少女反應(yīng)如此之快,竟能變招接住。

  無妨,眼下對方已成守勢,孤立無援,五招之內(nèi),必將其擊潰!

  昌許翰心中得意無比,多年來的夙愿終將在今日得逞,沒有任何人或事能阻擋自己了。一念至此,渾身疲敝消退,蠻勁由丹田內(nèi)升起,巨劍之勢,渾厚沉重,如杵敲鐘,一陣接一陣,一聲高一聲。

  瑞香只得防守,聚氣持劍,劍招格擋,幾招下來,險象環(huán)生,幾番生死,連退數(shù)步,腳后塵土飄飄揚揚。

  冷靜、沉著、靜下心來……

  瑞香放緩呼吸,穩(wěn)住氣血,心中不斷默念,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余光掃視四周,結(jié)香受傷倒地,她身旁躺著一名老尼姑。她沒有細(xì)看,一眼便知的結(jié)果,沒必要細(xì)看。

  她也不敢細(xì)看,那大片大片的紅讓她心慌不安。

  而余下之人,不是身受重傷,就是無精打采,倒地不起,皆是敗像。

  看樣子都是敗在此人之下。

  無論他們是誰,是否愿意,想來也都無法出手相助。

  莫說要戰(zhàn)勝對方這種可笑的想法,只怕不消片刻,自己就要敗于劍下。

  五招?三招?她也不清楚自己能撐到什么時候。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之時,傳來一陣腳步聲。

  瑞香心中又驚又喜,大惑不解,實在猜不出此人是誰?甚至是敵是友,都莫能分辨。但無論如何,這腳步聲讓她有了點希望,繼續(xù)支撐下去的希望,哪怕再堅持片刻。

  片刻的喘息,剎那間的空擋,她的疑惑不消,心卻安定了下來。

  至少知曉來者是友,非敵。

  不論是誰,她都不能辜負(fù)對方的舍命相救!

  可昌許翰完全沒有給她任何機(jī)會。他一招中豎直劈,巨劍呼呼作響,招式未盡,曲調(diào)一拐,身子疾煞,猛地下沉,腳下一掃,揚起一片塵土,同時巨劍轉(zhuǎn)動,劍刃對著自己,巨劍如扇,呼出一陣疾風(fēng),曲調(diào)疾疾,入耳亂心,伴隨疾風(fēng)塵,遮蔽了瑞香的視野。

  昌許翰乘勢而起,乘上這股疾風(fēng)怪音,疾馳猛突往來者的方向沖去。

  伴隨著兵刃崩裂聲,文武手持?jǐn)嗟叮碜邮е?,往后飛去,右肩上一道深可見骨頭的傷口正不斷往外噴出鮮血。肩上鮮血在空中畫出一道血色弧線,一聲悶響,文武落地,血色弧線一下子沒了勁,四散而逃。

  昌許翰身處半空,凌空而視,眼里滿是輕蔑,怪笑的眼神帶動嘴角,放肆上揚??删驮诳裢谋砬橥耆`放之時,上揚的嘴角卻莫名停止,并開始原地抖動。再一眼,他的眼里滿是憤怒,輕蔑不在。

  怒火從雙眼中噴射出來,突暴而出的眼球讓人能窺視其內(nèi)心一二。

  妒火,熊熊燃燒,燒毀一切。

  多年來強(qiáng)硬無比的自制力第一次動搖了起來,只因遠(yuǎn)方那二人的身影。

  他看到遠(yuǎn)方,姝彥捂嘴驚訝的臉龐,還有她身旁的昌昭翰。

  不知道為什么,剎那間,妒火陡然而起,轉(zhuǎn)瞬之間燃盡一切。突破了多年來困住的自己情緒的枷鎖,只有把這個當(dāng)成是憤怒,才能讓自己的心里好過一些,下意識的順從了自己的心。

  怒火便肆無忌憚起來。

  可是他們,只是因為擔(dān)心文武,而投來目光,對文武的關(guān)心讓他們二人不自覺的站了起來,就那么站著,并未有任何親密的舉動。事實上他們二人此刻是這么多年來最為遙遠(yuǎn)的距離,心里的隔閡讓二人都稍感尷尬,無所適從。

  可就算如此,如此!

  他都無法忍受。

  昌昭翰抬頭望向這邊,眼里雖沒有光芒,卻有攔不住的擔(dān)憂。擔(dān)憂著那些本不該屬于他的擔(dān)憂!

  他不自覺的抓緊巨劍,巨劍刷得附滿黑氣,黑氣如火,熊熊燃燒,熾烈如焰。

  焚盡一切!

  掩月蔽光,足尖蓄力,凌空一腳,向昌昭翰猛撲而去。

  遲早是要了結(jié)的。

  他心里這么想著,安慰自己。

  給自己打破計劃找一個借口!

  巨劍所指,旋風(fēng)逆行,黑焰嘶吼,殺意滿溢。

  黑焰旋風(fēng),狂野蔓延,隨著旋轉(zhuǎn)越來越大,如爪似口,撕扯吞并!

  昌昭翰看在眼里,心中未有半點波瀾,勉力站著,沒有半點情緒。若如此死去,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局??v使還有未行之事,些許遺憾,罷了,皆是無能為力之事了。

  他坦然接受死亡。

  旋風(fēng)呼呼,殺氣森森。逆向而轉(zhuǎn)的劍風(fēng)粗暴狂野,黑焰不斷變化著各種駭人的模樣,可怖陰森,黑焰吞噬月光,吞噬昌許翰的計劃,吞噬昌昭翰生的意志,吞噬一切。

  也吞噬二人的視野。

  如此兇猛的黑焰旋風(fēng),卻在距昌昭翰一丈之遙的面前停了下來。

  黑焰包裹,收緊,凝聚,最后附于巨劍之上。

  幾經(jīng)搖曳,黑焰散去,姝彥的背影在昌昭翰的面前出現(xiàn),巨劍貫穿了她的腹部,她雙眼空洞,身子彎曲,雙腳伸直,腳尖點地,已然死去。

  “?。。?!”

  昌昭翰痛苦大喊,拿他僅剩的左手不斷敲打自己的腦袋。

  懊惱、痛苦、悔恨……

  與此同時,昌許翰的臉上也綻開一朵痛苦的花。

  他生氣、憤怒、自責(zé)……

  太多的情緒用上心頭,交織盤雜。慢慢的,本該是痛苦的表情卻變得莫名古怪,眾人不解,昌許翰自己也未察覺。這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那就是每每當(dāng)他壓制自己內(nèi)心真實情感之時,他的表情都怪得嚇人。

  微弱的風(fēng)聲在身后響起,殺意漸進(jìn),昌許翰無心戀戰(zhàn),欲舉劍格擋,猛然想起掛在巨劍之上的姝彥,心里一痛,后腰吃疼,右腿上泛起暖意,一灘黏糊溫?zé)岬孽r血從腰間淌下。

  右側(cè)腰部鉆出一柄冒著紫光的利劍。

  昌許翰那古怪的表情暫時褪去,強(qiáng)硬的克制下他失去了表情的控制,一張沒有生氣,沒有任何情緒的表情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

  平平淡淡,宛如一張白紙。

  他索性放開巨劍,讓其隨著姝彥的身子往一旁倒去。他右手成爪,扣住腰間的劍尖,揚起左手,手掌挺挺如刀,騰地冒起黑焰,右腳微微一轉(zhuǎn),滿是黑焰的左手如黑龍一般猛撲向瑞香的面門。

  瑞香使勁拽動寶劍,可昌昭翰的右手如鐵爪一般緊緊扣住劍身之上。瑞香瞥去一眼,只見對方的右手手掌上黑氣森森,她的臉色霎時間白如泡沫。高揚起來的左手,呼嘯而來,眨眼間已逼近自己咽喉。

  消耗殆盡的內(nèi)力已不支撐她再次使出剛才的招式,只得坐以待斃。

  昌許翰招式狠辣,隨勢變招,確實讓人防不勝防,可此招非是不可解的死結(jié),只需舍棄兵刃,自能脫困。眾人不知她為何不棄刀求生,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只有一旁的結(jié)香心里清楚,如何能躲過此招,姐姐瑞香自然心知肚明,但她不能,也不會那么做。正罡派內(nèi)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方才能舍棄自己佩劍。

  對于江湖上用劍而聞名的門派而言,手里的劍往往有著更多意義。它們不僅僅是兵刃,更是自己的朋友、知己和伙伴,是永遠(yuǎn)不會背叛自己的存在。而對于瑞香這個年輕一輩弟子中的翹楚,更是把這看作自己不可打破的規(guī)則。

  她的驕傲讓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舍棄自己的佩劍。

  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為時已晚。

  一股寒氣將她包裹起來!

  當(dāng)她感受到這股寒意時,已經(jīng)動彈不得了。

  這就是死亡來臨的前兆嗎?

  鉆心入骨的寒氣瞬間遍布全身,這不是一般的寒冷,不是單純的冷。

  這是一股帶著“陰氣”的寒!

  這太可怕了!

  她的內(nèi)心都難免一縮,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恐懼、不安與彷徨……

  她不懂,自己面對死亡都未曾感到恐懼,而這寒氣?

  究竟是為何?

  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她逼迫自己,調(diào)度可調(diào)度的一切,恢復(fù)一切能掌控的感知力,集中注意力,拼命看清眼前的一切,她要看清楚這股“陰氣”究竟來自哪里,是對方的招式,還是自己對于死亡了解的過于單薄。

  銀光初現(xiàn),瑞香心中便如朝陽一般明亮,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不是那個手持巨劍男子的招式。

  陰柔且細(xì)膩,這是她的第一感受。

  銀光流轉(zhuǎn),陰氣透骨,月光狂閃,無數(shù)銀光落在自己面前。

  集中再集中!

  瑞香瞪大雙眼,眼皮都不眨一下,生怕錯過了這詭異精絕的場面。

  血絲爬上她的眼球,終于,她看清了。

  那是無數(shù)散發(fā)白色寒氣的冰晶,冰晶在空中反射月光的場面。

  冰晶的反光在撩撥這最后的月光,坡頂升騰起白色的寒氣。從頭頂上方,不知名的位置,疾疾射下無數(shù)冰晶,冰晶細(xì)密微小,若非月光的反射,瑞香根本無法看清這是什么。

  冰晶細(xì)密如雨,卻井然有序。

  它們圍成一圈,或順時針,或逆時針,井然有序的疾馳而下。冰晶排列組成的一個個圈,大圈套著小圈,順圈套著逆圈,層層嵌套,從多個方位射出,交匯于一處。

  直到最后一枚冰晶落下,瑞香才看清一個更可怕的事實。原來每一枚冰晶自身,也在打著旋,或順,或逆!

  也只有這樣,才會讓寅時的月光閃耀繚亂起來。

  死亡感消失,目光落在面前這個男人上。

  無數(shù)的冰晶一圈又一圈的全都落在他的脖子上,脖頸上的冰晶在月光下恍如水晶。瑞香甚至能看清咽喉處的血管和經(jīng)脈,連骨頭都依稀可見。血管已被凝結(jié),而經(jīng)脈里有黑氣在沖撞這冰晶。

  手腳的關(guān)節(jié)處亦有數(shù)圈冰晶覆蓋,他的眼睛還在轉(zhuǎn)動,顯然并未死去。

  瑞香看的正入迷,脖頸處的冰晶上突現(xiàn)五個裂紋,裂紋聯(lián)合交錯,形成一個巨大裂口。一個鐵爪從冰晶的另一邊鉆出來,男子的頭顱隨著冰晶的崩裂而落地。

  在她眼前是一個身穿絳紅色的少女。

  少女眼里怒火熊熊,好像此舉未能澆滅她的怒火,她手里的鐵爪突突又往男子胸口猛扎數(shù)下,鮮血噴濺,濺射到她的衣服和臉上。直到無頭的尸體倒下,少女也疲憊的跌坐在地,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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