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產(chǎn)業(yè)那里,戌甲將一干事務交接完畢。然后回到山上,又去造署交辦完了事宜之后,便整日呆在住處,等著下月去集合處。這個月余下的日子也不干別的,只專心修練道法。如今的戌甲,能接觸到且學了有用的東西基本都已練到了頭,若想繼續(xù)練下去,就得先把道法修為提上去。好些招式套路都須有靈氣支撐才能打出效果,這點在術、器二學上更加明顯??仂`的前提是靈氣充足,不然就控不精準,不光使出的術與器打不中目標,甚至可能掐不出訣而使不出招。
不過,即便靈氣充足了,也不是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各種套路用法對注入靈氣多少都各有標量,可不是說同一個術,施術者有一分靈氣可注入一分,有十分靈氣便可注入十分,使術法效能增大。對絕大多數(shù)術法來說,定下幾分靈氣就只能注入幾分。靈氣注入少了倒還好,不過是減些效果,至多是施展不出來罷了,可若是多了,就有極大可能令術法的構型崩壞,從而引發(fā)靈氣噴發(fā),輕則傷己一人,重則殺傷一片。因此,學堂的各學弟子都被再三告知,要牢記此點。
除了施術,操控靈器也是如此。與戌甲所練的靈槍術不同,多半的御器并非簡單將靈氣附著于表面,而是滲入靈器內(nèi)里。不僅以靈氣牽引導控靈器,還要使之強化。譬如一柄靈刃,原本有三分鋒銳,滲入靈氣后可達至五分。單材質(zhì)不同,可承受的靈氣多少亦有不同。超出承受限度,反會損壞靈器。
故而,對于術、器兩學而言,通常并不過分追求一擊之力。在靈氣充足之時,術學更多的是習練如何連續(xù)擊發(fā),而器學則是側重多向合擊。只是前人留下的書冊上雖這樣寫著,可如今卻不這么教了,許多弟子也不這么練了,為何?
因山上漸漸富了,縱是尋常弟子也用得起道具,更不消說那些出身好的弟子。就術學而言,只要袖中、懷里的道具夠多,直接往外扔就是了,何必自己去掐訣。且掐訣施術一次只能一個,而符篆這類道具,稍稍習練一下手法,便可一次多發(fā)。對器學來說,只要靈器夠好,即便只憑本身材質(zhì)亦可破敵,便可將滲入靈器中的那大半靈氣省下,用以操控更多的靈器。靈器多了,縱然有個先后,也總歸有那么一兩下能打中的。
大半月很快過去,戌甲與鄔憂二人事先約好了時間,一同前往人手集合之地。過去好些年了,凡是遇上這類差都是在庚、辛兩層匯合,這次卻改在了壬層。其中的緣故,二人之前也討論過幾次,皆找不出理由來??蛇@次到了集合之地一看,便幾乎是同時明白了。緣由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人多。
而且回想起來很是蹊蹺,鄔憂曾就這里的狀況,數(shù)次問過自己的幾位師兄,卻從沒有一次問過人數(shù)多少的,自己的師兄也從未提到過。眼前的大場內(nèi),大約有百余人正習練著,顯然這并非全部人手。離著大場不遠處,零星分布著好些院子,便是來此后的住處。興許因為是同一批,二人被分到了同一處院內(nèi)。每一處院內(nèi)有三面各七層樓房,留南面開出院門。戌甲住東面樓,鄔憂住西面樓。
房間內(nèi)自然簡單得很,陳設布置與戌甲目前在辛層的住處差不多,只是四圍略微小上一圈。放下行李后,仔細地看了看。枕頭與鋪面該是新?lián)Q的,香爐里見不到半星爐灰,就算不是嶄新的,至少也是清洗過的。推開門朝外看了看,一層有五間房,一處院內(nèi)便能住上百來人。想起周圍還有幾處院子,戌甲不禁懷疑到,莫不是這趟靈封谷的差要用到幾百號人么?
到了傍晚,鄔憂領著戌甲,找到了自己的一位師兄。三人找了一處僻靜地方,鄔憂先開口問道:“師兄,我今日來了才發(fā)現(xiàn)此地竟已有這般多人,之前為何從沒聽你提及過?”
師兄說道:“因為那時還不曾有現(xiàn)在這般多人?!?p> 鄔憂奇怪道:“莫非好些人是最近才來的么?”
師兄點了點頭,說道:“就是你們來之前的這幾日里,每日都有十余人來此。粗略算一算,攏共有百來人,再加上前面還來了一波,兩相加在一起不下一百五十人。而你我最后一次見面時,這里才不到六十人。與以往相比,人數(shù)雖已不少,可還算不上離譜,因此就未特意與你說明?!?p> 弄清楚了緣由之后,鄔憂又問道:“師兄,既然來了這么多人,那這里教授的東西有沒有什么改變?”
師兄搖了搖頭,說道:“暫時還沒看到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主要還是教授些基礎的陣學。根據(jù)來得早晚,教授的深淺有所不同罷了。”
這時,戌甲插了一句,問道:“請問師兄,能看出來這里的是些什么人么?”
師兄想了想,反問道:“什么人?你是想問來此的人是習練哪一學的,是否在哪處當差,以及有無出身,是么?”
戌甲猶豫了片刻,才說道:“算是吧,剛才一時起了念頭,并未曾仔細想明白到底要問些什么?!?p> 師兄點了點頭,說道:“我來的時候,人還不算多。接觸過之后,了解到多是些已離開學堂有些年份的人,以術、器兩學為主,來之前都在山上各處任差。至于出身就不好細問了,不過能留在山上的,出身應當不會太差。至于最近來的那些人,就明顯有不同了。光看修為就不如早先來的穩(wěn)固,且體學的多了不少,離開學堂的年限也與你倆差不多。如今山上學堂里的體學是個什么樣,戌甲你是很清楚的。既然體學的一下多出不少,那必然是有相當可能來自于下面兩層的學堂,出身自然好不到哪里去?!?p> 戌甲與鄔憂互相看了一眼,覺著師兄說得有理。三人沉默了一陣,鄔憂忽然問道:“那師兄覺得后面還會再來人么?”
深吸了幾口,想了好一會兒,師兄答道:“照我的感覺,后面還會來,且人數(shù)只多不少?!?p> 戌甲問道:“師兄是因為周圍那些院子才有這想法的么?”
師兄笑了笑,說道:“那些院子說明不了什么。真正讓我有此想法的是在這里學的東西?!?p> 戌甲更是奇怪了,問道:“莫非師兄來此之后,還學了修練以外的東西么?”
師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還學了識圖認路,聚眾結陣。這個陣不是陣學里的小股攻防之陣,而是大隊行止之陣。如果不是人多的話,那早先來此的幾十人學這個作甚?”
鄔憂插話問道:“那按師兄話中的意思,最先來此的人豈不是被當做預備的領隊在教么?看這培養(yǎng)的架勢,還真是有可能打起仙仗來?”
師兄想了想,說道:“論起教的話,倒是有你說的那個意思在。至于打不打仙仗,那就無法預料了。不過,以獨立山如今的塊頭,縱是浮空山都不敢當面比劃一二。如白象山那樣的更是只敢尋些個時候投機,旦見獨立山騰出手來了,便立馬縮回去。雖說各山派出接這類差的多是我等這種邊緣炮灰,可到底怕死灰復燃,真走了火就不好收場,故而應該還是講些規(guī)矩的?!?p> 聽了這話,鄔憂卻搖了搖頭,說道:“要是真如師兄所說一般倒也罷了。怕就怕這趟差真會遇上什么要緊的事,倒時候惹急眼了,就顧不得這許多規(guī)矩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能默然不語,又聊了一會兒,便各自散了。往后幾日,仍有人陸續(xù)來此。來了之后,都與戌甲及鄔憂一樣,領了分配的房間住下,想干什么都隨自己的意。就這么等了好些天,終于來人將戌甲這一批聚到一間廳房內(nèi)。
安排好一兩百人的座位后,一人走上前臺,高聲說道:“我是這里的管代,趙堆子。閑話不多說,為何被抽調(diào)到此,你們各自應該明白。往后這幾年,如無特別之情,所有人都須留在這里修練。至于修練哪些,到了合適的時候,自會有人教授與你們。這里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所學的東西將以基礎陣學為主。學好了,不但對辦差有用,于將來的前途也不無好處,希望爾等好自為之?!?p> 幾句話說完,趙堆子便走下臺,出了廳房。待其走后,又一人走上臺,說道:“你們都是最近才到的,什么都還沒開始學。所以往后這些日子,每天午時之前要到這里,學上兩個時辰。暫時就是這樣安排,以后若有調(diào)整,會另行告知。今天,就由我先給各位大致講一講,什么是陣學?!?p> 與臺下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兩人抬上一塊大板子,下面用支架撐起。平整的板子上似是釘著好些大小不一的圖樣。待擺設完畢后,那人走到板子一側,以手指著那些圖樣,說道:“這些畫出來的,便是不同的陣型位置。你們之前也許見到過,更多的也許只是聽說過。不過見沒見過都沒太大區(qū)別,因為僅憑這些陣圖,看不出多少東西,更學不到要緊地方。因為與其他四學不同,陣學實乃經(jīng)驗之學,于書冊上能學到的極少,須得師承指點方能聞其真諦。但是,擺出陣之后,能用處幾分效果,還得看陣中眾人的本事如何。本事若是不夠,再是精妙的陣也彌補不了。所以,往后除了要勤加習練陣學之外,你們各自原先學到的本事也不能荒廢落下?!?p> 說完之后,朝板子上尋看了幾眼,然后指了指另外幾個位置,接著說道:“陣學中的陣總概分為兩種。一為純陣,即陣中之人本事相類,譬如全由器學之人所組的器陣。若再往下細分,則還可分出靈刃、靈刺、靈盾等等,此皆為純陣。一為雜陣,即陣中之人本事不盡相同,各以所學補他人之短。純陣者,不論攻防,亦或是療治,比之雜陣更強。但因陣中之人本事單一,易被針對破之,故而多只在大隊中使用。倘是小股出入,因不求大成大破,遇事則多擺雜陣應對,以求全身而退。總而言之,沒有什么萬全之陣。只要是陣,便有短處,便有破解之法。遇情,遇事不同,所擺之陣便應有變化。這里我須先強調(diào)一句,日后不管遇上何陣,都不可輕視小瞧。尤其是攻殺之陣,只消數(shù)人成陣,便可殺敗數(shù)倍于己的散敵。所以,有朝一日你們?nèi)羰怯錾狭私Y陣之敵,倘己方來不及結陣或是結不成陣以應對之,除非敵之修為遠不如己,不然能躲就躲,能退就退,強行與之交手便是送死。”
聽到這話,臺下眾人也不禁議論紛紛。戌甲這時低聲對鄔憂說道:“這么狠的玩意兒放出來讓我們學,看來是真沒什么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