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zhǔn)Z目的光芒漸漸衰落，
那一切凡人都將迎接的終局近在眼前。
也許他的理想要遠大得多，
但這一切并不能脫離現(xiàn)實。
他原可以，也應(yīng)該做得更好。在警探踏入圣所時。
仁慈，僅能在影中覓得。他早已經(jīng)知道。
生機隨光的褪去消散，凡人變作死尸。
他過早地拋棄了肉體。
他的靈軀尚不穩(wěn)定，靈識黯淡。
他感到疲憊而衰弱。
這一跤跌得很慘。
林地，蠻荒而永夜，前方無路。
他來過這里，而那又如何，他已經(jīng)死了。
向上攀升吧，下面總有東西讓你能死得更死。
月亮從他背后經(jīng)過，從黑色的林地背后經(jīng)過。但我們從未背離它。那些蠕蟲般的根莖正在舞動，樹木聚攏起來低語，井中的月亮如同銀鏡。
這里有一條路，一扇門，但不是為他準(zhǔn)備的。不過弧月依舊給了他一個禮物，讓他能裂光芒之膚，橫流其血。
那些混亂的、令人不快的事物再次纏上了他，它們的眼睛因饑餓而閃爍。而后——林地吞沒輝光之光，輝光刺破林地之黑暗。
他向著那個留存著已逝司辰之聲的地方走去，而后繞過它，前方便是純白之門。
同往常一樣，他說話的能力被留在了門檻外。
加爾米耶在帳篷內(nèi)休息著。
“這并不是不可挽回?！?p> “不過”，她說，“也許你不再需要它們了，就如我不需要雙眼。請原諒我的感情用事?？赡苣阒皇切薪?jīng)這里，但我很樂意分享給你那些我正研究的事情?！?p> “也許我會將這些寫進書里，也許你未來也能告訴我答案?！?p> 她的話語開始變得平靜。
“你終將遇到雅努斯的，或者說雅努斯會遇見你?！?p> “而雅努斯是守門者、雙面之神、制造傷口之神、昭示改變之神，是太陽，是月亮。所以我們視他作守夜人、孿生子、蟻母、鑄爐、弧月和昕旦。他不可能兼為上述諸神吧？這可能嗎？”
“古羅馬祭司們了解教堂，了解干涸之地，了解埃拉伽巴路斯。所以他是雜糅而成的嗎？亦或他是其他存在？在加拉埃西亞，人們稱他為亞努斯·拉彌俄斯，不過忘卻會是人盡皆知地愛好誹謗，此名不可全信。”
“那些人說，雅努斯不只有一張，而是有兩張臉孔。對此我要回問：為何只有一張臉？為何只有兩張臉？海索與科賽利——據(jù)托馬斯·洛夫·登曼稱——曾經(jīng)認(rèn)同‘此諸神兼是亦兼非’雅努斯。但在之后，海索堅稱‘兼是’他，科賽利則偏愛單純的‘兼非’。登曼是個不懷好意的半吊子，但這兩種說法聽起來各具其實?！?p> “放在以前，雅努斯會使我萬分激動。現(xiàn)在，我想如果雅努斯是所有人的話，那么所有人必定都是守夜人或弧月。謎語越答越膨脹，謎題越答越解消?！闭f到最后，她的言語中時而透出懼意，甚至偏執(zhí)。
“希望你能升得更高，賦曉者。”
“另外，當(dāng)你來進行巡禮時，請記得我。”
布萊恩對著加爾米耶行了個禮。
旅途繼續(xù)，他來到了一處豐饒萌生之地。這里的果樹安居在夢中，它們的根或許深至漫宿底層。遠處，一些光芒穿透了平和的霧氣以及恣意生長的樹木照在他的身上。
那光照似乎來自驕陽的殘片，或是殘陽，或者兩者皆是。那光芒漫步在光之果園，而他的身上也帶上了一些光輝。
他停在了一株閃光的果樹面前，它是成熟的，一如其上的果實。但它似乎又是新生的，上面有著兩顆夕陽般放光的果實，它們也是新生的，在他的光芒中。
還差一個，他想到。
他沒有停留太久。
滿是血痕的獸角分隔了道路，在格里比的視線中，他帶著微弱卻真實浩大的光芒前來。
“向您致敬，賦曉者?！彼穆曇羧缤コ清N。
那光芒與它回憶中的是如此接近，格里比再次哭泣了起來。布萊恩用手掌捧起他熔化的眼淚。
“我們應(yīng)心懷感激?！彼f道。
布萊恩毫不憐憫地通過門關(guān)。
前方的廳室旁，那條藍寶石般的河流被藍寶石般的光芒照耀著。
船長正在她的船上等著他。
“你時間不多了?！彼f。
布萊恩點點頭。
“還差一個。”
他們航行至銳利坡路的下方。
“我們不會停留?！彼笓]水手調(diào)整著暗紅的風(fēng)帆。“那些倒影將會跟隨我們?！?p> 路為玻璃，墻為刀刃。
但還不是攀升的時候，還差一個。
布萊恩眺望著水中鋒銳的影子，只要他想，那些也能成為鏡子。
…………
醒時世界。
光芒褪去，眼前之人的生機也逐漸消逝。
道格拉斯并沒有放松警惕，他再次為手槍補充好彈藥，點亮手電，持著槍緩緩走向那具倒在地上的尸體。
經(jīng)過空蕩處的時候，他的腳踢到了一雙寒冷的鐐銬。此物有些不同尋常。
噢，此地已經(jīng)不再空蕩，里面有一具尸體，還有一位警探。
一陣刺骨的寒意從鐐銬上釋放出來，深刻的絕望突然染上了道格拉斯的精神。
“該死的。”他的額頭冒出冷汗。
好在他的意志極為堅定，雖然那無形的靜默仍未放松對他的鉗制，不過他仍有余力先處理好最為緊急的事務(wù)。
他將鐐銬踢到邊緣，上前檢查尸體。
那人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長袍，顏色、材質(zhì)與之前所見的無敵太陽教會信徒的白袍截然不同。不過有一點共通的是，它們都被光芒所浸染。
確認(rèn)此人確實死亡后，道格拉斯帶著一絲疑惑將他的兜帽摘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非人的，喪失了屬于人類色澤的雙眼。在那無神的視線深處，仍然殘留著光。
在看清此人的相貌后，道格拉斯皺了皺眉。
“是他?”
道格拉斯還記得在天文臺第一次遇見布萊恩時的場景，不過當(dāng)時他主要的注意力還放在施維科.赫斯特之子，也就是克里夫的身上。之后的那次短暫訊問實際上也并未讓他對這個停留于表層之人有太多的警惕，畢竟那些在背后推動著的往往更加危險。
但布萊恩居然出現(xiàn)在密特拉圣所，并且成為無敵太陽教會此次不知名的儀式的核心這一情況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人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再次確認(rèn)周圍情況穩(wěn)定后，道格拉斯返回了地面。
看到隊長安全歸來，小隊成員心中都松了一口氣。而道格拉斯在他們表達關(guān)切之前便嚴(yán)肅地命令道：
“聯(lián)系防控部處理現(xiàn)場?！?p> “另外，立即整理布萊恩.桑德斯最近的行蹤以及一切有所接觸之人?！?p> 結(jié)束了各種繁文縟節(jié)后，他們回到臨時總部。斯坦利向道格拉斯匯報了之前對布萊恩的調(diào)查情況。前段時間正是由他負(fù)責(zé)監(jiān)視此人。
“部分軌跡有所缺失，當(dāng)時他的級別并不夠高。”斯坦利指著文件上的信息解釋道。
“任何可能存在的同伙?”
“根據(jù)現(xiàn)有的信息排查，天文臺的克里夫.赫斯特以及一個叫瑞克.喬納的人有一定嫌疑，后者是一個普通的小毛賊，七月一日他們在醫(yī)院內(nèi)進行過交談。這是醫(yī)院的患者中唯二與他有過交流的人?！?p>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克里夫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了斯蒂爾斯路14號。派人去確認(rèn)一下，那個畫室也要繼續(xù)調(diào)查?！钡栏窭拐f道。
瑞克.喬納。
他看著檔案上的名字陷入沉思。
“這人現(xiàn)在在哪?”
“還需要搜尋，”斯坦利回應(yīng)。“這些小偷時常停留在老河岸街的廢棄建筑內(nèi)?！?p> “盡快出發(fā)吧，我們要抓緊時間?！钡栏窭蛊v地嘆了口氣。
“我感覺不太好?！?p> ……
老河岸街的一幢被棄置的樓房內(nèi)。
竊賊瑞克正被那本書中所描繪的事物所折磨著。
林地，此光與彼光。
倘若我們的世界正如我們所見，那這些知識就沒有作用。然而它們奏效了。
他幾乎已經(jīng)快找到林地了，而那光又究竟在何處。
有時他會想著也許忘記這些會更好，只要他不去赴約就行了，同那個從始至終都籠罩著神秘氣氛的怪人。但那些事物在無形中地吸引著他，他又期待著未來那些可能會找到的答案。
黃昏時分，他放下手中的《穿越鎖孔之光》準(zhǔn)備前往夢境。但那本書卻突然開始散發(fā)出純凈的光芒。
光芒充滿了破舊的房間，將他也染為純白。
有時候，在你閱讀的時候，書中的知識將反映于你的思想中。此時你是書的鏡子，而那些光存在于別處。
他再次看向書上的文字，直視那個燦爛的光點。
那是通往林地夢境的鑰匙。
那光來自更高處。
“找到你了。”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腦中說道。
“你不必前往林地?！?p> 靈魂洞開，那可怖的光輝無有憐憫之心。
警探們穿過昏暗的大街和凄涼的小巷來到廢棄的老河岸街。最終，他們在一處更加破敗，更加荒涼的建筑找到了房間內(nèi)的瑞克，而他已經(jīng)融解至死。
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如果說生命本是一盞明亮的油燈，而靈魂是燈焰，那么他們?nèi)缃褚呀?jīng)熄滅，就連剩下的外殼也扭轉(zhuǎn)變形。
周圍仍彌漫著若有若無的光輝。
“我們來遲了?！钡栏窭箍聪蚰嵌褮堅缘臅?，紙張已經(jīng)干枯發(fā)白，仿佛一碰就會化為灰塵。
“保留好證據(jù)，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有些棘手?！?p> “這已經(jīng)是第三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