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乙想了想…隨后點點頭:
“哦~~也就是說此事誰都知道該怎么做,但一定會付出某種慘痛的代價?與那代價相比,做不做此事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嗯…這可是上天特定用來沐浴世間百植的時辰,她二人借此『還魄成靈』乃是違背天道的事,那男子將長受靈魄撕裂之苦?!?p> 九真如此所言…
“這就是代價嗎?”李乙問她。
“是,也不是,無數(shù)修士都曾用過這種方式以求成靈長生,但很少有人能扛住……”
“我記得曾有一人不忍見親人離去,也用過這種辦法以求親人長生,后來親人并未能扛住撕裂之苦…化為灰飛…”
“也見過一女子不忍讓已然在受劫的心愛之人承受那種痛苦,而靜靜地看著他魂飛魄散……”
“原來是這樣……”
李乙聽完,有些感慨,轉(zhuǎn)念想到了方才九真的回答有個疑問,便問她:
“對了,為何說,靈魂撕裂之苦是代價,也不是呢?”
“因為那只是一個懲罰而已,而代價則是在度過懲罰之后,再修功道二德,以彌補盜竊天道的所作所為?!?p> “功道二德?”李乙有些不解。
“也就是功德,和道德,長修此二德可減緩受到懲罰之人的痛苦?!?p> 聽到這話,李才恍然大悟,
“那想必受到懲罰的人是柳靈子了,怪不得我見它與那白背玄龜?shù)男逓橄嗖钊绱酥蟆?p> 雖然現(xiàn)在明白它們是如何修的長生了,但也搖頭有所思慮,九真見此,問他因何如此。
他只道還有一事不明…
九真聞言無聲,本想聽他繼續(xù)說,但等了片刻也沒聽李乙說出愁慮之因,想來是陷入了沉思…
九真這才緩緩道:“我想…那洞藻蛇君與靈修二人是早就有過節(jié)的…至于是因何而起的過節(jié)……
她頓了一會兒…繼續(xù)道…
“我猜測,當(dāng)年它二人去長宗河修行時,恐怕當(dāng)時還并沒有那座尊位…而當(dāng)時那座尊位的出現(xiàn)肯定是有礙于他們修行了,所以他二人便打算毀了它,而因此事,才與那洞藻蛇君結(jié)下了恩怨……”
“至于洞藻蛇君的背景…定然是離不開那座尊位……
但這一切只是猜測而已,也不免因山神失蹤,所以洞藻蛇君作為一只有點兒道行的小妖,出世后巧遇了白背玄龜與柳靈子,想要與它們斗個高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無法解釋白背玄龜為何水淹尊位了…
李乙靜靜聽她說完,一直未言,因為他對此處的分析一片空白,所以就靜靜地聽她說著,腦海中隨著她的言語,浮現(xiàn)出一段段畫面……
“九真見李乙不言,又接著說:“恐怕你我在山上回想往事之時,柳靈子與白背玄龜正欲要與洞藻蛇君斗法……”
“而那時柳靈子正好探到了你的存在,并算到你似乎正要路過那里……”
說到此,九真問了一句:“你覺得以它二人的修為,還抵不過一個練氣的洞藻蛇君嗎?”
李乙搖頭,又微微點頭:
“我想過柳靈子是有意要白背玄龜輸給洞藻蛇君,從而故意引我相助,可我又能助它們什么呢?”此時他唯一不解的,就是這個問題……”
“這便是缺少見識了…我還沒與你細(xì)細(xì)講過功道二德的玄妙之處,那是一種傳承或延續(xù)……”
“延續(xù)?!我…不太明白……”李乙半明半惑,有些云里霧里……”
九真道:“你當(dāng)時看見柳靈子的那一刻,恐怕它已經(jīng)算到了你的道途不凡了…二靈又正巧遇上了前來尋仇的洞藻,于是它們便將計就計…引你相助?!?p> 說罷,九真停頓了一下,語氣多了些思慮:“唯有此說法…才能解釋玄龜為何水淹尊位了……”
“此話怎講?”李乙聽完,又增了幾分疑惑。
九真耐心的解釋著:
“一個普通修士如同一把利刃,而一個道途不凡的修士,便是一把寶劍……”
“修功道二德的修士有個說法,叫借刀殺人,也就是借你的手,替他們完成功德,創(chuàng)造功德;
然后再用你為它們創(chuàng)造的功道二德,借花獻道,此道…便是天道…當(dāng)你卷入此事之中時,便成了它們雕花的刀?!?p> “什…?!雕花之刀……借花獻道…”
隨著腦海中一聲轟鳴…清楚了……一切都清楚了……
恍然大悟的李乙不禁神色有些呆滯,身軀有些沉重:“那我…豈非永遠(yuǎn)都是個為他人造化功德的工具了?”
九真早已料到說出真相后李乙會這般模樣…在他話音落后連忙道:
“不,那石像尊位與他二人有恩怨,如果那是它們留在這世間最后的恩怨,那么…我想只要解決了石像背后所牽連的事情本身,便能將你與她二人的羈絆解除……”
“只是……”
見她話有轉(zhuǎn)機,李乙立即問道:“只是什么?!”
“只是,若石像背后牽連的事件太多……一直無法解決,那才可能會成為它二人造化功德的工具……”
聽到此…李乙的眼前又布滿了迷霧,心中宛有一座不可撼動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咬了咬牙,面色不再如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時那般專注平靜,微擺白首:
“我行散仙只求一個逍遙自在,沒想到現(xiàn)在如困牢中……”李乙說完,良久無聲……
而后在一個崖頭盤坐下來,不想再走了……
過了片刻,九真才道:
“這就是我為何不愿告訴你真相的原因,因為…我不知你何時才能解決有關(guān)于石像的事…
如果其中事情太多復(fù)雜,我怕你會放棄仙途…淪為凡人也就罷了,若是…陷入了瘋魔…”
李乙長嘆了一口氣,問她:“陷入瘋魔…會如何?”
九真回應(yīng):“你若陷入了瘋魔,它二人便會因積戾怨,而被天道誅殺……”
她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因為感到李乙心脈跳動有些加快了,當(dāng)即就明白了李乙對柳白二人的怨恨!恨不得將它二人現(xiàn)在就誅殺!
李乙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只苦笑嘆著:“呵…原來…當(dāng)時白背玄龜用不敵洞藻蛇君的水術(shù)假意水淹石像,只是為了提醒我要解決此事的方向……”
至于…為何自己給那假的記憶…如今清楚了整件事…他也不想再去深究了……
此刻李乙只覺自己可笑,剛才還同情他二人的遭遇,感慨它們的真情…可現(xiàn)在…它們將自己當(dāng)成了工具……
“我又憑什么去同情呢?我又不是圣人?!?p> 九真見李乙好久都沒有說話,知道他此時思緒肯定雜亂無比,便第一次…說了句動人的話:“我不愿見你入了魔道…”
此話令李乙好似打開了一扇幽門,他坐在崖邊發(fā)了會兒呆…便緩緩站起身來,低著頭,閉著眼,長舒了一口氣濁氣…
良久才語氣平靜地說了四字:“我知道了?!?p> 說罷,抬眼望著遠(yuǎn)處,雙瞳映著山川遠(yuǎn)陽,光景無限…:“你說……它們這樣的仙,究竟是善…還是惡啊……”
九真聽到此話,不禁笑了笑,這是李乙第一次聽她這么笑,他不喜歡聽這個笑聲,
因為那聲音里似乎藏著一個看遍了世間萬物悲歡的仙子,那仙子雙手抱著肩膀,蜷縮在一個蝸居之地,看起來…受了數(shù)不清的傷……
“在這世上,有人算計你卻未傷害你,便已經(jīng)是善了…仙途凡塵、鬼淵魔道,哪一族哪一道都是如此;至于那些真心實意對你好的…就不能用善來言說了……”
李乙聽她話似盡未盡,有些不解,便問她:“那該如何形容?”
九真淡淡一笑,聲音很好聽,反問他:“可還記得《鴻極道途》的開篇?
被她這么一提,李乙突然想到了那開篇之詩,喃喃自語:
天地未分定鴻蒙,鴻蒙初辟顯大能。
蠻崖提圣開太宇,先天厚發(fā)化洪荒
話音落后,九真溫婉而言:
“嗯…那開造太宇的鴻極圣人,用來形容那些真心對他人好的人,最合適不過了……”
李乙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話中藏著的意味,不禁也淡淡笑了兩聲,有一絲苦,語氣有些自嘲:
“我可不是圣人……怒,妒,愚昧,七情六欲……我連仙都不是……”
說罷,他墜落山崖,在半空之中撒開一道白絲靈路…以求縱釋心中怨氣……
隨后游躍山川,大聲吼呼如歌,想要將心中那亂己心神的怨氣濁塵全吼出來!
川澗之中……
鸞鳥飛鳴,鹿聞停,魚兒躍水,探聲音……
只聞蒼聲,悠震徹,卻不見其,仙影蹤……
丨開清丨
【章解】 本來白背玄龜給李乙真的記憶,只是為了解除他心中疑惑,但真的記憶注入一半后,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有一顆不凡的開智妖丹。 在羅列了妖丹與李乙的塵緣后,玄龜就決定將原本記憶的結(jié)局改為了『石碑化靈』。 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讓李乙事后感到疑惑,怨煩,無力。 以玄龜所算,那妖丹必會助李乙算破整件事情的始末和代價。 果然,后來二人對話的分寸,皆在白背玄龜算計之中;他們對話一定不會讓李乙放棄仙途,墜入魔道,這樣一來,李乙就不得不成為,白背玄龜手中借花獻道的刀了…… 蘇九真不知此事,但她知道一點,如果白背玄龜直接讓李乙助她二人完成最后的功德,李乙絕對不會答應(yīng)。 倘若她二人以醍醐灌頂為利,讓李乙去跳入深淵…蘇九真也不會讓李乙答應(yīng)這畫餅之事。 白背玄龜也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用欺騙的手段,來讓李乙成為聽話的刀,聽的不是白背玄龜?shù)脑?,而是蘇九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