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別怕,是我。”
蘭兒認(rèn)得,是之前來他家里那位超級漂亮又很兇的姐姐。
姐姐的身邊有很多人,她只認(rèn)得其中幾位。一個是當(dāng)初跟在姐姐身邊的大哥哥,還有一個是眼睛顏色很淡的漂亮姐姐。
只是,這個很兇的姐姐臉上和脖子上怎么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樣有黑色的紋路,看上去好可怕。
蘭兒下意識往后退。
姜榆蹲在她面前,抹了把臉,化的黑紋掉色了,“不用怕,假的。”
蘭兒松了口氣,看見她們眼淚忍不住了,撲到姜榆懷里嚎啕大哭。
“姐姐,我怕……我害怕……嗚嗚嗚……”
姜榆不太會哄小孩,此刻有些手足無措,半天也就動作十分僵硬地在蘭兒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外加說一句別哭了。
小姑娘太害怕了,小身子抖得厲害,哭了半天才好一點(diǎn)。蘭兒從姜榆懷里抬起頭,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的。
姜榆依稀記得她的名字,“你叫蘭兒對嗎?”
“對~”
“是這樣,你奶奶和你娘有危險,我和這些哥哥姐姐要去救她們。你聽話,待在家里不要亂跑,等著她們回來,好嗎?”
“嗯嗯!”蘭兒乖乖點(diǎn)頭,她知道這個時候要聽話,不能給別人添麻煩。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娘親和奶奶會像爹爹一樣嗎?”
會像爹爹一樣,死掉嗎?
姜榆很輕很輕地捏了一下她胖嘟嘟的臉蛋,和她保證:“不會,她們都會平安回來。”
聽見這話,蘭兒終于破涕為笑,自己把眼淚擦掉,說話奶聲奶氣的,“嗯,蘭兒相信姐姐?!?p> 小女孩年紀(jì)小,生得十分可愛,哪兒哪兒都肉嘟嘟的。許是剛才自己跑出來的急,她只套了一件綠底黑格子的長襖,頭發(fā)扎成了一個揪,沖天揪,看上去像一個圓滾滾的大西瓜。
姜榆忽然有點(diǎn)忍俊不禁。
“祁畫?!?p> “大人?!?p> “你留下,陪著她。”姜榆把自己腰間的匕首解下給祁畫,“遇見可疑的人就像之前你學(xué)的那樣?!?p> 祁畫點(diǎn)頭:“好?!?p> 祁畫跟殘陽學(xué)過一點(diǎn)防身的招式,她膽子很大,敢下手,不怕那些“怪人”。
這次她本應(yīng)待在別院里,但她不想什么都不做還要別人來保護(hù)。她想幫忙,想親手殺掉壞人給哥哥報仇。
“袖箭的用法可還記得?”出來之前姜榆給了她一把袖箭,是沒來黃州之前新做的。
“記得,大人放心。”
祁畫牽著蘭兒的手,聲音溫柔,“走吧,跟姐姐回去休息?!?p> “好~”
走到大門里,小姑娘忽然回身,很認(rèn)真很認(rèn)真地對姜榆說:“姐姐也要平安回來,哥哥姐姐們都要平安回來?!?p> 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你對她好,她就對你好,你能平安帶回她的家人,她也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姜榆笑著點(diǎn)頭:“嗯。”
大門關(guān)上,呼延卓爾湊到她身邊,眼冒星星:“這軟糯糯的小聲音,胖嘟嘟的小臉蛋,簡直要被萌死了!”
“喜歡?那自己生一個。”
“我才不要,生孩子那么疼?!?p> 她不生,但不妨礙她喜歡看別人家的萌娃。
時間不多了,姜榆道:“走了,辦正事?!?p> 她看了眼盯著蘭兒家大門一臉擔(dān)憂的殘陽,非常無奈地嘆了口氣,“放心吧,她平常閑著的時候經(jīng)常反復(fù)練習(xí)學(xué)過的招式,她很聰明,悟性強(qiáng),我試過了,練得不錯。而且我已經(jīng)把袖箭給她了,她不會出事的?!?p> 被戳穿心思的殘陽紅了臉,死不承認(rèn):“我才沒有擔(dān)心祁畫姑娘?!?p> 姜榆:“呵呵?!?p> 我可沒說是祁畫,你自己說的。
一行人繼續(xù)裝樣子跟著百姓們走。
深夜,無雨,有風(fēng),堆積了一層又一層的烏云散開了些,露出了明亮皎潔的月亮。
空曠的街道上,家家戶戶緊閉多時的大門陸續(xù)開啟,百姓們緩緩走出。他們只穿了單薄的中衣,神情麻木而呆滯,嘴巴一張一合,像在說話,卻沒有聲音。搖搖擺擺地走到街上,轉(zhuǎn)身,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jìn)。
他們是飄的,不是走的。
姜榆問殘陽:“這個方向是去哪兒?”
殘陽記路的本領(lǐng)很強(qiáng),他看過一遍黃州的地圖就記住了,他說:“黑鴉山?!?p> 姜榆明白了。
原來是復(fù)仇計劃正式開始了。
但她有一點(diǎn)還是想不通,柳氏控制了黃州幾乎所有的百姓究竟是要干什么?
她總覺得不單單只是因當(dāng)年父母之事而遷怒于他們這么簡單。
姜榆前后看了看,所有“鬼”飄的都挺快的,只有他們一行人在走,太慢了。
她想了下,問殘陽:“你能用輕功帶我飛不?”
前面說過的,殘陽的輕功非常好,比她要好得多。
她現(xiàn)在只是僥幸保住命而已,武功還尚未恢復(fù)。
“當(dāng)然可以?!?p> 身后是紅蕘派給姜榆的一眾高手,輕功肯定不會差,至于呼延卓爾那就更不用說了,姜榆站到殘陽身邊,笑道:“行,各位,那我們就快點(diǎn)飛吧?!?p> 眾人也跟著笑,“好嘞!”
言罷,數(shù)道身影一閃,徑直向隊伍最前面奔去。
——
中北大營。
雷三炮和楊六水被外面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吵醒了。
他們睡眼惺忪地走出營帳,突然就被眼前的一幕嚇醒神了。
整個中北大營的將士,都全副武裝,手持兵器,站好隊伍,整齊劃一地往外飄。
對,沒錯,飄!
雷三炮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他揉揉眼睛,再看,將士們還是在飄。
楊六水默默把自己驚掉的下巴合上,“這,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變成鬼了?
他身后的兄弟們更是一臉懵。
原地看了一小會兒,雷三炮最先鎮(zhèn)定下來,“走,先去找統(tǒng)領(lǐng)?!?p> 中北大營中只有火頭軍是正常的,老莊一定知道該怎么辦。
“不用找了,我在這?!?p> 老莊帶著火頭軍所有兄弟從不遠(yuǎn)處走來,與那些將士一樣,每人都身著重甲,手里拿著兵器。
他說:“什么事不用管,拿好你們的兵器,跟我走。”
雷三炮和楊六水互看一眼,明白了現(xiàn)下的情況應(yīng)該就是之前說的“要變天了”。
二人與身后的兄弟們抱拳行禮,“是——”
——
黑鴉山。
姜榆一行來到了隊伍前頭。
前面還有幾十人左右,他們就站到了這幾十個人的后邊,保持著和這些“阿飄”一樣的速度移動,沒再繼續(xù)往前走。畢竟也不能直接沖到隊伍最前面去,那樣容易露餡。
黑鴉山的山路十分陡峭,有些地方幾乎與地面垂直,即便會輕功也要格外小心,稍不注意就會掉下萬丈深淵。
越往山上走,姜榆就越能感受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壓迫著他們,讓人喘不上氣,四周一直彌漫著濃郁的黑霧,細(xì)細(xì)密密地包裹著整座山。
“阿飄”們飄的快,姜榆等人自是不能落后,但走的越快,壓迫的力量就越重,窒息感就越強(qiáng)。好在已經(jīng)離山頂不遠(yuǎn),一行人咬牙,努力前行。
步入山頂之上,壓迫感驟然消失,眾人才得以喘息。
山頂是一大片開闊且平坦的空地,抬頭上望,烏云堆積濃密,似離地面不過短短距離,近在咫尺,伸手可摘。
“阿飄”們自動站成兩隊,有序地往左側(cè)走,走到固定的位置,人憑空消失了,后面的人再繼續(xù)向前,走到那個位置,然后再消失。
姜榆皺了下眉,跟在隊伍中和他們一起走,但當(dāng)她走到那處固定的位置時,仿佛撞到了一處無形的墻,將她給彈了回來。
“跟文淵閣一樣的隔絕屏障。”姜榆摸了摸,果然能觸到實(shí)體,她揮揮手,“來兩個人,破了它?!?p>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淵王帶來的這些人,會法術(shù)。
有兩位高手走出,“是!”
言罷,二人單手掐訣,兩指自下而上一揮。
啪!
隔絕屏障應(yīng)聲碎裂,正前方的山洞顯現(xiàn)出來。
山洞前有黑氣環(huán)繞,里頭不時傳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細(xì)聽像是在掰骨頭。
姜榆聞到了好大一股血腥味。
她向前走了幾步,正想到洞口那去看看,忽然聽見“咻”的一聲。
有東西扔出來。
姜榆閃身躲過,那東西正巧落在她剛才站的位置,大概扔的時候用的力氣不小,落地有聲。
她低頭看,是一根帶血的骨頭。
還沒等她再細(xì)瞧瞧,連續(xù)不斷的“咻咻”聲又再次響起,山洞里又開始往出扔,噼里啪啦地落下,漸漸竟堆成了一座小山。
姜榆看了看山洞,又看了看排隊往里飄的百姓,明白了。
她大步上前,抬手露出袖箭,對準(zhǔn)山洞,大聲道:“還不快滾出來!”
殘陽等人緊隨其后放箭。
山洞里叮呤咣啷一陣響,也不知打中還是沒打中。安靜了幾秒,突然聽得聽一聲巨響,洞中黑霧暴漲,聲聲呼嘯,飛速向外彌漫。
那黑氣之中包裹著剛射出去的箭,此刻箭頭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于半空之中唰唰唰朝他們飛過來。
姜榆大喝:“快閃開!”
袖箭飛速極快,中途無人無物擋著,徑直扎進(jìn)了對面巨石中。力道之大,竟將石頭生生穿透。
躲閃開的眾人看著對面,心有余悸。
好在閃的夠快,不然大半可能自己身上也要出窟窿了。
“何人破了我的禁制?!”
伴著駭人的笑聲,一紅一黑兩道身影從洞中飛出,落地瞬間,黑霧跟著散了。
柳晚姝瞧見姜榆,眼中掠過一絲震驚:“你居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