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兒。”尤嵐芷小邁步子,緩緩走進,道:“羽伯伯?!?p> 羽敏官道:“你們聊,我也去找同道中人?!彼蛴痊|走去。
尤嵐芷很開心,道:“剛才問過宮女,才知你們在這里,這地方好,清凈?!?p> 翟月明也高興,她捏起一顆黑玉棋子,笑道:“來一盤棋?”
尤嵐芷拿起一顆白玉棋子,道:“我正有此意?!?p> 二人相對而跪,尤嵐芷道:“黑子先行。”
翟月明也不推據(jù),袖袍一甩,執(zhí)之落下。
一群小姐結(jié)伴而來,其中一人道:“哎呦,這可是個好地方?!?p> 另一人道:“看,有人在對弈,她們好專心,眼神都不曾移開半分?!?p> 又有人道:“我們?nèi)タ纯??!?p> 有人附和道:“好呀?!?p> 二人專心對弈,縱使知道有旁人來了,也不加搭理。
讓眾位小姐驚訝的是,這兩個人對弈,下棋下的也太快了。知道了對方該走什么棋似的。
最后一子落下,是平局,翟月明眸中閃過一絲贊許。
尤嵐芷有些可惜,道:“我還以為自己能贏你兩子呢?!?p> 一群小姐中的一人道:“嵐芷,是你。”
尤嵐芷看去,道:“夢舒。”
尤嵐芷起身,道:“這是昭兒,她是我的閨中密友?!?p> 夢舒道:“你就是新任二等御史的獨女,羽昭?”
翟月明道:“是我?!彼h(huán)顧一圈道:“我有些事,一會見?!?p> 眾人暗道:剛幾句就走了,真是不識趣。那邊,尤嵐芷已經(jīng)和一群小姐打得火熱。
翟月明走出一段距離后,松了口氣,這些女子,十個有八個她都是認識的。以往見過她們,她定是要頭疼一番的,什么三綱五常、女德,聽都懶得聽。尤嵐芷和她不一樣,她極善交際。
翟月明抬眼一看,自己竟走到了藍花楹樹林里。王宮里這么一塊大地方,被她開辟出來種藍花楹。她愛穿紫色的紫衫,自然也最喜愛紫色的藍花楹。算了,看看吧,也不知道璽兒是不是在這里,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是在覲見百官。
她順著記憶走進藍花楹樹林里,花海中,如夢似幻,花瓣飄零。
“陛下,您該覲見百官了?!笔亲蠓匠械穆曇?。
翟月明一身紫衣,隱于花海之中,偷看前方。這一看,差點眼淚就要噴涌而出。她的掌上明珠,璽兒。
翟璽,是這世上唯一與她血脈相連之人。她的親弟弟,翟璽。
翟璽年近二十,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她常坐的那張?zhí)梢?,手上拿著真正的朱雀劍。他一手捧著劍,一手緩緩地撫摸劍身,面帶微笑,好似回憶什么?p> 身后左方承、嬋兒、原磊等人,宮女手捧龍袍、龍靴。
左方承跪倒翟璽腳邊,道:“陛下,奴才求您了。這龍袍,您終是要穿的呀。”
嬋兒道:“陛下,若是公主在的話...”
翟璽轟然大怒,道:“不許你們提我姐姐?!彼m面目猙獰,誰看都會說一句,可憐。他道:“如果你們聽我的話,攔住她。”聲音低了幾分,道:“我就不會沒有姐姐了?!边^了好半晌,他拿起龍袍和龍靴摔在地上,狠狠地踩,道:“我不要龍袍,不要王位,我只要姐姐?!?p> 宮女內(nèi)侍忙成一團,有的抱住翟璽,有的連忙去撿龍袍。翟璽又發(fā)狂了,他掙開眾人,將朱雀劍抱在懷里:“滾,滾,你們都滾!”
左方承猶豫著,原磊道:“我們先走,讓他冷靜一下?!彼话l(fā)話,眾人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抱著龍袍和龍靴退下了。
翟璽抱住朱雀劍蹲在地下,看不清神色。
翟月明見此,心如刀絞。她的璽兒,多么聽話的孩子,怎會如此?她走出一步,想去安慰他,不,她不能。
翟璽聽到了有人邁步子的聲音,只見一道隱隱約約的紫色身影,他喊出聲:“姐姐!”
翟月明一驚,哪怕她用的是羽昭的身體,她也不能讓他見到她,跑。
翟璽不假思索,邊追邊喊道:“姐姐?!?p> 二人一跑一追,藍花楹的花瓣層層濺起。翟璽畢竟是個大男人,很快就追上了她,他握著她的手臂,此刻她還未回頭,他道:“姐姐,我抓到你了!”
翟月明回頭,翟璽瞪大雙眼,不是么?
翟月明壓住心中的萬千心緒,拿下他的手,道:“你是誰呀?總追我干什么?”說著,還轉(zhuǎn)過了頭。
翟璽很失望,表情似哭是笑,原來不是么。他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p> 翟月明更加不忍。
“陛下?!兵P玉綸看起來很急,他是用輕功飛來的。他見翟月明在此,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又望向翟璽。
翟月明道:“原來這是陛下,小女淺薄,竟沒認出來?!彼鹿蜃饕?。翟璽攔住,道:“不,免禮?!?p> 翟月明笑道:“那我就多謝陛下了?!彼值溃骸傍P將軍,您這是?”
鳳玉綸道:“我找陛下,有事相商?!?p> 翟璽道:“你們認識?”
鳳玉綸道:“我是跟羽家父女一起進都的,這是羽昭。”
翟璽喃喃道:“羽昭?!?p> 翟月明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就退下了?!?p> 翟璽攔住她。鳳玉綸斥責(zé)他,道:“陛下,此舉作何?”他又道:“羽姑娘,你先走?!?p> 翟月明想:她不想讓璽兒認出,玉綸能會意,再好不過。
繁盛錄是在王宮正中的一塊空地舉行,此時這塊空地已搭好了臺子,位席也設(shè)好了。主位龍坐高高在上,臺子在正中間,百官商賈依次入席,羽家作為新晉的二等文臣,位置高高在前。讓翟月明驚異的是,尤家怎么也坐的如此靠前,他們臨近羽家,兩人恰好,離著不遠。
尤嵐芷小聲道:“你是不是也奇怪,我家坐的如此靠前。”
翟月明道:“為何?”
尤嵐芷道:“其實,我也不知道?!?p> 翟月明白了她一眼。
“陛下駕到。”左方承喊道。
在列之人起身作揖,齊聲道:“拜見陛下?!?p> 翟月明偷瞄一眼,也不知玉綸用了什么法子,讓璽兒穿了龍袍。
國主坐上主位,翟璽一左一右分別是華家的華安卿和鳳家的鳳玉綸。緊接著的是:
鳳家家主鳳溫石,他是鳳家的庶二子,年紀比鳳玉綸小些。
華家家主華顯運,此人年近古稀,雙眼透著滄桑,華安卿的爹。
齊家家主齊思源,他年近五十,同時也是翟月明和翟璽的親舅舅。此人最大亮點,就是胖,他從小一直胖到大,他妹妹也就是王后、翟璽、翟月明和他一些家族中的人,都不胖。偏偏他,胖到令人發(fā)指。他的寬度是正常人的二、三倍,每年朝服更替,都需要遷人為他特意做上幾身。
原家家主原磊,十五年前,尤家被貶,自那以后,原家代替尤家的所有事務(wù)。原磊是本是朱雀殿的三大護法之一,他手下之人,自然也都是朱雀殿之人。
之后,便是郭知雍,郭大儒是也。他跟華顯運的年齡不相上下,此人出身華家,原本只是客卿,被先國主看重,成為翟家兄妹二人的先生。他教出過許多大學(xué)子,稱得上一聲“桃李滿天下”。
往后,官員公卿,從一等到五等依次而坐,文臣武官商賈分三處地方,相距不算遠。翟月明跟尤嵐芷剛好挨在一起。
翟月明品著點心,她總覺得有人盯著她,一瞧,是璽兒。
二人目光相接,翟璽被發(fā)覺偷看也不慌亂,沖她一笑。
翟月明想:這要是往常,她八成是會笑回去的,不過現(xiàn)在,她沒有。他貌似對她很感興趣。
左方承掐高嗓音:“吉時已到,繁盛錄,開?!?p> 眾人連同國主一同起身,道:“繁盛錄,開。”
侍衛(wèi)們合力抱起一個類似鼎的物件放在臺下,此物正對國主的位置。
左方承道:“第一表,請學(xué)子。”
明國每年的繁盛錄和大都試都在一年,相隔一月舉行。繁盛錄的第一表都是學(xué)子,這也是明國對學(xué)子們的另一種扶持。學(xué)子們?nèi)雵迹源┯枚榷际怯傻约邑摀?dān)。
只見十多個白衣學(xué)子依次上臺,這人如此多,應(yīng)該是講話本子,或者戲曲。羅九恒也在其中。
幾天前,羅九恒經(jīng)舉薦,已經(jīng)離開羽家,前往學(xué)子們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幾人一合一唱,有時搞笑,有時悲憫,撩的眾人陣陣動容,又是哭又是笑,好不痛快。幾個人講的是惠及萬民之事。
翟璽端坐龍椅,道:“羅九恒,不錯?!?p> 鳳玉綸感嘆,這姐弟二人,當真是連眼光都分毫不差。
學(xué)子們表完后,左方承道:“第一表,完?!备袅藘煽跉獾墓Ψ?,他又道:“第二表,請陛下?!?p> 繁盛錄的表中,第一表由學(xué)子出臺,第二表由國主從鼎中隨便拿出一個玉石圓物,用內(nèi)力震碎,里面會露出一張紙,紙上所寫是哪家,第二表就由哪家上臺。鼎中有許多玉石圓物,玉石中的紙條則是各家的姓名代稱。之后的表,皆是由左方承取出。
翟璽應(yīng)聲而下,行至鼎前,取出一青色玉石,震碎。
左方承瞧見紙條,看向鳳玉綸,道:“第二表,南都鳳家?!?p> 翟月明沒忍住,差點笑了,要說這對繁盛錄最敷衍的人,就是玉綸了。他每每上臺,總是武一種劍法,并且,是每次繁盛錄都如此。
果然,他又武了鳳家家傳劍法。結(jié)束之時,百官還是那么地贊不絕口,一如既往。不管每年的提是什么,鳳將軍這般做派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