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后,上十禮。
十個宮女捧著十件禮放至鼎后,禮上有紅蓋。
左方承道:“揭十禮?!彼议_第十禮,道:“第十禮,青花瓷?!?p> “第九禮,曾侯乙編鐘?!?p> “第八禮,九成金雕花嵌寶石八角盒?!?p> “第七禮,鏨花金執(zhí)壺?!?p> “第六禮,金立雙鳳盥盆?!?p> “第五禮,金鏨花高足白玉蓋碗?!?p> ?。?p> “第一禮,金縷玉衣?!?p> 滿座嘩然,是尤家當年的鎮(zhèn)家之寶,金縷玉衣。金縷玉衣乃是當世一寶,翟家趕在尤家進都之時把它作為繁盛之禮。人精都知道,這翟家是在給剛剛進國都的尤家,下臉子呢。
百官見尤家,一臉唏噓,倘若忽略尤瑋青筋暴起的雙手,眾人真的以為他在笑。
尤嵐芷低下頭,看不清神色。
翟月明望向鳳玉綸,他悄悄用手在下面給她指了個方向,手指所向正是翟璽。她搖搖頭,笑著暗道:還真的璽兒的作風呢。
這不,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三表:“鮫水縣,尤家?!?p> 尤嵐芷起身,翟月明握住她的手,小聲道:“好好發(fā)揮?!?p> 尤嵐芷面色擋不住的難看,道:“放心?!?p> 尤嵐芷彈的是一首高山流水,琴音悅人,或許是剛才變故,音中夾著一絲悲涼。
一曲過后,也有幾個人吹捧幾句,大多都是商賈生意人。
之后,有人彈琴,有人唱戲,有人演戲本子,有人對弈,有人投壺,有人跳舞。其實都跟繁盛錄此次的提“民”都扯不上大關系,每年比的皆是這幾樣,不過是強拉硬拽罷了。
“鮫水縣,羽家?!?p> 第三十六表時,羽家到了。百官之間,你你我我皆相識。這羽家才到國都就是二等御史,眾人好奇得很。
羽敏官道:“老夫我,要去獻丑了?!?p> 翟月明道:“爹,我去?!?p> 羽敏官為難道:“這等場面,爹怕你...”
翟月明道:“爹,信我?!?p> 羽敏官道:“好吧,若是不行,就下來。我們羽家,不怕出丑?!?p> 翟月明紫裳渺渺,讓眾人想起了明月公主。她對翟璽作揖,道:“陛下,不知可否借您的朱雀劍一用?”
原磊茫然,如今的小姑娘,都如此大膽了。
大宮女嬋兒呵斥:“大膽...”
翟璽道:“好?!?p> 嬋兒望向翟璽,不可置信:“陛下?!?p> 鳳玉綸眸色深沉,他明白她要作何了。
由左方承將朱雀劍承至翟月明面前。金劍龍紋,老朋友,好久不見。
劍指鋒芒,雪身白光,颯沓流行。這劍法時而飄忽不定,時而凌厲非常,又有勢如破竹。不是劍法,仿若一種舞,微風拂面,紫衫飄起,眾人好似置身仙境。
翟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他跑過去:“姐姐!”
百官驚異,陛下這是,一見鐘情了。
鳳玉綸擋住翟璽,道:“現(xiàn)在別耍脾氣?!?p> 翟璽坐回龍椅。
鳳玉綸、翟璽、華安卿、原磊、左方承、嬋兒。他們知道,公主殿下,回來了。
翟月明所舞的是:玲瓏劍舞。玲瓏劍舞是翟月明所創(chuàng),這劍法舞起來,好若舞,又不乏凌厲,所以稱:玲瓏劍舞。
玲瓏劍舞不曾外傳,只有翟月明的幾個親近之人才知曉。
有人問:“好,好。不知這劍法可有名字。”
翟月明道:“它叫玲瓏劍舞?!?p> 其他人:“當?shù)么嗣??!北娙思娂娍滟潯?p> “繁盛錄的第一禮,我等怕是無望了?!?p> “羽大人生了個好女兒呀?!?p> 羽敏官道:“慚愧慚愧?!?p> 翟月明下過臺后,羽敏官問道:“昭兒,你這劍法爹從未見過?!?p> 翟月明道:“我自己瞎想的,還未來的及告訴您。”
羽敏官精明得很,道:“瞎想?拿爹當傻子?”
翟月明道:“爹,終有一天,我會告訴您的?!?p> 羽敏官不加強求。
尤嵐芷道:“怪不得你說我的身法多處破綻?!?p> 翟月明道:“人個有所長,你的功力比我深厚。”
尤嵐芷高興多了,道:“這倒是?!?p> 繁盛錄到結束之時。
“第一禮,金縷玉衣。賞鮫水縣,羽家?!?p> 手捧金縷玉衣,翟月明不加猶豫,轉手把它交到尤嵐芷手上,她道:“送你了?!庇葝管企@愕,她又道:“這是坐你家馬車的報酬。”
尤嵐芷懂,不是報酬,是心意,道:“謝謝。”
翟月明笑道:“下次,我還要坐你家馬車?!?p> 尤嵐芷道:“好,隨時歡迎。”
翟月明本來沒打算用玲瓏劍舞。可是,她從小到大,跟許多女子都合不來,尤嵐芷是唯一一個,一個朋友,不是下屬,不是利用,只是朋友。為她,值。
離開時,羽家父女發(fā)現(xiàn),他家的馬車壞了。車輪子不知是撞到了什么東西身上,一側馬車矮了一大截。
左方承帶著宮女內侍前來,道:“羽大人,馬車壞了?!?p> 羽敏官父女二人作揖,道:“承內侍?!?p> 左方承道:“這日頭都要落了,再找人豈不是太麻煩了,你們就便住宮里吧?!?p> 羽敏官道:“我等不配。”
左方承道:“嗨,多大點事,來吧?!?p> 羽敏官看左方承這說一不二的架勢,只得跟上去。
父女二人分開住,羽敏官不放心,她道:“爹,王宮大內,守衛(wèi)森嚴,不會出事的?!?p> 羽敏官道:“好吧。”
翟月明被左方承帶到她以前的宮殿,明月殿,同時也是翟璽的宮殿。
正殿前,左方承道:“公主,請?!彼崎_門。
翟璽坐在龍椅旁,靠著椅子,他常坐的位置。
二人同時向對方走去,猶如相隔千山萬水,他撫摸她的臉,道:“姐姐,是你么?”
翟月明覆著他的手,道:“璽兒長大了?!?p> 翟璽道:“不要,璽兒不想長大?!?p> 翟璽撲進她懷中,受傷的小狼崽終于找到他的母狼了:“姐姐。”
他緊緊抱著她,生怕她跑了。
翟月明摸著他的腦袋,道:“姐姐在?!?p> 一刻鐘后,原磊推開門,翟月明端坐龍椅。翟璽坐在臺階上,將腦袋枕在她腿上,依戀無比。
原磊身后跟著左方承、嬋兒。幾人之前還有所懷疑,此情此景,不是公主又是誰?
原磊等人下跪,道:“拜見,公主殿下?!?p> 翟月明道:“都還在,好?!?p> 簡簡單單一個“好”字,足以讓人淚流滿面。
翟月明道:“玉綸呢?”
左方承道:“繁盛錄過后,鳳將軍便走了。”
翟月明笑道:“原磊,你老了?!?p> 原磊笑道:“臣早就老了,不像公主?!?p> 原磊今年四十又二,發(fā)間已生絲絲白鬢。左方承年紀也不小了,他平日最愛研究女子的保容養(yǎng)顏之法,看起來不老。嬋兒跟翟月明同年,還算俏麗。
翟月明摸著璽兒的腦袋,道:“我無法解釋自己是如何變成羽昭的,平日里,你們待我,不要惹人生疑?!?p> 翟璽不說,也不問。除了身側之人,他什么都不在乎。
眾人道:“是?!?p> 翟月明道:“下去吧?!?p> 幾人退下,翟璽如同小貓,蹭了蹭,他道:“姐姐,不要再離開璽兒。”
翟月明道:“姐姐盡量?!?p> 晚間,翟月明躺在塌上,翟璽抱著她的腰。二人如往日般,相擁而眠。
*
明國瑞嘉二十一年首秋子時。
明國國主翟堯謹在王后殿前走來走去,他很焦灼,一同陪他的是四大家主。殿內,王后聲色尖銳,宮女內侍忙成一團。
是嬰兒的啼哭聲,幾個心下稍安。穩(wěn)婆,道:“生了,是公主殿下,母女平安。”
尤家家主尤祈隴道:“女孩好,陛下已有一子,如此,龍鳳雙全?!彼怯痊|的爹。
其他三位家主也應和道:“恭喜陛下?!?p> 翟堯謹?shù)溃骸澳銈兛捎新牭绞裁???p> 華顯運道:“是喜鵲?”
聲音越離越近,百鳥齊鳴,從王宮上空飛過,哪怕看不到,通過聲音能感覺到。
齊思業(yè)道:“如此,不在白天,太可惜了。”他是齊思源和王后的爹。
穩(wěn)婆道:“陛下,公主殿下收拾好了,您可要看看。”
翟堯謹一臉喜色,道:“快,給孤看看?!?p> 幾人進了殿中,翟堯謹抱過孩子,道:“這孩子,瘦巴巴的,以后可要多補補?!?p> 穩(wěn)婆笑道:“陛下,那個孩子剛出生不是這般。”
翟堯謹?shù)溃骸巴鹾罂珊眯┝???p> 穩(wěn)婆道:“王后太累,睡過去了?!?p> 翟堯謹?shù)溃骸翱嗔怂??!彼值溃骸鞍压鞲梼悍诺揭黄稹!?p> 帝后情深,整個明國皆知。二人成親四年,國主未納一妃。
翟堯謹和王后齊可琳坐在一旁,看著床上兩個孩子。
翟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向妹妹走過去:“啊..啊?!彼芭距币豢?,親在妹妹臉上。
齊可琳笑道:“陛下,你看兩個孩子多好。”
翟堯謹也哈哈大笑道:“鷹兒還這么小,就懂得疼妹妹了?!?p> 齊可琳問道:“陛下,公主的名字您可想好了?”
翟堯謹?shù)溃骸肮骶徒械栽旅?。封號:明月公主?!?p> 齊可琳道:“這名字是好聽,可是‘明’字?!?p> 翟堯謹?shù)溃骸皫孜患抑饕矂窆氯迹憧芍?,公主出生當天發(fā)生了何事?”他又道:“先是百鳥齊鳴,還有百姓說看見了火紅的鳳凰,彩霞天門涌出天邊。此等盛況,連欽天監(jiān)都說百年難得一遇。想來,我們的公主當?shù)闷疬@個‘明’字。”
齊可琳也是一臉為難,翟堯謹?shù)溃骸肮略偃脒^,再給公主起一個名字叫‘貞兒’。我們平日喚她貞兒就行,名字和封號就當一個擺設?!?p> 齊可琳道:“那上玉蝶的事?”
翟堯謹?shù)溃骸肮碌膶氊惞?,還當不起一個‘明’字”了。
齊可琳道:“這孩子將來指不定被你寵成什么樣?!?p> 翟堯謹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