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睜開了他的眼睛。
夜晚十二點。
推門而出,在兩條腿的帶領(lǐng)下出了小區(qū)。
兩手自然下垂,肩膀一上一下的聳動著,身體左搖右擺的晃動著。
但是,神奇的是,流云的頭非常的穩(wěn),一點都不晃。
他的目的地,是一座醫(yī)院,第二醫(yī)院。
出門之前,流云已經(jīng)看過提詞器,目前鬼怪最多的地方不是墓地,而是醫(yī)院。
此刻,第二醫(yī)院內(nèi),幾個相貌平平無奇的小護士正在護士站講著八卦。
“你們聽說了嗎?”
說話的人微胖,臉上還有雀斑,好在沒有雙下巴,
“墨斗村七十四個村民,聽說一夜之間都失蹤了呢。”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里像是發(fā)著光,不大的眼睛不知為何看起來竟然如此的炯炯有神,
“真是太可怕了?!?p> “誰說不是呢?!?p> 說話的人留著長發(fā),戴著眼鏡,戴著牙箍,
“我還聽人說,佳樂小區(qū)一百多戶人全部自來水中毒死了?!?p> 她臉上帶著自信,仿佛舉手投足間便能成為中心人物,
“我本來還以為是假的,可之前路過那里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里出現(xiàn)了很多穿著奇奇怪怪服裝的人。
我想,大概是真的出什么問題了,否則不可能都不讓人進去?!?p> “你們別說了,我害怕~”
說話的妹子小臉圓潤有光澤,耳大招風(fēng)有福,撲閃撲閃像芭蕉扇,
“一會兒我還要去停尸間拿東西呢。”
她眼底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好像一切都是演出來的,
“你們這么說,我哪兒還敢一個人去啊?!?p> “瞧瞧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膽小鬼。”
本來正在看手機的人抬頭看向其余三人,
“這個世界上哪兒會有什么鬼呀?!?p> 她說話的時候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表現(xiàn)的很有智慧的樣子,
“那些東西,不過都是嚇唬你們這些膽小鬼的?!?p> 講著八卦的她們,自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開始彌漫的“黑霧”。
這里就是第二醫(yī)院了吧。
來到第二醫(yī)院門口的流云看著眼前的醫(yī)院,早已破敗不堪的第二醫(yī)院只能看到“醫(yī)”這一個字。
而伴隨著流云的到來,第二醫(yī)院內(nèi)的某間病床上,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泛著紅血絲的眼珠直直的望著天花板,那干裂的嘴角緩緩地撕開:
“活人的氣息~”
整個房間忽然變得一片寂靜,陣陣刺骨的寒風(fēng)從四面八方刮來,竟是如此的陰寒。
恍惚間,病房內(nèi)出現(xiàn)了十二個紅衣,猩紅如紅色的血的紅衣。
“把他帶過來,要活的?!?p> 床上的人依然看著天花板,
“如果他有任何閃失的話,你們就都不用回來見我了?!?p> 十二個紅衣站在一旁,就像十二個嘍啰一般。
在病床上的人說完話后,他們便消失在了原地。
整個病房再次恢復(fù)之前的清冷,卻莫名多出了一點暖意。
陰極生陽。
也許再給這人一些時間,他便能紅塵為仙,逍遙世間。
床上的人叫做方元,曾是一個普通的996打工人。
那天,他在結(jié)束了晚上的加班工作后,坐著班車回自己四平米的地下室小屋。
此時,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而當(dāng)班車駛過河道中央的那條小橋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方元看了眼窗外,依然還是枯樹落葉。
他便意識到不對勁,可惜為時已晚。
當(dāng)方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jīng)躺在了這張病床上。
整個房間到處都是猩紅,尖叫聲非常突兀的響起。
最初的時候,方元依然有著“本性”。
但很快,方元便失去了人性,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如今,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
最初的時候,還會有人來,有所謂的高人前來。
可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人敢來。
或者說,活人已經(jīng)不多了。
其實從本質(zhì)上說,流云也早就不是活人了。
畢竟,他的四肢百骸乃至五臟六腑等,其實都有著屬于自己的思想。
此刻帶著流云來第二醫(yī)院的,便是他的雙腿。
左腿還在忽悠著左手:
“大家都在左邊,你就幫一幫我,又怎么了?”
左手顯然不認同左腳的說法:
“我要是能去右邊,絕對不會和你這廝待在一起~!”
太過分了,瞧瞧,這是一只手能說出來的話嗎?!
左腳顯然非常氣憤,卻依然還在試著說服左手:
“我說老兄,你就不能幫幫忙嗎?
再者說了,到時候又不會少了你的。”
“和他廢話那么多干什么~!”
右腳忽然看不下去了,說話的是腳踝這一部分,
“磨磨唧唧的,我看啊,某人是從心吧?!?p> “你說誰從心~!”
左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突然就想一拳砸向右腳腳踝那里。
流云整個人向著左前方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斤斗,而后還沒等他穩(wěn)穩(wěn)的站好,人便再次向前走去。
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了,難免會驚為天人。
可惜,護士站是在二樓的不說,一樓此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流云在經(jīng)過一個箱子的時候,右手忽然從箱子里掏出了一把斧子,消防斧。
右手是一只沉默的手,她信奉的是“少說多做”。
不像左手,左手時常會叨叨個沒完沒了的之后,再去做事。
這樣一來,左手做事的時候,效率便非常之低下。
不過好在,流云是個“右撇子”。
就像起步的時候,左腳總喜歡搶先一樣。
流云遇到的第一個惡鬼,是一只血色的手爪。
左手好奇地問對方:
“大兄嘚,你其他部位呢?”
這血色手爪非常的慌,眼前這廝絕對不是普通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血色手爪給人的感覺,像極了被人堵在死胡同里。
“一個好人。”
流云的嘴自顧自的說道,全然不顧大腦給他的指令:
“照著提詞器說?!?p> 開玩笑,提詞器關(guān)我什么事。
流云的右手很是果斷地劈碎了血色紅爪,左手非常合適宜的補了一句:
“一路走好。”
流云的大腦看著這一切,透過他的小弟雙眼。
頓時只想罷工,這太氣腦子了~!
這簡直就是欺負他這個弱小的腦子啊~!
但是,他又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著,只能任由他們自己干自己的。
流云呢,便是這樣的狀態(tài)。
那么問題來了,流云真的還存在嗎?
大腦思索了一下,而后點了點頭:
“我不就是流云?”
頭發(fā)們唱著歌,忽然粗著嗓子說道:
“今日方知我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