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斥候沒回來

　　趙昺又想起什么，問道：“朕記得你們手里有弓弩是嗎？”

　　“是的。”

　　“帶來了嗎？”

　　“帶了，都背在身上?！?p>　　趙昺這才注意到葉躍的背上果然背著一張弩弓。他伸手拍了拍葉躍的一只手的手背，轉(zhuǎn)身準備離去。可是這時候，葉躍突然道，聲音里有小小的驚喜：“對了，我們的船上還有一批震天雷?！?p>　　“震天雷？有多少？”趙昺猛然轉(zhuǎn)身，同樣的驚喜在他的臉上浮起。

　　“有二三百個?！?p>　　震天雷是北宋后期發(fā)展的火藥武器，內(nèi)盛火藥，外殼以生鐵包裹，上安引信，引爆后能將生鐵外殼炸成碎片。震天雷有兩種，一種是用火點燃，由投石機發(fā)射，射至遠處爆炸;另一種是用火點燃，用手向前投擲，效果相當于今日之手榴彈。

　　趙昺知道震天雷的威力，有了這個東西，再加上夜色的掩護，成功率將提升不少。

　　葉躍解釋道，這批震天雷是以防萬一用的，所以平日里沒有拿出來使用。

　　“全部拿出來?！壁w昺毫不遲疑地道。

　　馬上有十數(shù)名侍衛(wèi)跑去取震天雷。乘這個空檔，趙昺思考了一下，拉住葉躍，讓他跟尹秀兒都貼近自己，低聲說了一小會兒話。

　　葉躍連連點頭道：“官家，您放心，微臣會照您的話去做的?！?p>　　趙昺這才帶著尹秀兒離開。

　　見趙昺走遠，葉躍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只要官家無恙，他們這百多人既便拼光了，又算得了什么？

　　西城的城墻拆了，但拆得并不徹底，或高或低的遺留一段墻根，成了一段不錯的防御工事。

　　葉躍把幾位骨干招攏過來，將隊伍分成三個小隊，又交待了注意事項。一百多人就隱沒在墻根后面。

　　李恒的船隊終于抵達廣州城外。這支船隊的船只五花八門，大小懸殊，像是臨時拼湊在一起的，很不協(xié)調(diào)。

　　事實也是如此。他們在上岸之后，一邊往廣州方向逃跑，一邊沿路搶劫，才勉強拼湊起這么多的船只。

　　此刻，李恒從船艙里面來到甲板，望著隱沒在黑暗中的前方。他深目，高鼻，上唇一撮又黑又密的胡子。

　　望著廣州城模糊的輪廓，他的心情輕松了不少。

　　李恒的祖父是西夏皇子。西夏亡于蒙古時，國都被屠城，皇族幾乎被屠殺殆盡，其祖父戰(zhàn)死。只有他的父親被蒙古貴族收為養(yǎng)子，逃過一劫。

　　按理說，他跟蒙古人有著血海深仇，可這家伙在蒙古人那里做將領(lǐng)，蹦跶得很歡。

　　然而今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好。白天的戰(zhàn)事，讓他郁悶。追逐了三年多的宋軍小朝廷，終于被包圍在崖山。這猶如一群狼群圍住了一群綿羊。剩下的只是狼群怎么撕咬這些綿羊，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了。誰知道綿羊發(fā)飆，反而撕咬起狼群。

　　他們反而成了失敗者。

　　起初，北面跟他對陣的宋軍今天的表現(xiàn)差強人意，唯有抵擋，而很少主動進攻。他以為是宋軍士氣不行。他本想早些擊潰他們，跟張弘范部一起，對宋軍真正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墒撬膽?zhàn)船和士兵人數(shù)畢竟少于宋軍，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面，張弘范所帶的軍隊才是主力。他只是配合張弘范行動而已，等到張弘范將南面宋軍擊潰，才能真正形成兩面夾擊之勢。然而，南面始終沒有傳來捷報。因為海域在這里有弧度，他們的視線被崖山阻擋。所以張弘范失敗的消息傳到他的耳朵已經(jīng)很晚。而就在此時，宋軍的一只船隊從后面繞上來，將他們包圍。

　　至此他才明白，所謂宋軍士氣不高，完全是他們心存全殲他的船隊的心思而故意為之。

　　虛虛實實，遮遮掩掩，宋軍排兵布陣，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有深計？

　　幸而他所在的海域鄰近海岸，又幸而那段時間正是漲潮，水位高。他留下十來艘戰(zhàn)船斷后，自己果斷地帶領(lǐng)主力往海岸方向退去，棄船登陸，才沖出包圍圈，然后往廣州方向撤退。事后查點人數(shù)，仍然損失了千余士兵。

　　這是他近年來一次最大的失敗，比之昨天更加窩囊。然而，他最在意的，不是損失了千余士兵，而是宋軍又死里逃生，以及自己的名聲要受到影響，甚至會被臨安的上司輕視。

　　“子產(chǎn)，你派幾名弟兄，先過去看看。”船隊在距離廣州城百多丈遠的地方停下，他對站在身旁的副官道。

　　“額？”個子消瘦的子產(chǎn)神情一滯，這都到自家門口了，還要前去偵察？

　　“怎么，沒聽清本官的命令？”李恒的語氣嚴厲了起來。

　　“喏?！弊赢a(chǎn)趕緊點頭，下了李恒的船只，來到另一艘船上，點了四名斥候，讓他們往廣州城摸去。

　　“簡直是莫名其妙，都到自己的老窩了，還要搜索一番，這不是脫褲放屁，多此一舉嗎？”

　　“副帥怕是被白天這一仗嚇著了，小心一些也正常?！?p>　　“小心一些，也不是這么個小心法，連對自己的窩都不放心，分明是過分了?！?p>　　幾名斥候邊走邊議論，一副大模大樣的樣子，完全沒有戒備心態(tài)。就在快到城門口的時候，突然，黑暗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不——”一名斥候剛要喊叫，嘴巴已經(jīng)被捂住，接著，喉嚨被鋒利的刀刃割開，滾燙的血液涌出，他的頭顱支撐不住，無力地垂了下來，隨之，身子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而他身邊的同伴，也在同一時刻被放倒。

　　侍衛(wèi)們放倒這四個斥候之后，重新隱沒在黑暗之中。

　　皇帝侍衛(wèi)的強悍此時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李恒站在甲板上，久等不見四名斥候回來。不免心情焦急。這些家伙，難道是進入市區(qū)了？可是自己沒讓他們進城啊，只是讓看看城門口情況即可。最多邊就一柱香的功夫，怎么會這么長時間轉(zhuǎn)不回來？

　　“子產(chǎn)，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斥候不回來？”

　　子產(chǎn)也是一頭霧水，吱吱呀呀回答不出來。

　　“再派?！崩詈憬箲]地道。停了一下，穩(wěn)了穩(wěn)情緒，才又道?！岸嗯尚┑苄诌^去吧?！?p>　　義

　　子產(chǎn)于是趕緊又下船。這次，他組織五百名士兵，讓他們前往城門口探查究竟。

　　這些士兵已經(jīng)知道四名斥候沒有回來的消息，往城門口前進時，腳步再也沒有了剛才四名斥候那樣輕松。他們一拿著盾牌，一手握著彎刀，慢慢搜索前進。越靠近城門口，心情越是緊張。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敵方有埋伏，那么動手只會在數(shù)十丈、甚至十數(shù)丈的距離內(nèi)發(fā)生。果然，當他們走到距離城門十多丈距離的時候，空氣中驟然間傳來“吱！吱！吱！”的破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