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地魅影
素日里，汀風(fēng)說話極少。有時，他靜靜地在一旁看著露影一個動作練上百次。偶爾，也會指點一二。他說:修于心境，人劍合一，方能出神入化。
他還說，“一個合格的殺手，會的不僅僅是殺人?！?p> ……
有時，露影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會讓她恍惚里想起師父，那些師傅教授弓馬騎射的時日，仿佛還在昨日，此時，卻已遠隔天涯。
她望著那遙遠的故土天際，在心里默默祈禱。
終有一天，她會跨過這茫茫雪域，離開這煉獄之地，她知道，她的性命懸在劍刃之上，而這劍刃又須得一往無前。
光陰似箭，寒來暑往。
露影潛心讀書，練劍從不敢有一日懈怠，每精進一分，她心中便多了一分希望。
一年里，汀風(fēng)偶爾離開過幾次，但從不帶她下山。這令露影很是狐疑：影衛(wèi)和主人不該是形影不離嗎？露影問過七玄，七玄告訴她，其它人的影衛(wèi)都會被自己的主人帶下山去歷練。
這些更讓她費解。
每每瞥見汀風(fēng)那無言的背影，露影遞到唇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或許我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影衛(wèi)?！彼闹心@樣想著。
又到落雨的深秋夜，席卷一天一地的濕冷，也更顯得這長夜寂寥漫長。
不知何時，教中有隱隱的謠言流動，因汀風(fēng)的地位遠高于普通教眾，粗鄙的流言也只止于諷刺挖苦，并未有人挑釁。但這些露影并不在意。
只是在她心里不禁蒙上一絲陰霾。像每日這般在殿外等候他出來，又回去，做一個影子般的跟隨？！若是如此被擱置，想逃出玄冥教可算難比登天了。
七玄已經(jīng)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殺手了。他出任務(wù)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任務(wù)完成得也越來越利落漂亮，獲得了教主的很多賞賜。有時，從山下回來會給露影帶點新鮮好玩意。恰逢沒有任務(wù)，他也會找露影聊天，講講山外的見聞，四方戰(zhàn)局。但因為有教規(guī)，七玄也只局限于蜻蜓點水，一帶而過。
還未入冬，雪已無聲息地來了。
霎時，天地間一片蒼茫。
一日，露影身披紫色裘皮站在雪地里，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出神。她側(cè)顏冷麗，像一朵旖旎之花綻放于風(fēng)雪中。一身雪白羽毛的“九九”在她身旁的雪地里來回飛躍。
“你是誰？”
一聲柔媚嬌嗔入耳，
露影回過頭，一團火焰映入眼簾。
面前站著一個女子。
一襲金紅色斗篷敞開，火紅的紗衣包裹著玲瓏的嬌軀，一頭卷曲黑發(fā)如瀑布披散，肌膚皎白，額上系著一串細細金鏈，一顆青翠欲滴的綠寶石落在眉心，風(fēng)情萬種的大眼深陷，瓊鼻如玉，給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嬈。
都說車師國女子美艷，露影今日一見，心中才覺傳言非虛。
隨著蓮步輕移，飄來一陣濃郁的甜香。露影身子不禁微微后退一步，沉默不語。
女子扭著水蛇腰，曼妙附上前，一雙大眼秋波粼粼，上下肆無忌憚地打量露影。
“藏鋒營出來的新人？可倒未曾見過呢？跟姐姐我說你叫什么？”又一聲嫵媚如絲的話飄出來，漾在雪地里，聽的露影周身神經(jīng)不禁有些發(fā)麻。那女子見露影默不做聲，伸出涂著鮮紅蔻丹的纖纖玉手來，眼看就要拂上她的臉，露影趕忙無聲地側(cè)過臉，躲開了那只手。
妖嬈女子見狀，一笑，用剛剛伸出的手指輕理鬢發(fā)，扭著細腰，環(huán)顧四周，纖手又要撫上露影的臉頰。
“露影”。
一聲清冷悅耳的聲音響起。
妖嬈女子的纖手在那傳來的聲音里忽然定住。
她臉上又是一笑，側(cè)首瞥見廊邊行過來的人嫵媚笑道：“原來是汀風(fēng)的人啊?！?p> “熏音剛回教中，想是一路風(fēng)塵，辛苦了?！?p> 原來是修羅九煞中的熏音——露影聽七玄說，此人除了武功好，善用蠱毒外，還學(xué)得一身猸術(shù)。
“可不是，山外哪有教中好。”女子掩唇嬌笑說道，“走之前聽聞教主賜了你影衛(wèi)，就是他？”
“不錯?！?p> “這說起來，教主對你可真是偏心?！毖羲圃顾凄?，“把這么個清風(fēng)明月的人兒留給了你?！?p> “都是教主恩賜。”
“聽說你不怎么喜歡？”熏音水樣的眼波一蕩，“跟你換一個如何？我身邊的人里隨你挑?！?p> “多謝熏音美意，可惜教主所賜，汀風(fēng)不便擅改。”
熏音聞聽哼了一聲，輕嘆一聲，：“這般出色的人兒，我都心動了，不介意我常找他說說話？”
“隨你的意。”汀風(fēng)轉(zhuǎn)身欲行。
“聽說教主這次遣你去趟烏孫，那可是個好地方？”熏音甩了甩衣袖，那金紅色的斗篷落下了半邊，露出輕紗下的臂膀，眼波蕩漾。
汀風(fēng)不動聲色繼續(xù)道：“烏孫與本教素?zé)o往來，怕是傳言有誤?！?p> 熏音頓了頓，也不再多問，側(cè)過臉來瞥了露影一眼，一笑：
“不是我多嘴，一個有名無實的影衛(wèi)留著又有何用?！毖粽f著輕笑了一聲，“要不我上稟教主，幫你換一個，也方便?！?p> “一個小小影衛(wèi)，倒是讓你費心了。”汀風(fēng)唇邊牽起絲絲笑意，：“只是教主的安排，汀風(fēng)不敢擅揣，還有要事待辦，改日再敘?！毖援吺疽饴队?，轉(zhuǎn)身沿著雪地里的回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