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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你成為我的

第三篇:琢玉

某天你成為我的 苓神 4273 2021-04-09 14:33:09

  碧綠的草地,藍(lán)白色天空,海水倒映天上的飛鳥,魚兒潛入深處悄然無蹤。高高揚(yáng)起的潔白的浪花,恰到好處的將村玉推向了岸。

  而她渾然不覺。

  遠(yuǎn)遠(yuǎn)的,一個欣長的身影,正從容優(yōu)雅的走過來。

  她在一瞬間睜開眼睛,無垠的天際讓她的意識仍然恍惚?;謴?fù)后,回想起溺在海洋里的痛苦,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場景隨著村玉移動的眼珠而切換著,逐漸落在一個男人身上。

  她親手做的荼白的衣袍讓他多了絲煙火氣,可仍是遮不住他骨子里漫不經(jīng)心的涼薄,還有他那雙毫無人性的怪物般的銀白色眼眸。

  村玉張了張嘴,正欲解釋一番,話未脫口卻被打斷。

  “回來了?!?p>  嗯,第二十二次逃脫,因為這三個字再次宣告失敗。

  “御,你聽我解釋,我沒想跑的,我就是想下去給你抓魚吃?!?p>  “哦?”他的臉微微上傾,如玉般無暇的肌膚,精致的下巴上點(diǎn)綴著淺淡的唇,和它的主人一樣冷而性感?!棒~呢?”

  尷尬的四處看了看,村玉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跑、跑掉了......”

  伽御俯下身,捻起村玉的下巴,狹長的眸子深邃而凌冽,宛如淬了萬年的寒冰:“魚跑掉了,你跑不掉?!?p>  村玉知道自己跑掉的機(jī)會很渺茫,但是,她還是想試一試......

  如果是從前,她做夢也想不到,傳說中的神竟然真實(shí)的存在,而且就在她的眼前。

  他如傳說中的那般俊美,強(qiáng)大,盡管只有二十來歲的青年外貌,由內(nèi)而外的深沉和莫測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shí)年紀(jì)。

  可是村玉還是被騙了。

  世人習(xí)慣將美定義為善,丑定義為惡。當(dāng)見到神的外貌,便被蠱惑,認(rèn)為神是那么強(qiáng)大,慈悲,眷顧世人,理解并深愛世人啊??蓪?shí)際上,神是比魔鬼更危險可怕的存在。邪魔滯留人間尚能學(xué)會人類的言行情感,可神不會。

  說起他和邪魔,怪物并沒有太大的不同,那都是抬舉他。或者他真的,真的很像人,只是和人沾邊的事一點(diǎn)也不干罷了。

  數(shù)著時間,村玉被囚禁在這座島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

  “御,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了?!贝逵窆蛟诘厣铣蹲∷囊陆强嗫喟?,三年磨練出的演技輕松凝聚了滿眼的淚,也不止是演,回想起歷歷在目的殘酷,恐懼就由心底開始蔓延。每當(dāng)這種情況發(fā)生的時候,村玉總是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伽御卻不為所動,因為她總是愛這么說,剛開始他是信的。

  村玉攥住他衣角的手顫抖起來,濕漉漉的頭發(fā)仍在向下滴水,看起來可憐又狼狽:“御,不要......”

  她無數(shù)次幻想過,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別的神,其他神又是什么樣子的。

  村玉眼前的神,有著傳聞中的俊美和強(qiáng)大,眼神明滅間可以寂滅萬物。他并不仰賴信仰而活,也從不回應(yīng)人世間的嘈雜。世人卻都要拜在他的腳下。

  正如現(xiàn)在的自己。

  偷偷看見那寒冰一樣的銀白色眸子并未有絲毫動容,村玉手一松跌坐在草地上,心道:完了。

  他轉(zhuǎn)過身,花草樹木皆退開阻礙,一條翠綠色的藤蔓,討好的繞過伽御的一側(cè),緩緩纏繞在村玉的頸間。追隨者神的腳步,將她拖過去。

  村玉的臉漲的通紅,死命的扣著脖子上的桎梏試圖緩解痛苦,她已經(jīng)連一句‘我錯了’都說不出口。

  神的霸道,正是如此蠻不講理。將想跑的人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就跑不出去了。

  藤蔓勒著村玉的脖子將她吊在小屋的中央,雙腳離地不過半米,對村玉來說卻是最遙遠(yuǎn)的距離。神說:不準(zhǔn)死。

  從此她就失去了死亡的權(quán)利,只剩下無止盡的痛苦。

  島上的整座山都是由白玉和草木相互砌成,勾勒的和諧而舒適。神一睡就是半月,那半月,村玉就要在他懷里,半月不吃不喝,這并不是太大的問題,只要神一句話,她的身體,時間便會停滯。

  真的和傳聞中那般無所不能。

  因為提前醒來,神索性席地而坐,靠著白玉墻,守著她再瞌上眼眸打算睡個回籠覺。銀色纖長的睫毛靜止不動,他靠在那里,變成一副危險而美到極致的畫卷。

  壓力消失后,村玉松了一口氣,又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死去,她惡狠狠的看向伽御,目光落到他身上時又本能般的柔和起來。

  他太過俊美,美好到這時間所有的惡意都難以在他的身上駐足。

  難怪能將世人迷惑成這個樣子。

  十天后。

  神睜開眼,不知道是否心有掛礙。

  可神怎么會有心呢,他的胸膛是空的,村玉確認(rèn)過。總之他又一次提前醒來,一道銀光斬斷了藤蔓,他站在下面用公主抱的姿勢接住了村玉。

  目光又溫柔的不像話:“知道錯了嗎?”

  村玉小貓一樣的窩在他懷里,脖頸上的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錯了?!贝逵窨蓱z兮兮的點(diǎn)頭。

  這幾天被痛苦折磨的一點(diǎn)脾氣也沒有了。

  “為什么這么弱?!彼雌饋碛行o奈,知道這個同類弱,可卻比他想象中的更弱,讓他時時刻刻都不能放心。

  她不能驅(qū)使萬物,改變時間,締造空間也就算了,她也是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伽御懷疑自己找到了一個假神。

  記憶里,混沌只衍生出他這一位神明,所以見到和自己一般無二、目光澄澈的村玉時,他便知道,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被外物填滿了。

  村玉比他更無奈:“御,我是人,我解釋好多遍了,人?!?p>  伽御的銀白色眸子動了動:“殘缺的,神,叫做人?!庇指咔樯贪懵斆鞯母目诘溃骸罢娴牟幌訔壞?,別跑了,有我?!?p>  村玉摸了摸脖子......

  暫時是不敢跑了,但是難保有一天這個神見到他真正的同類,又固執(zhí)的以為自己騙了他,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地獄之門對她敞開的時候吧。畢竟他比女人還要不講道理。

  “御,我餓了?!贝逵翊粼谒膽阎锌傆X得毛骨悚然,伽御果然將她放下來。他不能想象,在自己遇到她之前,這個嬌弱的同類是怎么生活下來的。

  畢竟她要靠萬物來填飽肚子,又沒有什么降服萬物的本事......幸好,不懂事也沒關(guān)系,她要的,他都有。

  “吃?!辟び斐鍪持笢\淺的在空中點(diǎn)了點(diǎn)。一堆果子蹦蹦跳跳的跑進(jìn)來將自己的皮扒開放在桌子上,村玉不客氣的拿起一個椰肉咬開一個小口吸里面的椰汁。

  “沒有我,要餓肚子?!辟び普T的教導(dǎo)著他的同伴。

  世間萬物都有陰陽,雌雄之分,伽御先入為主的覺得,自己也會有??伤驗楸挥绊懚?,自己來自混沌,而非萬物。

  “要乖,外面危險?!泵嗣樆拈L發(fā),伽御神情溫和,世界對她來說太危險了,得好好保護(hù)起來。

  “我什么都有?!?p>  村玉突然就難過了起來:“自由,那你能給我嗎?”

  他臉色微變,像是對自己孩子一條路走到黑的恨鐵不成鋼?!盀槟愫?,你太弱了?!?p>  村玉倒是忘了,他的語言也是自己教的。

  “弱的連輪回的力量都擺脫不了,明明那就像拔掉自己一根頭發(fā)一樣簡單?!辟び⑽Ⅻc(diǎn)了點(diǎn)村玉的鼻尖,他直接從她的身體里將死亡撥了出去。

  ......雞同鴨講。

  村玉不敢翻白眼,揉揉鼻子又吃了一整個榴蓮才停下。也不知道她冒著生命危險送出去的信物有沒有被找到。

  如果一切順利,一個月后,神再次沉睡時,就會有人來接她了。

  誰說拐走公主的就一定是惡龍,也可能是神明!

  可惡!

  她本是萬星國的大公主,珍寶一樣的人兒,漂洋過海遠(yuǎn)嫁陳元國的途中,遇到風(fēng)浪,九死一生飄到這座島上,撞見了伽御。

  見到自己他整個神當(dāng)時都傻了。

  想到他那個時候臉上的表情:錯愕,驚喜,占有欲十足,村玉的臉色紅了些許。這真是全世界最可笑的誤會了。

  他是世人信仰的神,盡管和想象中的有所出入,但并不妨礙村玉對他三年如一日的好感,像萬物一般本能的被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目光所征服。如果不是他對待的方法有誤,讓村玉意識到差距和悲慘的結(jié)果能維持清醒,恐怕她再也回不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村玉日日看海,伽御站在她身邊,也不坐下。因為村玉說過衣服比她還要脆弱易壞,他不理解,但不想弄壞了它。

  “御,我不跑了,你不用時時刻刻盯著我?!?p>  “嗯?!彼哪抗饪聪虼蠛#趟{(lán)色的水面,風(fēng)平浪靜的一天。片刻過后,又落在她的眉間。染著深深的郁色。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并不殘缺的同伴,會拋棄我嗎?”

  伽御盯著她看了一會,似乎在思考其中的可能性:“不會?!?p>  村玉心神微顫,又聽他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除了你之外的神?!?p>  這不是自作多情了嗎?村玉嘆氣。

  她摘下地上的花,小心翼翼的呵護(hù)著花瓣,編了一個花環(huán)戴在伽御的頭上。有些違和感,因為花環(huán)配不上他。

  伽御抬眸,小心的用手觸碰花環(huán)。那些花還活著,讓他生出了一種被褻瀆的憤怒。正欲摧毀,看見編第二個花環(huán)的村玉,認(rèn)真而平靜的側(cè)臉讓他安靜了下來。

  他允許這些花呆在他的頭上了。

  村玉不知道的是,遇見她之前,神從來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美好的事情,枯燥乏味的時間,因為她的到來染上七彩的顏色。她教他認(rèn)識的紅色,綠色,白色......教給他果子的名字,那些都是她取的,島上的所有一切她都要給一個名字,被她冠上名字的事物,在他眼里立刻變得特別。

  他再也沒有毀滅過一草一木,一花一植。

  一個月后,神再次沉睡,村玉靠在他清冷的懷里,沒有什么溫度。小心爬出去,一路跑到岸邊,才敢遠(yuǎn)遠(yuǎn)駛來的船上站著她熟悉的將領(lǐng),一道白色的身影穿梭其中向她跑來,那是她的未婚夫。

  村玉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開心。

  上了船,她把自己鎖在房間,把所有關(guān)心、奉承的話堵在門外。

  心中掛礙,神的日子真的無聊,她會用盡心思的帶給他快樂,可今天她這一走,伽御的生活又會是怎樣的蒼白?

  耳邊仿佛總是縈繞著他性感涼薄的聲音?!澳愕拿?。”

  “歸我了?!?p>  “村玉,我重要嗎?”她給所有的東西取名字,卻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后來被他問出來,她說:是村玉,玉是珍寶的意思,是父王的愛,她有很多很多愛她的人。

  可神沒有。

  神便霸占了她的名字,讓自己也叫他玉,村玉悄悄改成了御。

  這一路繼續(xù)向前,她沒有回到萬星國,她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是陳元國的太子妃了,和親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和平,兩個國家都忌憚彼此,她是唯一的和平媒介。熟悉而陌生的丈夫,溫潤如玉,可不及他半分。

  做過神的伴侶后,就再也沒辦法站在人的身邊。

  村玉這樣想,也幸好她演技過得去,可以做到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她用所有的時間來隱藏安撫那三年的記憶,終于在十年后,她誕下了一個小王子。

  那是兩國血脈的融合,他們真正成為一體,讓村玉有了一種完成任務(wù)的放松感。

  “王后,為王兒取一個名字吧。”

  村玉抱著孩子,她的眉眼清冷淡漠,和傳聞中的大公主并不一樣。時間從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跡,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不多時,她說:“叫陳元雪吧。”

  “是不是過于女氣了?!标愒I蹙眉,可是面對柔弱的妻子,總是一眼便下意識的服從。明明萬星還要弱他們一頭,站在村玉面前,總讓他心生陌生的敬意。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那么美好的景象,你能看得到嗎?沒有她在身邊,神又怎么看得見。

  ......

  “村玉!”

  夢里,傳來揮之不去的呼喚,堅定而執(zhí)著。

  “村玉!”

  “御!是你嗎?你還在恨我對嗎?”村玉為此淚流滿面,這十年,她甚至從沒有夢見過他。

  “村玉!”

  村玉再也不會停留,她向聲音奔跑過去,流著眼淚,她仿佛終于可以做回自己,變回那個被縱容呵護(hù)的女孩,邁過光芒極亮的地方,看見那一如往昔的俊美容顏。

  “御,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跑了。為什么,嗚嗚,為什么你不像從前那樣一次次把我捉回去,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村玉撲向他的懷抱,帶著深深的依戀,將眼淚浸濕他的衣袍。

  你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伽御抱著她,聲音低沉而溫柔:“我好想你。”

  這一次,村玉可以永遠(yuǎn)留在他的身邊,再也不會離開。

  第二天清晨,陳元國的王后被發(fā)現(xiàn)死在宮中,面容安詳,近三十歲的她容顏仍若少女。世人便留下了各種傳說。

  白玉雕琢的島嶼,那是世人不能發(fā)現(xiàn)的禁忌。

  天上的飛鳥成雙成對,伽御新生觸動,心想:或許我也有同伴。他的想法化作世界意志,便生出一女,銀白色的瞳孔,銀色長發(fā),肌膚宛若絲滑的綢緞,透著玫瑰的微微粉紅,她美麗而強(qiáng)大,可與之比肩。

  她溫柔而冷漠,跟在他的身側(cè)侍奉了十年。

  當(dāng)她提出想要永遠(yuǎn)留在他身邊的要求,伽御拒絕了,在神女消失的那一瞬。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說:“我的同伴,該是柔弱的。”

  他要自己選擇。

  睜開眼,十年夢境衍化的世界瞬間潰散。

  神醒來,發(fā)現(xiàn)他的村玉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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