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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江湖引

明月江湖引

戴喜 著

  • 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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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3-1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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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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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殺手組織

明月江湖引 戴喜 10440 2021-03-16 18:08:27

  當(dāng)今武林被分成兩股勢力,一是以陽耀天為首的招搖派;一是龍歸海一手創(chuàng)建的八方會。招搖派雄踞秦嶺、淮河以北;八方會則獨(dú)霸中國的整個南方。

  近二十年來,雙方為了爭奪土地、吞并諸小勢力,爭斗從未間斷,也不知折損了多少英杰、葬送了多少好漢!

  在這亂世之中,要問塵世間還有哪片土地是自由的,那就只有一處地方——朝陽城。

  朝陽城別稱自由之城,也叫罪惡之城,只是三燕之地——遼地西邊的一個小城,方圓不足遼地的十分之一,人口卻比遼地的總?cè)丝谌藬?shù)的一半還要多。這里沒有法律,沒有官府,這里實(shí)力就是一切,不論是有錢還是有本事,都會活得很好。

  沒有法律的約束貌似很恐怖,實(shí)際安全的很。弱者充其量只會被欺辱,絕不會被殺,因?yàn)槌顺侵魅魏稳硕紱]有權(quán)力剝奪他人的生命。

  就像國家由皇帝管理一樣,朝陽城也有一位神秘的城主管理,城里的規(guī)矩也是朝陽城主一個人定的。關(guān)于這位神秘的城主,鮮有人知。沒人見過他,更沒人了解他,甚至連他的名字、性別、相貌人們都不知道。但是沒有人不怕他,就像老鼠天生會害怕貓一樣。有人猜測,他的身份可能是招搖派的某位長老,因?yàn)榉噶舜箦e,被陽耀天發(fā)配到此,將功折罪。也有人說他是老龍——龍歸海最得力的手下,建立朝陽城只不過是掩人耳目,暗地里為老龍搜集關(guān)于招搖派的情報(bào)。議論的結(jié)果莫衷一是,朝陽城主的身份仍是一個秘密。

  朝陽城的大道筆直而寬廣,寬廣程度可以容得下五輛四匹馬拉的馬車。街道兩側(cè)大多種有整排的槐樹和榆樹。整座城市風(fēng)景宜人,繁華熱鬧。

  在城里,你隨時會遇見西域人、波斯人、大食人、日本人、天竺人……他們來自世界各地,卻殊途同歸。假如你也是江湖中的一份子,旅途的途中彼此遇見。閑聊中,他們會用蹩腳的中國話告訴你,他們?nèi)コ柍恰?p>  朝陽城既是樂土也是監(jiān)獄,城里的第一條規(guī)矩就是:活人進(jìn),死人出。就因?yàn)檫@種規(guī)矩,不知有多少慕名而來的豪杰困死在城中,不知有多少殺人亡命的浪人慘死在朝陽城的規(guī)矩之下。那些客死異鄉(xiāng)的靈魂,他們的親人是在因?yàn)樗麄冊S久未歸而擔(dān)心掛念,還是以為他們醉生夢死不肯歸來而心生怨恨?

  總有一些人站在規(guī)矩之外,在朝陽城的某處就住著這些人。這處地方如同朝陽城的心臟,最重要而且最隱蔽,這地方就是月華軒,月華軒就是男人的天堂。

  只要你有錢,可以買到任何夢寐以求的東西。如果你足夠富有并且足夠慷慨,甚至可以買到別人的命。武青紅就是月華軒的軒主,有傳言她跟朝陽城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因此所有人都想跟她攀上關(guān)系。她是一個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雖然已經(jīng)三十來歲,卻長著二十歲的臉,眼睛依舊很亮,皮膚還是很有彈性。而且她會武功,而且不弱。她還有四名天下最好的殺手替她賣命,她簡直像是一個國家的公主,不對,應(yīng)該說是女王。

  武青紅暗中一直干著拿人錢財(cái)替人消災(zāi)的勾當(dāng)。通常,客人們只是差人送來一封書信,信中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和這個人所值的價(jià)錢,然后她就派出最好的殺手殺了這人,那么她和執(zhí)行任務(wù)的殺手都會獲得一筆不菲的收入。

  但是今天的客人有些不同。武青紅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絕不是普通的送信人,甚至不是一個尋常的買主。

  武青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表現(xiàn)得平和而且恭敬,同時使自己的姿態(tài)足夠優(yōu)雅,慢慢說道:“你是找我談生意的?”

  男人并沒有直接回答他說的話,反問道:“你就是朝陽城主?”

  武青紅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恢復(fù)常態(tài),她笑了,笑得很開心,同時也很勉強(qiáng),畢竟能知曉她真正身份的必然不是一般人,她很樂意跟這樣的人做生意,同時也有點(diǎn)害怕跟這樣的人做生意。

  武青紅故作鎮(zhèn)定,同時試探問道:“很好,你能知道我的身份,已經(jīng)具備跟我談生意的資格不論,你要跟我做什么生意,我相信你絕不是會讓我失望的?!?p>  男人突然笑了,他的笑很大聲,很豪爽,道:“不如我們?nèi)ゴ采下劊嘈盼以谶@方面同樣不會令你失望。”

  武青紅道:“你認(rèn)為我會是一個隨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

  男人道:“當(dāng)然不是,但是如果你知道我是誰的話你會很樂意的?!?p>  武青紅不屑地道:“哦?那么我倒要洗耳恭聽了?!?p>  男人道:“你把耳朵貼過來,我悄悄的告訴你?!?p>  武青紅遲疑了,并沒有動。

  男人有些不快,道:“我若想害你,用不著這么麻煩?!?p>  武青紅相信他說的話,于是就把耳朵貼了過去,聽了男人的話,她的眼睛就瞪得和嘴巴一樣大,她的嘴巴就張得和拳頭一樣大了。

  男人道:“現(xiàn)在可以換個地方慢慢談了嗎?”

  武青紅笑得更動人了,道:“我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當(dāng)然可以慢慢談?!?p>  看來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寂寞。

  殺手,行走在世間最陰暗的角落,他們沒有過去,同樣沒有未來,活著的意義就只有殺人。天下最出色的殺手吳迪經(jīng)常對他的好友葉心說:“我們是數(shù)著人頭過日子的人,殺人讓我們的生命有價(jià)值,也讓我們的生命有意義,只有別人死了,才能證明我們活著。”

  葉心殺人的本事不如吳迪,但是他有獵犬一樣追蹤的本事,他的輕功絕對排在江湖中的前三位。自從莫離被武青紅派去南方,他就比往常還要忙,就連殺霧中龍這種小角色也得自己親自動手。

  葉心沒在晚上動手,因?yàn)橄耢F中龍這樣的人,就連晚上睡覺也是睜著一只眼睛。所以他決定在他吃過午飯后動手。人在吃飽喝足后很容易犯困,警惕性也很松懈,同樣讓人意想不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取他的性命。所以就在霧中龍打盹的時候,葉心破窗而入,一劍刺入霧中龍的咽喉,當(dāng)所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逃出去很遠(yuǎn)了。

  葉心回到月華軒的時候,已經(jīng)七天沒有吃飯,三天沒有合眼了,在這期間僅僅只是喝過一口水?,F(xiàn)在,他只想躺在一張軟軟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最好三天天三夜不要醒。

  武青紅道:“這次任務(wù)你完成的很好,買家很滿意。報(bào)酬已經(jīng)送到了你的住處?!?p>  葉心道:“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一覺,什么事都不要打擾我。”話剛說完,他的人就已經(jīng)到了屋外,緊接著,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武青紅忍不住稱贊道:“這樣好的身手,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p>  門開了,一個略帶滄桑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道:“他的輕功水準(zhǔn)絕對在江湖中前三位,除了香帥和大盜圣之外,我實(shí)在想不出誰還有這樣高的輕功?!?p>  一個不滿的聲音道:“哼!輕功好有什么了不起,再快也快不過我的飛刀!”緊接著,一個臉上還略帶稚氣的大男孩出現(xiàn)在門口,懶懶地倚在門框上,手里正把玩著一把三寸長的飛刀。

  武青紅笑道:“小迪、花海,你們回來了!你們的任務(wù)完成的都很好。接下來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p>  赫連花海道:“我是無所謂,就是待上一年,我的飛刀照樣可以替我殺人。不過像葉心那種酗酒好色之徒,很快就會拿不起劍?!?p>  武青紅道:“什么時候你的輕功跟葉心一樣好,我一定付你雙倍的酬金?!?p>  赫連花海的眼光變得犀利,表情也變猙獰,哼了一聲,道:“大姐,你瞧不起我!”他決定要證明自己的本事,便也照著葉心樣子消失在眾人眼前,可比起葉心來,差的可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

  武青紅嘆了口氣,輕輕地道:“你的驕傲?xí)四愕拿?!?p>  吳迪道:“你從來不會當(dāng)著花海的面稱贊葉心。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單獨(dú)跟我說?現(xiàn)在就說吧。”

  武青紅道:“你永遠(yuǎn)都是這么了解我。本來想把這個任務(wù)交給葉心,可我對他的本事并不放心,所以只有交給你?!?p>  吳迪道:“你還是信不過他?”

  武青紅在原地踱了幾步,道:“你做還是不做?做完這件事,我想我們再也不用過這樣的日子了。”

  吳迪眼光一亮,道:“這次是殺誰?”

  武青紅道;“不!你的任務(wù)不是殺人,只要麻煩你待在這個人的身邊!而且保證不被發(fā)現(xiàn)?!?p>  吳迪道:“這不是我擅長的工作,你應(yīng)該交給葉心。”

  武青紅道:“不,我已經(jīng)說過了,除了你,誰都不能令我信任,你還不能明白?”

  吳迪道:“你有些變了?!?p>  武青紅道:“我沒有變,是局勢在變。不要再用以前的眼光看我!如果可能,我愿意用現(xiàn)在的一切交換所有過去的不堪?!蔽淝嗉t的聲音有些哽咽,身子也止不住的顫抖。

  吳迪道:“你又想到了過去的事?你要相信我們并沒有因此看輕你,我們都很感激,如果沒有你我們誰都活不到現(xiàn)在,你的恩情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p>  武青紅大聲道:“放屁!我看你早已忘得干干凈凈了,我知道你們早晚都會離我而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p>  吳迪看了她很久,忽然決定了,說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永遠(yuǎn)不會食言?!?p>  武青紅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道:“如果我讓你殺了老龍呢?”

  房間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吳迪才問道:“你說的是八方會的大當(dāng)家的龍歸海?你叫我殺他?”

  武青紅答道:“正是。”

  吳迪道:“好?!?p>  武青紅道:“你不問問為什么嗎?”

  吳迪道:“既然已經(jīng)決定去做,又何必再問?時限多久?”

  武青紅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道:“沒有時限,即使有,我相信憑你的本事也不一定能夠做到,所以我只要你監(jiān)視他。另外你要每隔半個月跟我聯(lián)絡(luò),將老龍的一舉一動都詳詳細(xì)細(xì)地告訴我,時機(jī)成熟我會叫你動手的”

  吳迪道:“什么時候動身?”

  武青紅道:“三天后。”

  即使入夜后,月華軒的喧囂也不會停止。往往在這個時候,葉心和吳迪喜歡來到東邊林里的池塘邊,對著明月,痛飲美酒。今夜的溫度已有些寒冷,吳迪來時,葉心已經(jīng)把他帶來的酒喝得只剩一半,二人便一同躺坐在岸邊,看見明亮的月光照在上面,猶如一張玉床。

  葉心把手里的酒瓶遞給他,道:“有心事?任務(wù)很棘手?”

  吳迪接過來一飲而盡;道:“不必?fù)?dān)心我,我能應(yīng)付?!?p>  葉心相信,吳迪說能應(yīng)付就能應(yīng)付,可是不知為什么,他的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擔(dān)憂。

  吳迪接著道:“葉心,我們都欠著武青紅一條命,可能這輩子也還不完,我知道你同樣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我們四個當(dāng)中你是最有可能得到自由的人,如果有離開的機(jī)會,一定不要猶豫?!?p>  葉心笑道:“怎么?交代遺言嗎?”

  吳迪苦笑道:“算是吧,也不算?!?p>  葉心道:“哪天走?”

  吳迪道:“初八。”

  葉心道:“哪天回來?”

  吳迪搖搖頭,道:“不知道?!?p>  葉心道:“那今天就喝個痛快!”

  吳迪道:“喝個痛快!”

  吳迪走了,就像被北風(fēng)刮走的落葉,飄走了就不知何時飄回。葉心實(shí)在想不到,究竟還有誰能令吳迪如此沒有把握,實(shí)在想不出來,想破頭也想不出來。不過他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了,武青紅很快就給他一個更加困難的任務(wù),困難得連他自己也想不到。

  一張窄窄的紙條上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和一個地點(diǎn),紙條一文不值,但是他不得不為此去拼命。武青紅交給他的紙條就像皇帝的圣旨,圣旨本身沒什么價(jià)值,重要的是圣旨的內(nèi)容。

  葉心從月華軒出來就見到了他最不想見到的人——赫連花海。但見赫連花海倚靠在大門外的一棵柳樹下,手里飛快地?cái)[弄著他最心愛的飛刀。他看見葉心從武青紅的房間出來,就氣得全身發(fā)抖。

  葉心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于是就很識趣地從口袋里把武青紅交給他的紙條掏出來,捏在手里,道:“你想要?”

  赫連花海眼睛睜得老大,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怒道:“給我!”他準(zhǔn)備動手搶。

  葉心道:“憑本事來拿。”

  赫連花海道:“你以為我拿不到?姓葉的,你別小看我!”

  葉心把紙條夾在指間,沖著赫連花海動動手指頭,示意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可以過來搶了。在赫連花??磥恚@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這讓他抓狂。

  習(xí)武之人最忌心浮氣躁,這場戰(zhàn)斗還未開始,結(jié)局早就已經(jīng)注定。

  幸好武青紅適時走了出來,這場戰(zhàn)斗才沒有進(jìn)行下去。她看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竟然掩嘴笑了。她這一笑,兩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一會,武青紅道:“你們兩個大男人這么專注地看著彼此,是在談情說愛嗎?怎么?看見我來了,不好意思進(jìn)行下去?”

  葉心將紙條放回口袋里,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比~心的行動總比他的話快,話還沒說完,就已經(jīng)看不見他的人了。

  武青紅笑完,臉很快就陰沉了下來,陰沉的令赫連花海有點(diǎn)害怕,他囁嚅道:“大姐,我……”

  武青紅又笑了出來,嫵媚的好像初開的花朵,輕輕地道:“花海,以后不要和葉心同時出現(xiàn),這對你們雙方都有好處,你聽大姐的,好不好?”

  赫連花海道:“好。可是大姐你偏心,有任務(wù)為什么交給葉心不交給我?難道大姐信不過我?還是看不起我的飛刀?”

  武青紅道:“我怎么會這么想?我啊是有更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而且我交給你的任務(wù)絕對比葉心的更重要?!彼蝗豢拷者B花海,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讓你看著葉心?!?p>  赫連花海恍然大悟,笑道:“大姐是信不過葉心對不對?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而且保證不被發(fā)現(xiàn)?!?p>  武青紅笑道:“那就快去吧?!?p>  赫連花海走了,卻來了一個穿著寬大斗篷的人,大大的帽子戴在頭上,遮住了大部分臉,僅僅露著一小塊下巴,從體型上看,這是個男子。

  武青紅連頭都不用回,好像早已知道這個人是誰,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來了,”算是打過了招呼。

  這個人笑道:“每天除了應(yīng)付那么多客人,還要耐心地哄著一群小孩子,你這個大姐做的可真不容易?!彼穆曇舯扰舆€要輕柔溫和,聽來總是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武青紅道:“我可沒有耐心應(yīng)付你。你那邊準(zhǔn)備的怎么樣?”

  這個人道:“我對于陽耀天來說可比親兒子還要親,比親兒子還值得信任,而且我馬上就可以取代他的親兒子。我辦事你放心?!?p>  武青紅道:“很好,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這個人道:“當(dāng)然,那么你這邊呢?”

  武青紅道:“我已經(jīng)把最好的殺手派了去,絕對萬無一失。”

  這個人道:“很好。我現(xiàn)在暫時還不能出面,但是已經(jīng)安排一個可靠的人接應(yīng)他,我想我們可以靜靜地等著好消息。不過在這之前我打算到樓上放松一下,我相信這件事你一定辦得更好。”

  武青紅道:“怎么?你還需要找女人?”

  這個人道:“情欲和吃飯一樣,都是生活中必不得少的一部分,何況月華軒的女人都是才色兼?zhèn)涞纳系蓉洝!?p>  武青紅輕啐一口,道:“在你眼中,女人就是貨物不成?”

  這個人道:“我并沒有這么說。”

  武青紅不情不愿地道:“夢夢可對你的胃口?她在最好的房間等著你?!?p>  這個人道:“我非常滿意?!?p>  對話結(jié)束。這個人轉(zhuǎn)身向月華軒的樓上走去,他走得很快,像是害怕聽到他不愿聽到的話。這一點(diǎn)武青紅一下子就看了出來,在這方面她有著相當(dāng)豐富的經(jīng)驗(yàn)。過去的無數(shù)個夜晚,她親身經(jīng)歷的就是類似這樣的情形——男人在背著老婆出來找女人,就是這樣一副做賊心虛的丑態(tài)。

  她忍不住道:“我聽說你好像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你不在乎?”

  這個人停下了腳步,像石柱一樣站在哪兒。好半天才道:“這不是背叛。你不明白,三臺就是我的夢,我決不允許任何人打破它,包括我。另外,請你不要談及我的私事,那很危險(xiǎn)?!闭f完這些,他才邁動腳步,這一次,他走得很慢。

  武青紅留在原地,思量了很久,最后輕輕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什么情什么愛,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玩弄他人的工具而已?!?p>  葉心的動作很快,很快就來到了招搖宮。招搖宮就是招搖派掌門人陽耀天住的地方。

  想要混進(jìn)銅墻鐵壁般的招搖宮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何況還要摘下陽耀天的人頭,更是難比登天。幸運(yùn)的是,葉心好像天生就喜歡挑戰(zhàn)幾乎不可能的事,何況他已經(jīng)有了還不錯的辦法。

  招搖派和八方會已經(jīng)勢同水火,表面上沒什么動靜,暗地里都在招兵買馬。如果葉心現(xiàn)在投靠陽耀天,有很大的可能會被重用,憑他的本事甚至可以成為陽耀天最信任的身邊人,何況招搖派的內(nèi)部還有內(nèi)應(yīng)。

  首先,葉心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監(jiān)視陽耀天的一舉一動。

  陽耀天習(xí)慣每天寅末辰初起來,到天井當(dāng)院中間走幾趟拳,不使內(nèi)力,使的也是最普通的五步拳。然后吃早飯,接下來處理門派內(nèi)外送上來的信件,在這期間,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有三分女人樣子的年輕人一直陪在陽耀天的左右。葉心知道,這個文縐縐的年輕人就是“暗器第一”江如練。他是陽耀天最得力的助手,陽耀天已經(jīng)老了,招搖派大多事務(wù)都交給他處理。

  陽耀天沒有午睡的習(xí)慣,畢竟,一個老頭子沒有那么多覺可睡。陽耀天卻有養(yǎng)花的習(xí)慣,通常花費(fèi)整個下午的時間在花園里,澆澆水,鋤鋤草。在這個時間里,也是他思考的時間,畢竟身為一個門派的掌門,要考慮的事很多。

  晚上,葉心沒有發(fā)現(xiàn)女人。

  在不確定潛伏在招搖派中的內(nèi)應(yīng)是誰之前,葉心認(rèn)為最好先取得江如練的信任,畢竟有人推薦要比毛遂自薦好得多。他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機(jī)會,以一個不會讓所有人懷疑的身份接近江如練,為此,還得自導(dǎo)自演一場好戲。

  江如練將白天所有的時間都花費(fèi)處理在招搖宮的事務(wù)里,只有到了晚上,他才會到一家名叫“姚家酒記”的小酒館喝酒,在喝酒的時間里是他最痛快的時光。老板只是一個高瘦的老頭子,每天除了趁著替這位深夜客人把酒菜端上來時能說幾句話之外,二人之間從沒有只言片語的交流。

  江如練像往常一樣來到這里喝酒,,他忽然看見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已經(jīng)有一個喝醉的酒鬼倒在桌面上,這跟往常有點(diǎn)不同,作為一個很有經(jīng)驗(yàn)的江湖人,他不得不小心戒備,所以他面對著他坐了下來。

  江如練高聲道:“老板,上酒菜?!?p>  小店老板答道:“好的客官,馬上來。”

  就在這時,那已經(jīng)醉倒的酒鬼含糊不清的道:“老板,上酒菜。”

  老板同樣說道:“馬上來?!?p>  江如練心里有些不快,暗想:“喝酒就喝酒,干什么學(xué)我說話?”

  不多時,老板將酒菜端上來。江如練一邊吃菜喝酒一邊睥睨著趴在桌上的那個醉鬼。卻見那家伙搖搖晃晃地抬起頭來,拍去泥封,將酒壇子整個拎了起來,順勢往后一倚,靠在墻上,兩個腳丫子一上一下搭在桌子上,褲腿沾上菜湯油漬他也不在乎。酒入喉嚨,大聲贊道:“好酒、好酒……”

  江如練冷笑道:“嘩眾取寵,不足一笑!”

  那酒鬼聽了長長地“嗯”了一聲,乜斜著醉眼看著江如練,一只手提著酒壇子,側(cè)側(cè)歪歪地向江如練走了過來。江如練依然喝酒吃菜,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酒鬼正在不懷好意地走過來。

  那酒鬼的一只手像蛇一樣爬上了他的左邊肩膀,另一只手將酒壇子遞了過來,帶著輕蔑地笑意道:“不知這位兄弟的酒量如何,敢不敢跟在下較量較量?”

  江如練道:“在下的酒量不能說不好,但是要在下跟一個已經(jīng)喝的九分醉的人比賽喝酒,就是贏了,又有多少趣味?”

  酒鬼便在江如練的對面坐了下來,笑道:“閣下果然是謙謙君子,不像其他人,只敢趁我喝醉了才找我比試。就沖這個,你這個朋友我交了?!?p>  江如練冷笑道:“閣下交朋友的方式豈非太隨便了些?”

  酒鬼道:“古人說,‘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你我豈非注定要成為朋友?”

  江如練道:“如此說來,閣下的朋友豈非遍布天下?”

  酒鬼道:“你錯了,在下雖然愛交朋友,可不是什么人都瞧得上的?!?p>  江如練道:“看來在下有幸成為閣下‘瞧得上的人’中的一份子了?”

  酒鬼道:“正是?!?p>  江如練鄭重其事地道:“那得看你是不是我瞧得上的人了。”

  明明天氣不是那么冷,明明喝酒喝得全身熱乎乎,酒鬼忽然感覺到一股從頭到腳的涼意,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然后就看見一點(diǎn)寒光從眼前激射而來,從頭頂飛過,當(dāng)?shù)囊宦暎斣诹松砗蟮膲ι稀?p>  江如練大笑道:“看來你這個朋友我是非交不可了?!?p>  酒鬼愕然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江如練解釋道:“如果你不是朋友,在我向你發(fā)射暗器的時候一定會對我動手,但是你沒有,所以我決定交了你這個朋友?!?p>  酒鬼笑道:“閣下交朋友的方式豈非也太隨便了些?”

  江如練道:“既然我們交朋友的方式都如此隨便。豈非注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酒鬼道:“可惜我連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個朋友做的未免太失敗了些?!?p>  江如練抱拳道:“在下招搖派江如練,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酒鬼道:“我是天才!”

  江如練笑道:“不知‘天才’兄從哪里來,又為何到了這個破爛的小酒館來喝酒呢?”

  酒鬼道:“你還是懷疑我嗎?”

  江如練道:“不敢,我只是想多多地了解朋友,這樣也可以顯得我對朋友足夠關(guān)心。”

  酒鬼道:“既然如此,不告訴你的話倒顯得我對朋友不夠坦誠。不知江兄可曾聽說過鳳城燕家?”

  江如練動容道:“你是浪子燕驚鴻?”

  燕驚鴻道:“不錯,正是區(qū)區(qū)?!?p>  江如練道:“很好,看來我這個朋友交的很對?!?p>  燕驚鴻道:“簡直對極了?!?p>  鳳城燕家有一門絕技,叫做“驚鴻一劍”。雖然只有一招,卻足以讓聞?wù)呗勶L(fēng)喪膽,讓天地黯然失色。

  燕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燕雙絕在燕老爺子百年之后繼承了家主之位,小兒子燕驚鴻天性放蕩不羈,老爺子活著的時候還收斂幾分,沒了老子的約束,大哥的話壓根兒聽不進(jìn)去,執(zhí)意離開家里,非要去闖蕩江湖,一去半年,連口信也沒有給家里捎。

  也許是上天有意安排,不久后,燕家遭遇了滅門之災(zāi),全家上下二十余口無一幸免,唯獨(dú)不在家中的燕驚鴻幸免于難。此事立即在江湖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燕驚鴻得到消息,痛不欲生,含著淚回去將一家厚葬,立重誓要報(bào)仇雪恨,從此踏上了尋仇之路??墒?,世人再也沒有見過燕驚鴻這個人,“驚鴻一劍”的名頭也消失在江湖中。

  江如練沒想到在這破爛酒館中竟然見到了“驚鴻一劍”的傳人,當(dāng)真是激動得無以言表。很快,江如練就將燕驚鴻推薦給了陽耀天。

  陽耀天確實(shí)已經(jīng)老了,身材雖然高大,背已有些佝僂,眼睛雖然仍舊精光四射,皮膚已很是粗糙,須發(fā)已見斑白。盡管已不再年輕,仍然威嚴(yán)霸氣,陽耀天站在那里,就像是頂天立地的巨人,是供人仰視的英雄。

  現(xiàn)在燕驚鴻就站在陽耀天的面前。

  陪在陽耀天左右的是李先憂和劉黑達(dá)。

  李先憂過去是個道士,一身道家武功深不可測,認(rèn)識了陽耀天之后決定下山還俗。即使還俗,他還是穿著以前的舊道袍,手里的拂塵幾十年都沒有換過,這說明這個人要不就是懶,要不就是念舊。劉黑達(dá)是農(nóng)民出身,可是他不會種地,也沒什么武功,但是這個人很不簡單,他仗義豪爽,揮金如土,還有著與生俱來的人格魅力,因此結(jié)識了不少江湖好漢,年紀(jì)輕輕就成立了自己的幫會,后來更是將地盤擴(kuò)大到川蜀一帶,劉黑達(dá)的名字正式被天下人知曉。幫派發(fā)展到現(xiàn)在,全國十八個省都有他的分舵,手下人才不計(jì)其數(shù)。神奇的是,劉黑達(dá)至今一招武功也不會。

  這兩個人都是陽耀天最信任的好朋友,他們?nèi)齻€人可以為了彼此赴湯蹈火,絕對沒有怨言。

  再下邊才是江如練和一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叫陽杰,是陽耀天唯一的兒子,年紀(jì)比江如練小兩歲。這時,陽杰正打量著燕驚鴻,燕驚鴻也打量著他,陽杰露出了善意的微笑,燕驚鴻也還以善意的微笑。

  眾人落座,陽耀天問燕驚鴻道:“少俠浪跡江湖多年,不知都到過哪些地方?”

  燕驚鴻道:“晚輩雖然沒有入世,卻不敢忘記血海深仇。在江湖中的這幾年,倒是去過不少地方,為的也只不過是尋找殺人兇手的下落?!?p>  陽耀天繼續(xù)道:“那么少俠可找到些蛛絲馬跡?”

  燕驚鴻道:“很遺憾,并沒有?!?p>  陽耀天道:“那的確很遺憾?!?p>  李先憂埋怨陽耀天道:“你怎么老是問人家這種問題,若是叫天下人錯以為你對前來投奔的江湖豪杰都是這樣尋根問底、疑神疑鬼,那誰還敢來投奔?”

  這些話誰聽了也笑不出來,在李先憂的嘴里說出來偏偏讓人想笑,于是,在場的人都笑了。他緊接著道:“不過,招搖派門下絕沒有酒囊飯袋,少俠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們大家展示展示‘驚鴻一劍’,我這個掌門朋友也好量才而用?!?p>  燕驚鴻心里暗笑:“誰不知‘驚鴻一劍’乃是從不示人之秘技。要說都有誰見過這招,恐怕只有殺人者和被殺者了,李先憂這種豐富經(jīng)驗(yàn)的老人怎么會問這么愚蠢的問題,除非,他就是內(nèi)應(yīng)!李先憂這個老狐貍,他之所以這么做只不過是為了賣弄自己的假忠誠罷了?!?p>  沒錯,燕驚鴻就是葉心,葉心也可以是燕驚鴻。

  這就是他為自己安排的身份,這一切都得感謝武青紅,若不是她把殺燕家滿門的任務(wù)交給他,今天,葉心也不會這么容易就站在這里。

  他不會忘記那個流血的月圓之夜,他在凜冽寒風(fēng)中接受了他殺手生涯中的第一個任務(wù),任務(wù)很簡單——?dú)⒘搜嗉宜腥耍?p>  既然是所有人,少了燕驚鴻怎么行?于是,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燕家二公子出門尋仇的時候,葉心已經(jīng)不聲不響地要了他的命,并且拿到了不菲的酬金。

  葉心當(dāng)然不會“驚鴻一劍”,但是他有合理的借口拒絕,并且不會讓任何人感到不妥。于是葉心堅(jiān)定地說道:“不行,‘驚鴻一劍’從不示人,除非這里有人要死?!?p>  陽杰生性豪放,也沒有太多算計(jì),是典型的粗野漢子。他從未見過有人敢在父親面前講話如此放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瞪著眼睛道:“你是找死嗎?敢在招搖派殺人?”

  陽耀天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行動,并且說道:“無妨,燕家人有狂傲的本錢。既然燕少俠已經(jīng)決定要加入招搖派,如練,你就帶少俠四處看看?!?p>  陽杰道:“可是掌門人,他的來路還沒有調(diào)查清楚?!?p>  陽耀天冷冷地道:“沒有可是,你難道信不過你的江大哥?”

  陽杰不說話了,暗道:“是啊,若不是對這個燕驚鴻進(jìn)行過詳細(xì)的調(diào)查,父親怎么可能輕易地相信他?!?p>  江如練接口道:“是,屬下這就去?!?p>  招搖派很大,盡管葉心早就對招搖派的大致情形了如指掌,還是不得不跟在江如練的身后。

  江如練問葉心道:“你知不知道掌門人為什么叫我?guī)闼奶幙纯矗俊?p>  葉心誠實(shí)答道:“不知道?!?p>  江如練解釋道:“你應(yīng)該為此感到高興,因?yàn)閹闼奶幙纯吹囊馑季褪恰崎T人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成了自己人,恭喜你?!?p>  葉心道:“那可要多謝你。”

  江如練道:“不必道謝,只要今晚陪我多喝幾杯。”

  葉心道:“一定奉陪?!?p>  江如練對待葉心不僅熱情周到,簡直把葉心當(dāng)成了自己的兄弟,還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他住。晚上,江如練親手炒了一桌好菜,親自買了兩壇好酒。

  葉心的確已經(jīng)醉了,視線有些模糊,走路也有些不穩(wěn),晃晃蕩蕩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盡管屋里漆黑一片,他還是在第一時間發(fā)覺了異樣,因?yàn)榇皯舨恢皇裁慈碎_了一條縫,作為一名職業(yè)殺手,葉心幾乎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既然不是自己打開的,那就說明屋子里面還有一個人,那會是誰?

  葉心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但聽暗器劃破空氣的聲音不絕于耳,若是有人在黑暗中聽見暗器發(fā)出的聲音一定會躲,葉心并沒有躲,因?yàn)槟切┌灯鳑]有一樣是打向他。屋子里的八盞燈幾乎是同一時間亮起,原來,那些根本不是暗器,只是點(diǎn)燃蠟燭的火扇子罷了。

  緊接著,葉心就看見了赫連花海。他的臉龐還是稚氣未脫,他的手里還是把玩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飛刀。

  葉心疑道:“怎么是你?你在向我顯示例無虛發(fā)的本事?”

  赫連花海道:“你應(yīng)該慶幸是我,不然你此刻已經(jīng)不可能站著跟我說話了。”

  葉心道:“是大姐派你來的?”

  赫連花海得意地說道:“不錯?!?p>  葉心道:“為什么?”

  赫連花海道:“因?yàn)榇蠼悴恍湃文?,不論是你這個人,還是你這個人殺人的本事?!?p>  葉心苦笑道:“所以她派你來幫我?”

  赫連花海頓時沒有了笑容,冷冷地道:“我從來不會替別人打下手,尤其不會替你葉心,我若做什么任務(wù),也絕不會需要大姐另外派別人相助?!?p>  葉心道:“所以,你來見我只不過是為了笑話我?”

  赫連花海道:“我只不過是來證明我比你強(qiáng)!”

  葉心淡淡地道:“你既然比我強(qiáng)又何須證明?”

  赫連花海無言答對,一雙眼睛卻可怕的似乎能殺人。

  葉心忽然說道:“你不得不走了,我好像來了一位新客人?!?p>  赫連花海道:“這不用你說,我當(dāng)然知道?!闭f完,他的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戴喜

起了好幾個名字,都被人占用,只好用了下部作品男主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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