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博古架上的小牛犢子得帶上。那是她最好的閨蜜送的,她一直記得,閨蜜說過,要她永遠不要忘記奮斗,最好能像初生牛犢那樣,奮勇向前,無懼無畏!
祝福是美好的,奮勇向前被她遺忘好多年。
敞開的皮箱這也不舍得那也不舍得,母親的房門被拉開了。她冷冷地看了鄭月一眼,然后坐到沙發(fā)上開始吃藥。
自從當年離了精神病院,母親的藥吃了十多年。但都是要鄭月提醒她才記得吃,因為吃藥母女倆還鬧過很大的矛盾。
鄭月的大學就在本地三十多里地外,來回需要兩小時。如果不上晚自習或者過周末她都會回家為的就是監(jiān)督母親吃藥。在校期間,她一天要打三遍電話,生怕母親找借口拒絕吃藥。大三的時候,母親偷減藥量又住了院,她說,她想變得健康,像一個好人,永遠不用吃藥!
而鄭月說:“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我在想考研的事你知道嗎?”
她不知道,如果知道或許不會讓自己這樣,她拖了女兒的后腿……
母女倆就是這樣度過的這十幾年,好一陣歹一陣。鄭月母親住院的時候身為女兒她會想要拋棄她,可是舍不得!
原以為就要這樣過一輩子了,馮宜宸來了。
母親起初是強烈反對的,甚至到如今也未必贊成,可她自己選擇吃藥了。
只這一個動作,鄭月就明白了。
她來到母親身邊,跪在她腳下,抱住了母親,像一個孩子那樣。
她只有我了,只有我了。
“如果他對你不好,媽媽陪你。”母親摸了摸鄭月的頭發(fā),溫柔的撫弄就像小時候。
“對不起?!?p> “你好好的就行,我什么都不怨了?!?p> 母親如此溫柔可親,鄭月有那么一刻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但她也沒有說不離開,收拾行李,整理房間值忙到晚上八點,還有半小時母親就要休息了,結果她推開了鄭月的房門。
猝不及防鄭月又被母親罵了,什么白眼狼,白生她一場,什么你跟你爹一樣樣的,都想拋下我過你們自己的小日子……及至到后面,對她進行辱罵,少了男人不能活?你就差他那二兩肉,其言語粗鄙,若不是親耳聽到誰會想到是親生母親在罵自己的孩子。
大約也知道自己罵過了,罵完轉身就離開了。鄭月坐在床沿上,她對母親的各種擔憂,計劃母親之后的生活,辛苦自己每個月回幾次家,忽在這一刻沒了意義。
她從高中畢業(yè)就一直拖著母親,她什么樣子她都見過。這是生養(yǎng)自己的人,她永遠不可能擺脫,但可不可以有那么一年不再聽到這些東西?
鄭月收拾好要帶走的東西,在手機上買了火車票。她沒有選擇高鐵,馬上要離開家了,她不知道未來的路將如何,必須從離開家門的這一刻開始省錢了!
一切都很順利,推開家門的時候母親開了自己臥室的門。她來到鄭月面前,遞過來一個小信封。垂眼看就知道里面有差不多有一萬塊錢,上大學以后再沒見過母親給自己這么多錢。
“我不用。”
“拿著!窮家富路,你爺爺當年對你爸說的……”
鄭月沒再客氣,拿上信封推著兩個行李箱離開了。
她其實是晚上的火車,白天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去見見表哥,跟他說說,希望他有時間能代替她去家里看看她媽。
如果有什么事盡快聯系她!
時間過得很快,鄭月登上了火車,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遠離母親。沒有不舍,她不得不承認是一種難言的輕松……
落地B城,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空氣,一切都陌生的讓人想轉身離開。
鄭月坐了一夜火車,盡管她在臥鋪車廂,身上難免還是有股難聞的味道。不能這樣去見馮宜宸,她自己租了房子,又修整了一天,第二天才精神飽滿的去見了他!
出租車在云科匯科技大樓前停下,一路上的哥知道她去云科匯,跟她說了好多云科匯樓下這條街的繁華。
聽說這里曾經是電子器械、科技前沿。如果你電腦壞了,進這里任何一棟大樓,總有能修復電腦的師傅在。開始時,這里的風氣還很好,后來就不行了……政府進行整改,器械退出市場,只剩一些已成功的成品在這里繼續(xù)經營。尤其近兩年,新科技進入,然后近各種智能科技興起,這里才又繁華起來。
聽著的哥的描述,鄭月油然而生一股驕傲之情,因為她的男朋友就是其中一員!
從車上下來,鄭月無心看一到三樓的都擺了什么,她直奔五樓,那里是馮宜宸的地盤。
一條玻璃長廊,暗灰色,讓人忍不住放低腳步聲,就連呼吸都安靜下來……她來到公司正門,沒有打擾前臺小姐姐,只給男朋友打了電話。
不到一分鐘,馮宜宸就穿著白大褂,像個剛從手術室里出來的醫(yī)生,他慌慌張張帶著一堆人來到了公司門前,前臺小姐姐三個人原本坐在桌子后面悠閑的互相聊著天,此時都驚了。
“馮總!”
馮宜宸沒有搭理她們,他看著鄭月克制不住笑意。
鄭月也跟著笑,然后見馮宜宸轉頭對身后人說:“一會兒明明你帶她參觀公司各部門,小雅記得帶她去看展廳,對外公開的和沒有公開的產品都可以給她看,等參觀好了把她帶回我辦公室。”
“好的馮總?!彼砗笠荒幸慌畱?。
交代完這些,馮宜宸會轉身道:“我沒想到你這會兒過來了,我這邊還在忙暫時照顧不到你,咱們中午一起吃飯。”
“好?!编嵲掠行┦泽w諒他,她說:“這是我這十年畫的,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討論一下?!?p> “好!”馮宜宸嘴角帶笑。接過她手里的袋子時,將人拉到面前,在她發(fā)間吻了一下。
鄭月沒料到還有這一出,她難免有些不好意思。馮宜宸倒是沒事人一樣,拍了拍鄭月的后背安撫了她一下后,松開了她。
倆人匆匆一面,鄭月就只目送他離開,看到他將自己珍藏多年,一點點畫出來的設計稿交給了身邊人,不知為何她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很現實的東西哐當砸在眼前,她無法忽視,卻又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