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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筆記

第十三章 馬路協(xié)管員

兼職筆記 戰(zhàn)垚 9405 2022-04-20 10:34:31

  2020年冬,南方某城。

  這座城市的十二月已經(jīng)開始進入冬季了,晝夜的溫差很大。雖然白天有陽光的時候還是很溫暖宜人,但夜晚潮濕的寒冷會讓人覺得異常的難受。

  一個周五的晚上,我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照例在準備睡覺前刷了一下微信朋友圈,在瀏覽到了這座城市當?shù)貛孜患媛氼I隊所發(fā)出的內(nèi)容時偶然間看到了一個新鮮的崗位。為了打造文明城市,該市政府決定在市區(qū)各大主干道路的路口增設文明監(jiān)導員,也算是輔警里的一種,主要是為了配合交警執(zhí)法,提醒行人走人行道和斑馬線,警告電瓶車和自行車輛不要逆行等一系列交通問題。工作時間是上午八點至下午一點,每一個小時可以有十五分鐘的輪換休息時間,工資是八十元。由于工作是半天的緣故所以是沒有吃飯時間的,只能在下班之后再自行解決。恰逢我這個禮拜是比較難的的雙休,索性也沒有什么事可做不如去多熟悉熟悉這座城市還能順便賺些吃喝錢,就和這位領隊聊了起來。

  這個領隊我認識,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她之前問過我要不要考慮賣駕照分數(shù)而認識的。在聊天中我了解到這并不是她所承接到的一手工作,這其實另一家勞務公司所承包的工作,但那家公司想要招收的人員數(shù)量遠達不到所需的用人數(shù)量要求,而且時間緊迫任務繁重,就請其他勞務公司可以一起合作共同招人,其實這種合作在這種勞務公司之間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溝通了一些基本信息之后,她為我報了名并發(fā)送給我了一個位置,告知我第二天早上七點四十之前到所發(fā)送位置上所顯示的那家勞務公司集合,除了帶好身份證以外還要另外帶一個腰帶。我知道那是為了穿統(tǒng)一的制服所需要的,于是我計算好時間,調(diào)好鬧鐘關燈睡覺,準備第二天的兼職工作。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完畢出了家門按照手機地圖上所現(xiàn)實的推薦路線乘坐地鐵,勞務公司所在的位置和我居住的地方附近的地鐵線路并不是同一條,我中途換乘了線路并到達了該站。

  一出地鐵站我看向手機地圖,地圖上顯示我所要去的地方的距離這里還有二點幾公里,我掃了一輛共享單車來解決剩余的路程。我望向這座地鐵站,開始從這里一出來,這坐地鐵站及周圍給我的感覺很像我以前在上海時所見過的一個地鐵站。不是在地下,而是在高架橋上的那種,遠遠看去忙碌而又龐大。

  我按照手機地圖的指示,一邊騎著單車,一邊看著沿途的街景。在怪過地鐵站的那條道路以后給我的感覺就是這里曾經(jīng)應該是距離市區(qū)很近的農(nóng)村,近些年剛剛拆遷開發(fā)起來的。果然,沒走多久街邊的幾個大字就映入了我的眼簾,XX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歡迎您。這里的建設說土氣也并不算很土,但是肯定和時尚是完全沾不上邊的。除了剛剛的地鐵站周圍的有著幾個大型商場和兩棟大廈以外,其余的地方都是城市里近郊的樣子。

  我騎車經(jīng)過了一座橋,在下坡時路過的減速帶差一點將我手中拿著看導航的手機給顛簸掉!幸好我及時減速才避免了釀成失誤,一只手拿著手機式的單手騎車真的很危險!

  又拐了兩條街道,終于到達了勞務公司所在的地方,那里是居民區(qū),周圍有許多新舊不一的小區(qū),居民大多是來此務工的外地人和此地的回遷戶。

  我在勞務公司附近下了車,將單車所在了路邊。我隱約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附近除了我自己停留的單車以外并沒有看到其他的共享單車在此停留,并且從我騎車進入這條街道開始就有人時不時的掃著我?guī)籽?。終于,手機想起了短信的提示音,我查看信息,信息內(nèi)容顯示我將單車停在運營服務區(qū)以外,需要繳納調(diào)度費。我知道了我隱約覺得不安的預感是對的,也知道了為什么會有人時不時的打量我,準確來說他們其實是在打量我所騎的車子。不過好在共享單車的平臺給了我一次機會,念在是初犯的份上,平臺讓我重新學習了一下停放規(guī)則之后免收了這一次的調(diào)度費,但若是再有下一次就不會這樣幸運了。

  我有驚無險的算是“逃過了這一劫”,也順利的找到了勞務公司。公司的店面門臉不是很大,卷簾門還沒有拉開,看來店里的人還沒有來。我在勞務公司的附近買了兩個包子一杯豆?jié){在門口吃了起來。早餐的價格不是很貴,相比于我所居住的市中心的位置已經(jīng)算是很便宜了。然而,我剛剛咬到第二口包子的時候就發(fā)生了讓我很不愉快的事情。包子餡里的湯汁實在是太多了,流了出來滴落在了我所穿的大衣上面,雖然這大衣不算昂貴但至少干凈整潔,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總是會很令人心煩,至少對我來說是很心煩。可這心煩怨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吃的時候吃相太差沒有注意。

  匆匆吃過早飯,那家勞務公司的卷簾門依然緊閉著。我撥通了昨晚兼職領隊發(fā)給我的勞務公司負責人的聯(lián)系電話進行聯(lián)絡。電話的那一頭是一個帶著方言口音的女聲,盡管很難聽懂,但可以聽得出來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在說普通話了,她說很快就會有人來開門。

  不一會兒,有一個身高大約在一百七十八公分的小伙子就出現(xiàn)在了店鋪門前,他把卷簾門拉了起來,他二十六七歲的樣子,不胖也不瘦,面容說不上英俊,倒也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店門剛開后不久,一個女人就從一輛車上下來走進了勞務公司,她應該就是剛剛和我通話的那個女人。其他準備一起來做兼職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走了過來,他們都叫她“老板娘”,這說明這家勞務公司是她的丈夫所開的。

  “老板娘”雖然矮矮瘦瘦的,但并沒有那種小巧玲瓏的感覺。她長得很白骨架很小,腿細細的,臀部干癟,屬實難言一個“美”字。相貌特點讓人一眼就能夠讓人辨認出她是一名來自南方的女子,按照面相的來說是個不富貴之相。不過好在“一白遮百丑”,白皙的皮膚為她加了不少分,雖不是個美女,但也絕不是個丑女。

  大多數(shù)的兼職人員已經(jīng)紛紛到來,有的在店里吹著牛皮,有的在店外過著煙癮。我粗略的觀察了一下他們,兼職者們的年齡結構參差不齊,有五十歲上下的壯年也有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不過總體而言大多都是四十五歲以上的男性,年輕人相對較少,他們的外表大多穿的都很差,個人衛(wèi)生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店鋪里的面積很小,只有一副辦公桌椅和兩小排沙發(fā)在墻面兩側,墻上則貼滿了附近工廠的招聘信息。我仔細看了一下,有電子廠、有紡織廠、還有快遞工廠。上面一刷著的月工資基本都在八千到一萬之間,但這些工作究竟會不會帶來這樣的收入我不得而知。

  就在這時,老板娘喊道:“有沒有沒帶身份證復印件的?”

  “身份證復印件?”眾人都愣住了,紛紛在說:“也有沒通知要帶身份證的復印件啊!”

  老板娘說:“沒關系,身份證都拿出來,我這有復印機我來為你們統(tǒng)一復??!”

  那個開門的小伙子連忙跟著解釋道:“因為我們這個崗位是市政府委托給勞務局的所以每一天的出勤都是要到市政府去備案的?!?p>  “哦,原來是這樣啊?!北娙思娂婞c頭表示理解,畢竟是政府類的工作嘛,就都爽快的把身份證遞給了前來手機身份證的老板娘。站在我旁邊的一位大叔在地過去的時候還不忘拋了個媚眼并在言語上調(diào)侃了兩句男女之間“擦邊球”的話語,那場面很是油膩。

  老板娘齊好了眾人的身份證拿去復印,小伙子從店里拿出了一張簽到表讓前來做兼職的眾人登記,這通常都是兼職領隊在工作開始前的必備環(huán)節(jié),內(nèi)容無非就是些姓名、電話、身份證號碼、哪個公司或是領隊招你過來的還有簽到時間等等。

  在簽到的時候,一輛銀灰色的福特面包車向店鋪的方向駛來停在了不遠的一個車位上。車里下來了兩個人,一個是相貌英俊帥氣的高個子小伙兒,另一個是中等身材牙齒黑黃還有些合不攏,頭發(fā)蓬松凌亂已經(jīng)開始有了脫發(fā)跡象的大叔。他五十出頭的樣子,看人時喜歡賊眉鼠眼,或許并沒有我印象中的那么嚴重,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個好人。

  面包車的后門被打開,里面的內(nèi)飾只有兩小排狹窄的硬鋼座椅,在這里放著警察服的外衣外褲和亮黃色馬甲,還有一個袋子里面裝滿了警帽,旁邊散落著一大捆黃顏色的小旗。

  “來來來!千萬到底都來這邊換衣服了!”那帥小伙兒大聲向兼職者們喊道。

  “快來!快來!簽完到的都到這邊來!”那阿叔也跟著大聲附和道,如果說剛才那個帥小伙的語氣是提醒,那這位大叔的語氣就是命令。

  “一人一件外衣,一件外褲,一頂帽子外加一個旗子。一樣都不要多更不能少!”

  帥小伙指揮著,簽完到的人一哄而上去挑選合身的服裝,那場面像極了大促銷的超市早上剛開業(yè)時被一群老者圍堵的情景。衣物被兼職者們挑選的遍地都是,他們遇到不合身的往往就會直接順手扔回去或者干脆直接丟在地上。

  “搶什么?每個人都有!數(shù)量只多不少的···哎呀!這誰扔的?不合身的就放回去,別在這亂扔!”帥小伙大聲叫喊著。他的嗓子都明顯有了沙啞的痕跡可是并沒有人理會他,他們依舊都在繼續(xù)著自己粗暴的行為嘴里還在抱怨著太大或太小。當然,我也不例外,只是粗暴的程度和他們相比會文明一些,因為如果你不去搶就喪失了找到適合自己大小衣服的機會,這也是弱肉強食的一種體現(xiàn)。

  “就是,就是!不要亂丟,誰再亂丟就罰誰錢了哦!”那大叔也跟著在一旁喊道,帥小伙的音量那么大都沒有人理睬,更別提這大叔了。更何況車身就不是很大,被一群人擁在那里不搶才怪。

  待人們都穿戴整齊就開始列隊站好清點人數(shù)。因為是冬天的緣故衣服是棉衣,每一件都又臟又舊,還有股難聞的味道,已經(jīng)不知道被多人穿過又被丟到過地上多少次了。將它套在原本穿著的外衣之上格外的暖,但這樣的弊端就是外形看起來十分的臃腫。

  隊伍剛剛列好,老板娘拿著一摞身份證和復印件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她的手里還有另外一樣東西,是微信支付的二維碼牌子。她每念到一個身份證上的名字就發(fā)給相對應的人一個身份證的原件和一張復印件并附贈上一句“掃碼一元!”。我記得剛剛聽到列隊時所查的人數(shù)足足有四十二個人,她也同樣收到了四十二元錢。在發(fā)放完身份證之后老板娘說了句:“身份證大家收好,復印件自己留住?!闭f完便轉身回到屋子里了。

  既然身份證復印件要自己留著那肯定是到達崗位之后才會用到吧。我這樣想著。

  列隊排好后帥小伙領隊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問題就來了,那就是人多了,本來今天只要四十個人,結果卻來了四十二個人,可能是他們昨晚在同各勞務公司招聘時的統(tǒng)計有誤差。

  帥小伙一一打量著眾人,他走到一位個子很矮年紀看起來偏大的大叔面前問了句“您今年多大了?”

  大叔帶著口音回答說“五十二歲”。

  “我們這工作需要長時間站立,天氣也挺冷的,怕您吃不消,要不您就先回去?下次,下次再有好的工作我再聯(lián)系您,好吧!不好意思了。”帥小伙對大叔說。他的語氣很客氣,雖然帶著商量的態(tài)度但誰都能聽出來這其實是在通知,是容不得商量的。

  那大叔點了點頭,慢慢的轉身離開了。雖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他心里其實很明白帥小伙的意思就是不打算用他。起了個大早還花了來的車費和復印身份證的錢卻沒能參與成工作,沒有辦法,現(xiàn)實有時就是這樣的殘酷,在兼職的世界里也是存在著淘汰的。

  帥小伙又在另外一位看起來面容比較蒼老的大叔面前說了類似的話將那大叔也淘汰掉了。這位大叔在臨走之前還抱怨著帥小伙,內(nèi)容就是也不檢查清楚害我白跑一趟耽誤時間之類的話。帥小伙沒有反駁和理會,繼續(xù)站在排列好的隊伍前面。

  “來!都檢查一下自己的形象!看看衣服褲子都整不整潔!”那大叔一臉嚴肅的喊道。我看了看他那并不整潔的衣褲屬實是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干嘛的,莫非他是老板?可他的氣質也完全不像?。《依习迥镆埠退毯罒o互動,那兩個領隊小伙子對他也完全沒有呈現(xiàn)出對老板應有的態(tài)度。

  “我們是代表市政府的執(zhí)勤人員,所以一定要注意個人形象,因為你們代表的是這座城市的市容市貌!嗯,不錯,形象都很好?!?p>  我看了看站在我周邊的眾人,里外兩層的棉衣緊裹著,一個個猶如喪家之犬當逃兵一般,就這樣的形象說好才怪呢!更別說代表市容市貌了。

  列隊完畢之后,帥小伙和開門的小伙子兩位領隊去準備一人開一輛福特面包車開往工作地,一輛是白色的,另一輛是剛剛取衣服時那輛灰色的。

  車里的座位并不多,除了駕駛位的旁邊有兩個副駕駛的座位以外其余的人都要擠在后箱里那兩排狹窄的凳椅上,凳椅擠滿就把座位下的馬扎拿出來一人一個繼續(xù)在剩余的空間里擠出位置來坐。

  臨出發(fā)前,我聽到那帥小伙對著和他一起下車那大叔說了句“行了,這沒有事了,你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蹦谴笫逯皇切α诵?,這兩輛車若是開走了那店里就只剩下老板娘了,他和老板娘單獨呆在一起肯定是不好的,但他又不能跟著車走,就算他想跟那車里也沒有他的位置啊。其實從剛剛那幾位領隊和他的聊天中我聽出來了,這大叔只是個保管服裝和物料的,他似乎并不屬于勞務公司的人,當然了,肯定也不是市政那邊的人,否則對他的態(tài)度應會是極度客氣的。具體隸屬于哪里我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沒什么人愿意同他講話。

  四十個人兩輛車,每輛車都有著不同的路線。車子開動了,開車的領隊介紹著兼職工作的規(guī)則,他會一個路口一個路口的送,直到送完最后一個路口的兩個人時就會回到勞務公司。每到達一處指定路口就會從車上下去兩個人去該路口執(zhí)勤,工作內(nèi)容就是協(xié)助交警指揮行人和非機動車,馬甲里有一個哨子,每當有需要提醒的時候就可以吹動那哨子。等到差不多下班的時間再從所送達時最后一個路口往回一個路口一個路口的接。全員到齊后直接返回勞務公司去歸還衣物然后進行下班的簽到就算是整個工作的結束。

  車里的兼職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天,操著不同地方的口音,大多都住在距離勞務公司不算太遠的近郊,像我這樣住在市區(qū)里的人極為少數(shù),我猜測一是因為近郊周邊有很多的工廠,可以提供更多的工作崗位。二是出于生活成本方面的考慮。

  車里不知是誰引出了我們這份兼職工作的起源,說起了關于這座城市的一些故事。

  “哎呀!這都評選了三五年了,還是沒有評選上文明城市。這不,這又開始把手伸向電動車了!開始大力整治電動車逆行、無牌照和不帶頭盔的問題了,這不是在瞎搞嘛!”

  另一個中年人不懷好意的說:“放心吧,有我們?nèi)f(xié)勤就更評不上了!”

  “哈哈哈!”眾人大笑,這笑聲充滿了奸態(tài)和猥瑣。

  坐在我旁邊的男人此刻激動地說道:“評不上的原因多了!你們以為就交通這一個原因呢!”他的語氣和語調(diào)明顯就是在認為自己是一個看透一切,活得通透,對什么事情都具有獨到見解“大師”。那動作和神情仿佛在說“你們懂個什么?”然而,他真的看透一切了嗎?又真的活明白了嗎?

  我看著他手里拿著一個布兜,那兜子又舊又臟,手提處的布料都已經(jīng)裂開了好多,殘存的布料變成了不規(guī)則的形狀苦苦的支撐著,不多時日就會徹底的斷掉。穿的鞋子舊舊的,好多地方都已經(jīng)開膠,厚度只是普通的帆布鞋,而并非是冬天的棉鞋。白色的頭發(fā)也開始逐漸占據(jù)了“黑色的領地”。

  他三十六七歲左右,長得蒼老倒不至于,但看起來的確有些寒酸。他說話的水平很一般,有時想吐出兩個成語或文辭,但卻總是吞吞吐吐講不出。這個社會并不乏喜歡吹顯自己學識和見解實際卻又什么都不明白的人。

  一個面色有些暗沉,臉頰有兩個紅紅的“高原紅”,個子很矮的年輕人接過話來說:“主要是這里這幾年安全事故太多了!像兩年前的大橋坍塌,還有高鐵事故,所以才會一直評選不上。”他的頭發(fā)凌亂,看得出是睡覺留下來的壓痕,很明顯他早上沒有洗頭發(fā),兩行清水一樣的鼻涕懸在鼻孔下面,鼻子時不時的用力去吸一下。我看他十八九歲左右的年紀,按理來說正是上學的年紀,但是他說自己早就不上學了在此地打工。

  眾人各抒己見,我沒有作聲。我認為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聊著偏向于政治類的敏感話題很不明智,更何況是些沒有任何依據(jù)的“地攤文學”。

  從他們的話語和略有些呆滯的目光中能看得出來,他們很愛這座城市,很想在這里扎根生活,可表情和言語之中又透露著些許對自己能力的無奈和現(xiàn)實的殘酷。就好像是深愛著一位女神,可女神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他這樣一個人存在著。

  車漸漸到了所要執(zhí)勤的路口,我們也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下車了,我和一位高個子大叔在他所停的第二個執(zhí)勤路口下了車。我看了一眼時間,早上八點三十六分,由于是周末,早高峰的車輛和行人都比以往較少,執(zhí)勤點交警也還暫時沒有到。

  我倆一人站在十字路口的一面,這是我第一次穿警服工作,也是第一次做“警察”。雖然只是臨時的,但心里還是有一種莫名的開心,畢竟這是一個執(zhí)勤的公職人員形象,還是很能為自己增添光彩的!

  正當我在路口徘徊的時候,兩輛電動車刮碰在了一起,其中一輛車摔倒在了地上,駕駛車子的是一位六十歲出頭的大爺。他的車子倒在路口,人也躺在那里。我連忙小跑過去和幾位行人一起把他給拉了起來,好在人沒有受傷,冬天的衣物厚,人包裹的也相對嚴實,所以皮外的擦傷也沒有出現(xiàn)。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用方言自言自語了兩句,我聽得出來他是在“口吐芬芳”。和他相撞的人這時停好了電瓶車也來到了這里,是一個二十四五歲左右的女生。她帶著眼睛,膚色有些黑,穿著深色的大衣,拉鎖拉到了一半,露出里面正裝的襯衫。襯衫上的工牌印著她的名字和某某樓盤銷售經(jīng)理字樣的職務名稱。

  “還是黃燈呢!怎么就不過了?。俊蹦枪媚镆矌椭鬆斉闹砩系膲m土,略帶些抱怨的說。

  “什么燈不燈??!你速度那么快!就差那么兩分鐘??!……”那大爺急了,他說話速度很快,又說的全是方言,我只聽清了這幾句話。

  那小姑娘沒再說聲,有些愧疚的低著頭,她顯然意識到自己騎的太快太著急了,想加把速度趕在黃燈的“尾巴”過掉這個路口,從而碰到了準備停車等待下一組信號燈的車輛。

  那大爺依舊很生氣,嘴里還在不停地說著。

  “哪有這樣騎車的?你自己說說是不是?正好警察也在這邊!”說完便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我。

  我臉上一陣羞愧,自己只是一個臨時的兼職者,連道路規(guī)則都只停留在基礎常識水準的人,第一次穿上警服,也是第一次被人叫做警察,可終歸還是覺得有些受之有愧的。矛盾的是,你又無法告知路人你只是一個兼職工,那樣會影響這個職位的信譽,所以只好承受著這個稱呼。

  他繼續(xù)問道:“這有交警大隊的人來嗎?”

  我回答說沒有,他立刻要我呼叫交警大隊的人過來處理。我聽得出,這只是他的氣話。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我哪有那本事去為他呼叫???我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兼職者,連交警都不認識一個,只是恰巧兼職到了這個行業(yè)而已。

  我不斷地讓他消消氣,稍微僵持了一小會兒,那姑娘問道:“您人沒事吧?”

  那大爺回道:“這個時候你才問人有沒有事!剛過來的時候怎么不問人啊?還談論什么黃燈不黃燈的!”

  其實老爺子只是氣在那姑娘沒有先詢問人的情況,而是選擇了先推卸責任,并沒有想要故意難為的意思。這樣事情其實就比較好處理了,因為已經(jīng)找到了關鍵點所在。

  我對那大爺說:“您再消消氣,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小姑娘也不是有意的。這樣,小姑娘給大爺?shù)纻€歉,咱下次注意,都遵守交通規(guī)則,好吧?”

  那小姑娘對著大爺鞠躬說了句對不起,大爺也不再罵了,只是嘴里偶爾念念有詞。他們兩人在一組新的信號燈下各自去了自己所要去的方向。就這樣,早上的風波有驚無險的解決了。我為我自己第一次當“警察”所辦的“案子”而感到驕傲。

  大約快到九點鐘時,一位交警騎著摩托車來到了這里,與之而來的還有另外三名協(xié)勤人員。那三個人同我們一樣都只是臨時的,歸于另一家勞務公司。不同的是他們已經(jīng)做了一段時間了,并且不是日結工,而是長期工,可以一直做到這座城市評選上文明城市為止,屬于另一家勞務公司,工作時間是早上九點至下午七點,工資月結,數(shù)額不清楚。

  交警把我們集中起來交代了一下工作的大致內(nèi)容,手里的旗子要動起來,提醒行人走人行道,逆行的電動車要攔截勸阻,提醒沒戴頭盔的佩戴頭盔,等待紅燈時提醒眾人不要越線等等。因為我們不具備執(zhí)法權,所以多是以輔助類工作為主,遇到緊急情況時可以吹動哨子或求助交警。至于休息的時間自行進行輪崗就可以了,這位前來執(zhí)勤的交警人很好,講話也很有禮貌。他三十四五歲的樣子,從他的言語舉止就可以看出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分配好路口之后,我們就在各自所在的路口進行自己的工作了。我和早上一起在這路口下車的大叔輪崗,另外的三個人互相輪崗。

  我和大叔在執(zhí)勤過程中的提醒時都比較溫柔,一般都是好言好語的相勸。而另外三人在執(zhí)勤過程中可就不同了,哨子吹的很響很勤,還帶著些許的憤怒,執(zhí)行起來也是十分的粗魯。稍有等紅燈時壓線的電動車或是不走人行道的行人他們都會上前大聲呵斥而并非友善的提醒,無論男女老少都無差別對待,仿佛他們才是交警一般。

  你說他們工作認真?但好像有點認真過頭了。你說他們?yōu)E用職權?卻也是在按照規(guī)則辦事,并沒有做出超出職權范圍的事情。

  我想或許是由于他們已經(jīng)做了有久的緣故,這類工作時間久了往往會很熟練的了解工作內(nèi)容。與此同時,耐心也會隨之磨滅了。

  在輪休的時候,我來到了附近一片小區(qū)的公共洗手間里去整理臃腫的衣物時正巧遇上了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從里面走出來,他看到我之后連忙驚呼了一聲,隨后向我敬了一個軍禮。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我覺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動。雖然我不是一名真正的警察,但我不想掃老人家的興,又出于最基本的禮貌我也向他回敬了一個禮。

  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的人很多,人們似乎總是認為這些細微的舉動不足以引發(fā)大型的事故,卻殊不知意外往往只在一瞬間,日常的防范才是避免事故的最佳途徑。

  那位交警十分的忙碌,他不僅僅要時刻提醒行人和電動車,更要疏通和管理大小型機動車。經(jīng)常會遇到騎電動車的人不聽勸說,再騎車離開時還回頭豎起中指挑釁。

  有一對老年夫婦,老頭騎著一輛電瓶車駕駛載著他的老伴兒經(jīng)過我們的路口。在等待紅綠燈時他們機警的發(fā)現(xiàn)路口站有交警和這么多協(xié)勤人員,那大媽立刻下了車,因為電瓶車是不允許載人的。他們低聲嘀咕了幾句,雖然聽不到說的是什么,但從嘴型便不難看出是在抱怨怎么遇上了交警執(zhí)勤。我注意到那大媽的眼神很賊,很犀利,一看面相便知她是一個刁鉆并且不好惹的人物。她穿著老舊的紅花棉衣,深色臃腫的棉褲,應該不是城里人。

  他們在左轉信號燈的等待區(qū)域停留,綠燈剛剛亮起,那大媽立刻揮手示意大叔開動。他們倆人一個在車上慢慢騎,一個跟在車子邊上走。一邊走大媽一邊賊眉鼠眼的掃視著所有的執(zhí)勤人員和交警。

  我正要吹響哨子提醒大媽不可以行走通過那個左轉彎信號燈,還未等我吹動哨子,他們就被交警逮了個正著!交警吹著哨子提醒她不可以這樣走,并冒著自身安危穿過車流走到她的旁邊護送她來到了路邊。一邊走一邊向普及信號燈知識??赡谴髬尣还獠宦爠裾f,反倒還呵斥交警耽誤她過馬路!嗓門之大遠遠蓋過了川流不息的車流聲響!一向好脾氣的交警都被她給惹急了,立刻嚴厲的進行了好長時間的勸說和批評教育。最后交警讓老人再回到原來的路口依照正確的信號燈規(guī)則重新過一次馬路之后才放大媽離開。而那大媽在離開之時依然一副兇神惡煞滿臉不服氣的神情。

  他們兩個在走出一段距離之后,遠遠地,我看到大媽又趁人不注意偷偷上了大叔的電動車,依舊違章載人,自顧自的遠去了。

  一個上午的時間看似短暫,可在路口工作時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天氣不是很冷就是很曬,執(zhí)勤基本職能站立在路口處,移動也只能是小范圍的,屬實很枯燥。真正的交通警察是很辛苦的,他們要在一個路口堅守整整一天,而且是無論冬夏,日復一日。

  到了下班時間,勞務公司的車子和之前說好的一樣一個路口一個路口的接人,只是我所在的路口比較靠前,所以在接到我時是比較晚的,已經(jīng)是下午的一點三十分了。

  車子回到勞務公司,兼職工紛紛下了擁擠的車將衣物脫還于勞務公司。那個保管衣物的大叔依舊還在。這幾個小時他在哪里,是怎樣度過的,我不得而知。

  “都好好疊放,不要隨手亂扔!”他好像就是可以在這里等待這一刻的指揮一樣,但得到的效果哈依然是沒有人理會他。

  衣物都歸還好就可以自行離開了,工資會在下午的某一個時刻以微信紅包的形式發(fā)放。直至離開,那份身份證的復印件也沒有用上。我有理由懷疑這只是勞務公司自行想出來的用來賺取每個兼職者復印錢的爛把戲。

  工資在下午四點鐘發(fā)放了過來,和之前說好的數(shù)額一樣,八十元。第二天我依然休息,在加上我今天過來一把當“警察”的癮,于是我決定第二天繼續(xù)去做這份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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