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冬,南方某城。
有了之前一天早上的教訓(xùn),這一天早上我特意沒有乘坐跌,而是一大早的就用共享單車去了一個離我較遠的公交站去乘車。雖然離我較遠,但好處是這趟公交車可以直達勞務(wù)公司附近的那條街。
當我到達勞務(wù)公司時,我又在昨天買包子的那家店鋪里買了和昨天一樣的早餐,只是這次我吃的十分小心,沒有再讓包子里的湯汁濺到自己身上。剛剛吃完店鋪的門就打開了,最先到達的依然是那個小伙子和老板娘。外面的天氣很冷,我到的又很早,老板娘就要我先到屋子里坐著等候,同時在等候的還有一位同樣到的很早的,看起來五十歲出頭的大叔。
大叔的面很善,也很健談,上來便問我是哪里人。我告訴他說我是北方人并將老家的城市名稱也一并說給了他。他又問我是做什么工作的,為什么來這里做兼職。我同他講自己是做教育行業(yè)的,目前在做的領(lǐng)域是成人類的教育,剛到這座城市不就還沒認識什么朋友,索性就趁著閑來無事的休息時間出來做做兼職,順便多了解一下這座城市。
他說他在退休前也是做教育行業(yè)的,同樣也是老師。只是他們那時一下班休息就會出去吃吃喝喝,到處玩耍尋樂。他突然問我薪水如何,又聲稱教育行業(yè)的收入還是比較可觀的,應(yīng)該也不會差這幾十元錢的工資。我告訴他收入還好,不貧窮,也不富有。
他緊接著又對我說:“北方人通常都是很火爆急躁的脾氣,說話的聲音也很大,看你的樣子和性格并不像一個北方人啊?!?p> 我笑了笑說:“您只同我聊了幾分鐘,還不能算認識我呢,您就能知道我是什么性格啦?”
他也笑了,眼角的皺紋是歲月對他的饋贈。他開口道:“初步接觸的一個感覺嘛!”
我說:“并不是每一個北方人都暴躁,也不是每一個南方人都溫柔?!?p> 他很認同的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的流逝,兼職者們也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到來。就在這個時候,一位手中拿著一摞打印紙的老者走進了勞務(wù)公司的店鋪里。他頭發(fā)半白,穿著深色的棉衣。他將手里的那一摞打印紙遞出來了一張問大家有沒有人見過紙上的那個人,那是他的兒子,現(xiàn)在失蹤了。屋內(nèi)的人爭先恐后的去看紙上的內(nèi)容,紙上打印著的是一份尋人啟事,上面有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和一些關(guān)于他的基本信息。有人問老者是怎么回事,老者說他兒子三年多前來此地打工,剛開始的一個月還跟家里偶爾有些聯(lián)系,之后就再無聲響了,到如今已經(jīng)差不多三年沒有音訊了,電話號碼是空號,人也從來沒回過家,現(xiàn)在家里的老婆要和他離婚,可他連個人影都沒有上哪離去?
人們問他兒子多大,失蹤這么久有沒有報過警。老者說他兒子三十四歲,警也已經(jīng)報過了,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他兒子之前有說過就住在這個小區(qū),所以他才想著來此散發(fā)一下消息,看看有沒有知情者。畢竟這都好些年了,也不能總這么耗著,是死是活也要有個動靜才是啊。
人們又問他有沒有他兒子的具體地址,老者說沒有只知道是這個小區(qū)。人們感嘆著說這個小區(qū)可大了,這里一共有四期,每一期都有十幾棟樓,每棟樓又有著幾十戶房門,這怎么尋找呀?人們說知不知道他在這座城市的哪里打工,老者說他就說是在這座城市的一個工廠里,什么工廠也沒說,具體是哪也不清楚,他離家了以后很少和家里聯(lián)系,后來干脆一點聲響都沒有了,問了他的朋友也都沒人知道。大家眾說紛紜、七嘴八舌的為他想著辦法出些主意,有的人說這城市里的工廠可多著呢,這要怎么找。有的說一個大活人沒了這么長時間這么長時間怕是兇多吉少了。還有幾個人要了幾張老者手中的紙答應(yīng)幫他多多留意。
老者到了幾聲謝之后拿著那摞紙步履蹣跚的走了,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想的全是有關(guān)于家的一切?;蛟S老者心中早就已經(jīng)想到了最壞的結(jié)果,也有了接受那結(jié)果的準備。,真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時間差不多快要集合了,帥小伙和那看管衣物的大叔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到了。人群中,我又一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老板娘在問有沒有人沒帶身份證的復(fù)印件。這一次依然有少數(shù)的人舉了手,舉手的人都是和我前一天一樣,是第一次來做此工作的兼職者。老板娘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們的,連忙再次上演了和昨天一樣的劇情,“掃碼一元”的故事。這一次我可以明確的斷定這東西本就不是必需品,而是他們所想到的賺錢的套路。這家勞務(wù)公司為了賺錢竟然連這種破爛招數(shù)都想得出來,可憐的窮人,走到哪里都要被刮取一層油水。
裝衣服的車門打開以后,關(guān)于衣服的爭搶和以往一樣激烈,就像是開倉放糧的寺廟和遇上了美女的癡漢一般瘋狂。好多衣物也依舊沒能逃過被扔的到處都是的命運!
說起來也是奇怪,縱使那群兼職者們挑得再怎么認真仔細,再怎么揀精擇肥,穿起來的形象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拖拉臃腫。都說“人靠衣裝”,但有些時候,衣也是需要靠人來反襯的。
開始列隊,今天又出了同昨天一樣的問題,那就是來的人比所需要的人多。我知道,接下來肯定又要剔除掉一部分人了,出來做兼職的人最怕的就是起了個大早什么都趕上了,到最后卻沒能被錄用,既耽誤了休息,又浪費了精力。
帥小伙在隊列里一個個的看,他的眼神依舊冰冷而高傲。
“都站好了,挺胸抬頭,腰板都直起來!”物料大叔還是那么有“領(lǐng)導(dǎo)”派頭,一大清早的就嘗試著發(fā)號各種施令??杀娙诉B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生怕倒了自己一天的心情。人啊,即使做不了氣氛的活躍者,但也不要做氣氛的擾亂者。
帥小伙和昨天一樣將幾位看起來年齡大的和體型狀態(tài)不好的人客氣的以有機會再合作這種不痛不癢的謊言給“請”走了。
和昨天不同,我今天的出行坐的是早上前來開店鋪門的那位小伙子的那輛面包車。他車上坐著幾位經(jīng)常來他們店里尋找兼職做的熟人,他們之間的相談也很歡暢。小伙子毫不掩飾的吹噓著自己的叔叔是他們老家那邊某個村子的村長,過什么節(jié)日總有人給送什么樣的煙、什么樣的酒、什么樣的禮物等等。他說的簡直是天花亂墜,那眉飛色舞的樣子令我至今都還記憶深刻。更為離譜的是他居然口口聲聲的說這不算是貪官,因為只收禮不收錢,收錢才會受賄,收禮不算。邊說還邊講解那些貪官落馬的細節(jié),搞得車廂里好不熱鬧。
他激動地“演講”著,白色的粉末狀液體隨著他嘴唇的不停開合從他的口中噴出,落在了方向盤上留下了一個濕濕的印記。這也讓我見識到了什么叫做“唾液橫飛”。
快要到達第一個執(zhí)勤的路口了,通常人們都不愿意在第一個路口下車,因為下的最早接的時候卻是最晚,等于干活的時間是最長的。但是我卻自告奮勇的選擇了在第一個路口下車,原因很簡單,我是真的想要早點擺脫車里那狹小擁擠的空間,也想盡快擺脫這里“吹牛大王”開會的氛圍。其實我在每一次做兼職的時候都會顯得略有些不太合群,可能是我真的不大習(xí)慣和陌生人熟的過于快吧。
這次同我一起下車的是一個小伙子,他年紀不大,個子矮矮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其中有一個鏡片有著一些細微的裂痕。他穿著十分臃腫,臉上也長了許多的痘痘,面色也很差,一看就是饑一頓飽一頓,經(jīng)常休息不好所引發(fā)的。
由于是處于特殊時期,每個人必須要佩戴口罩,他所佩戴的淡藍色的醫(yī)用一次性口罩已經(jīng)十分的褶皺,口罩四周的顏色臟臟的,甚至有點地方已經(jīng)發(fā)霉出現(xiàn)了黑黑的顏色??谡滞獗砩系慕q布“毛線縱橫”,早就到了該淘汰的地步了他卻依然在佩戴著。我知道他肯定是沒有多余的口罩了,如果此刻我有嶄新的口罩的話我愿意送給他。
時間尚早,我和他一起去附近的一個大型超市里去躲避寒冷順便等待該路口執(zhí)勤交警的到來。我拿出了一包紙巾抽出來了兩張自己留作備用其余的都遞給了他并對他說工作在戶外的時間長需要留些紙巾作為備用,他接過了以后對我說了聲謝謝。
他口音很重,我問他來自哪里,他對我說出了一個地方的名字,和我的猜想一樣,是一個人口大省。我們兩個在超市里閑逛了逛,這個時間段超市還沒有正式營業(yè)只有幾個少數(shù)的商鋪正在理貨。
在路過一個羽絨服的賣場時,他對我說他買的一件棉衣足足花了他一百五十塊之多。他說這話時的語氣里充滿了不舍和心疼。的確,對于此時的他來說可能真的是一筆巨款了,因為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些寒酸。我也有過低谷,所以我是十分了解正處于低谷期的人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的煩惱和對明天充滿著不確定的恐懼。
他走在我的前面,我注意到了他的鞋子,因為那臟兮兮的可以讓人一眼就捕捉得到。他穿的黑色運動鞋本身就十分的禁臟,可卻還是被他穿得充滿了污垢和泥漬。而且那鞋子本是偏夏季款式的,在這個季節(jié)穿肯定不會很保暖,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膠的很嚴重了,看樣子一定是穿了好久了。
“我和你說,我昨晚去了一個物流工廠去上夜班,那個活超累的,全是體力活,搬東西。我從晚上七點鐘一直干到了凌晨一點多鐘實在做不動了,我就走了。勞務(wù)公司和我說中途走了沒工資,那我也不干了!而且他那地方還特偏,連個車都打不到,網(wǎng)約車也沒人接單,我足足走了能有一個半小時才遇到一個出租車,這才回到了市區(qū),花了二十多塊錢呢!”他說話的語氣里能夠聽出他并不在乎自己受到苦,而是在心疼那打車所花掉的錢。
我問他住在哪里,他告訴我他沒有固定的住處,他是來這里投奔他的一個朋友的,他那個朋友在這里的一家網(wǎng)吧工作,平時就住在網(wǎng)吧提供的集體宿舍,由于這是他朋友的公司提供的宿舍,所以他是自然沒有資格去跟著一起住。所以他每天就盡可能的出來做兼職,賺的多了就去小旅店去住,賺的少了就去他朋友工作的網(wǎng)吧開包夜,玩一會兒,再睡一會兒。
我問他那你的行李放在哪里呢?他告訴我他的行李很簡單,就是一個小書包。他朋友今天白天上班,所以他就放在那里了,他自己算了一下,他今天能賺到八十元,去掉路費和吃飯錢,網(wǎng)上只能繼續(xù)去網(wǎng)吧,而且這錢數(shù)還只是剛好夠花。
我問他家里會給一些補貼嗎?他說他告訴他媽媽去四川了而并非是這里,他已經(jīng)來這里快一個月了,和家里說找好了提供住處的工作。我不理解他為何要同家里說謊,這又不是些很難為情的事情,想必是有他自己的顧慮吧。不過他過得這樣苦卻沒有開口管家里要錢這一點我還是十分敬佩的,有苦有難自己扛,是個男子漢。
我問他年紀,他說他應(yīng)該是二十三歲,因為他媽媽告訴他說他今年二十三歲。
坦白講,這令我有些詫異,又不是小孩子了,年齡還需要媽媽來告訴嗎?我叫他直接講出出生年份,他告訴我是一九九九年?,F(xiàn)在是二零二零年,那他就是二十一歲啊。
我告訴他說你才二十一歲,正是讀大三大四的年紀,看來是已經(jīng)出來實習(xí)了。他滿臉自豪的對我說早就不上學(xué)了,中專沒念完就出來了,一直都是在老家那邊,不上學(xué),但也沒怎么工作過。
我看著他的整體形象不禁在心里感慨,一個好端端的,充滿朝氣的年紀卻被他給過成了這般模樣!這大好年華就要這樣去白白浪費掉嗎?開始還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可憐,但從他所選擇的一切來看,似乎又不值得去同情。
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選擇人生的權(quán)利,好與不好都不是我們可以去妄自評判的。如果他可以將這些經(jīng)歷去好好的運用,或許就會是一段十分寶貴的經(jīng)驗。
我問他要不要去找個正經(jīng)的長期工作去做,他說他這就準備找了,這樣每天做兼職實在是太難賺錢了,接下來他準備去做一份包吃包住的飯店服務(wù)員的工作。
我為他做出的確定而感到欣慰,其實這個小伙子是一個不錯的孩子,他的生活也會很快回歸到正軌上的,至少吃得飽,睡得好,雖談不上體面,但也算是有份正經(jīng)事在做,自食其力,問心無愧。這人??!還是得活成人應(yīng)有的樣子。
這次前來該路口執(zhí)勤的交警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他面容雖不俊俏,但卻透露著一種不凡的氣概,一看就知道他的工作能力一定很強。他走路時左腳略有些跛,我看他的體型和他走起路來的樣子能夠判斷出他應(yīng)該是痛風(fēng)病犯了。他沒有昨天那位交警那樣溫柔,一直在不斷地對違章的機動車開著罰單,說起話來也是兇巴巴的。他的樣子給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悶,講話時的方式能夠聽得出這是一個長期郁郁不得志的人。他看起來上些年齡了,同一時期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人做到比較高的位置了。而他這么多年還在一線工作著,常年壓力的累計以及年歲的增長使他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我猜想這極有可能也是他喜歡酗酒才落下痛風(fēng)的主要原因。
比這位矮胖警察更兇的是另一家勞務(wù)公司那三位長期的臨時工。他們口中的哨子幾乎一刻都不閑的吹著,對不規(guī)范的行人和電瓶車也是大喊大叫,手中的旗子揮舞的“鏗鏘有力”,頗有些“給支雞毛當令箭”的感覺。當一個長期混跡在底層的人突然掌握了一定的權(quán)力之后,那就是最容易失衡的時候。
我自己平時在走路時也經(jīng)常會遇到這類的執(zhí)勤者,他們通常以五十歲以上的老一輩人居多,而且已經(jīng)離譜到錯把提醒的職責(zé)變成了自身泄欲的游戲。難道這就是設(shè)立這個崗位的初衷嗎?這就是文明城市應(yīng)有的樣子嗎?
一位神志不清、連最基本的講話都成問題,從相貌就可以看出并不是一個健康的、而是存在智力缺陷的人正在沿著路邊行走。雖然是路邊,但他行走的位置是在非機動車道上面,這正好被那位矮胖的交警給逮了個正著直接把他請到了人行道上。他們就站在我的旁邊,他們的對話我可以聽的十分的清楚。
矮胖交警問他來自哪里,在這里做什么,有沒有暫住證等一系列問題。那人似乎不太能聽得懂但又好像能聽懂一部分的樣子在回答者交警所問的問題。每一個問題都要重復(fù)個三四遍他才能將其徹底回答出來。在問到在這里從事著什么工作,是否辦有暫住證的時候我在一旁聽得只感覺到很可笑。他的樣子是不需要去問這種的問題的,作為一名警察,真正應(yīng)該做的是去給他正確的引導(dǎo)和多些關(guān)懷,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盤問犯人一般去對待一個這樣的人。
更加令我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xiàn)了,矮胖交警居然為他開了一張罰單,理由就是走路未走人行橫道,罰款金額五元。這件事情其實很合理,但并不合情,為這樣一個罰款對象開出罰單,這種情況我認為是有待商榷的。
被罰款的那個人一聽到罰款死活都不接受罰單,并大叫著,他的口齒很不清晰,喊的是什么我聽不太清楚。罰單被那人扔在了地上,在一陣風(fēng)吹過之后,隨風(fēng)而去,不知去向。
矮胖交警只是告訴他到指定的銀行憑借身份證和罰款單去交罰款便不再理會,轉(zhuǎn)身去往對面的路口了。
我目睹著整個過程,我沒有辦法去替那個人求情。畢竟我的能力十分有限,況且交警也是在正常執(zhí)法。我更無法去替他交罰單,先不說那是需要前往指定銀行憑借罰單和身份證件才可以繳納的,要我去帶一個陌生人去做這樣一套流程顯然并不現(xiàn)實。我不是魔鬼也絕非圣人,我能做的就只有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記錄下來。
如果矮胖交警真的是郁郁不得志那是誰的錯?他每一天的執(zhí)勤是否會帶著關(guān)于此事的情緒在發(fā)泄著?蹉跎仕路這種事情帶給一個人的變化會是毀滅性的嗎?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到了該下班的時間,這一天的天氣很冷,太陽也時常被陰云所籠罩,偶爾露出些陽光的時候就顯得十分的可貴。
第一個下車的路口總是會很晚才被接到,在等待的期間,那小伙子總是在不停地念叨著“怎么還不來??!”
因為天氣很冷,又是在室外工作,他被凍得瑟瑟發(fā)抖。我也是同樣的冷,同樣的著急。
當車到達這里時已經(jīng)是下午的一點三十分了,我們上了車,然后就是昨天一樣,回到勞務(wù)公司換回自己的衣服,簽退下班。
下午回到家中不久,手機端微信鈴聲便響了起來,我拿起手機一看是那位小姑娘領(lǐng)隊發(fā)來的,她問我說老板娘今天有沒有和我們說從今天開始工資改變成為了七十元,因為中途的輪換休息時間加起來正還可以湊夠一個小時的時間,需要扣除一部分工資。
我頓時覺得十分的震驚!因為我完全沒有聽說啊!從早上抵達勞務(wù)公司開始一直到工作結(jié)束離開,全程未有人提過半句此事。
先斬后奏,卸磨殺驢一般的低級手段。不用說我就能夠知道這是那個帥小伙兒想出來的主意。對于我而言,其實在意的并不這十元錢,而是這種做法,它讓人覺得惡心。
“沒關(guān)系。”那姑娘回道。她依舊為我轉(zhuǎn)了八十元的工資,還在紅包的封面寫道“加個雞腿”。
我對她道了聲謝。我感嘆自己這次真的是遇見了一個很好很有良知的領(lǐng)隊,只是其他人恐怕就不會有這么幸運了。
我這時突然想到了今天和我一個路口執(zhí)勤的那個小伙子,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天的工資只有七十塊錢的時候他會作何感想?原本就只夠今天花銷的他是否會因此舍棄某一頓飯而餓著肚子?他原本的積蓄又夠他支撐多久呢?這些答案我無法知道,我只能默默的祝他好運??磥碚5墓ぷ鞑攀巧嫦氯サ恼嬷B,兼職終究只是兼職,代替不了正常的工作,也當不了飯吃。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每天都能夠刷到這份兼職工作。直到有一天,我偶然間發(fā)現(xiàn)再也刷不到招聘此職位的兼職了便問了那小姑娘領(lǐng)隊,在和她閑聊中我得知這份職務(wù)的負責(zé)人不再與那幾位領(lǐng)隊合作了。至于原因嘛……不用說我也知道,那幾位領(lǐng)隊的業(yè)界口碑實在是太差了!甚至已經(jīng)沒有兼職工愿意跟他們合作了。對于他們的做事風(fēng)格只能用缺德二字來形容,既然你選擇卑鄙惡劣,可天道輪回,你見蒼天饒過誰?
大約一個月后的一天下午,我獨自一個走在路上。滿腦子思緒都在思考著當天有關(guān)工作內(nèi)容的我從而忽略了腳下的路。當一陣陣刺耳的哨音傳到我耳中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已經(jīng)走在了非機動車道上。路口執(zhí)勤的大叔一邊惡狠狠的吹著口中的哨子一邊夸張的揮舞著他的兩只手臂示意我離開此道去走人行橫道??蛇@條路十分特殊,通往人行道的路已經(jīng)被圍欄完全的攔住了,想要走到人行道就要掉頭繞回去重新走。按照市民的話來說,這就是專門故意制造行人罰款的道路。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那大叔走到了我的面前兇巴巴的推搡著我把我往人行道的方向趕去,那架勢就好像是在羈押犯人一樣。他用力地推著,只是他年紀大了根本推不動我,推了半天我依舊紋絲不動的站在那里。我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笑,對于他這種略帶野蠻的執(zhí)法態(tài)度我不好多去評價,畢竟是我違反交通規(guī)則在先,他也是在出于對我、對工作負責(zé)的態(tài)度。
為了緩解此刻有些尷尬的情形,我向他問了一條公交線路。他停止了對我推搡的動作想了一想指向了一個方向并耐心地告訴我怎樣走,在哪里轉(zhuǎn)彎。這一刻,我覺得他是天使,他熱愛自己的工作。我道了聲謝轉(zhuǎn)身向人行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