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宅院里。
包圍在房門口不知多少人，有婆子，也有丫鬟，更有主人。
屋里燭光搖擺，被這里眾人的影子分割成多少不穩(wěn)定的碎片——一道光芒落在不遠處圓形的屋門那，照亮那里走來的兩人位老人。
宅子里的婆子同丫鬟紛紛閉上嘴，向兩邊分開，空出容許來人通過的道路。
“問大老爺安！”
“問老太爺安！”
此起彼伏的聲音伴隨著兩人向屋下接近，預示著家族里地位最高的人準備好過來迎接新的生命。
……
“爸，你不用那么急的——畢竟二少奶奶她也不是第一胎了?！?p> 說這話的周大老爺也是個老人了，自己步伐蹣跚，還扶著邊上年紀更大的老人。
“我不急，我只是來看看而已。”
周老太爺拍著手掌，眉里眼里都是笑意——這反駁也顯得那樣無力。
掃視一周，正要說什么，早有個眼尖的從不知道什么地方搬來椅子，給老爺子遞過去。
“站著累，坐下吧?！?p> 那婦人畢恭畢敬，迎著老爺子直勾勾目光低下頭。
……
“正禮娶了你，也是好福氣??！”
“正禮”也就是大少爺?shù)拿?，這婦人正是周家的長孫媳婦，大少奶奶劉氏。
可老爺子只看了她這一眼就移開目光，畢竟這長孫媳婦此時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老爺子的目光在家人中游離，終究是沒發(fā)現(xiàn)要找的人——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出聲中帶著斥責。
“正德他人呢！”
四下里無人敢做聲。
……
看到人群一刻安靜了，周老爺子明白了大半。
身邊站著的兒子，周大老爺，無奈成了承擔怒火的那位。
“明禮啊——你也不管管你那二兒子！”
“明禮”是周大老爺?shù)拿?，太久沒人這樣叫他了，初聽卻又一陣沒反應。
明白過來了，卻是彎腰賠笑。
“爸，正德他會回來的。”
“會回來！”
老太爺冷冷笑著，拍兩下自己手掌——什么是“會回來”？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最不滿這個孫子——放著家里這么多好田在那收租子，自個人卻跑去京城做什么生意。
“他要是知道回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
面對父親對兒子的訓斥，周大老爺有些兩難。
身為父親，他支持兒子的選擇；身為兒子，他又要遵守父親的意愿——這該如何為好？
“爸，正德只是親自談合作去了——他那個廠子已經(jīng)開始賺錢了，不是花著家里的錢不干事！”
大老爺雖是勸說，在父親面前卻多少有些低聲下氣。
只換來父親冷哼一聲，好歹是止住了周老爺子羅列“罪證”的話。
……夜色逐漸深了，蠟燭燒漸短。
屋里的叫聲并沒有停息，戶外的人依舊在等待。
沒辦法，老太爺還在這等著，哪怕眼皮打架也要搶撐下去！
逐漸不再有站相，悄悄挪動腳步，在老太爺看不到的地方去活動下雙腿了，做些幅度不大的小動作。
過來子夜，夜風送來了絲絲寒意。續(xù)上的蠟燭也燃燒了一半，光明頑強沖破最深的夜。
一聲啼哭刺破沉沉夜色，宣告著新生命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