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書海來說,讓人心愁的事情太多了。
先不說那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女子,就是一些其他事,就夠他煩了。
天津的書店是個很重要的地方,不僅給來來往往的成員以一個交流的空間,更能借助書本,吸引一些對新思想感興趣的青年學子——或許看著書就被感染了,和自己走上同一條路也未必可知。
秦書海優(yōu)先要確保書店的萬無一失——如此,便是少了許多去其他地方的機會。
終究,是難以再見著些人了。
……
民國十二年,她應(yīng)該畢業(yè)了吧。
畢業(yè)后的她,應(yīng)該不會再時常被學業(yè)拖累——大抵是有時間來自己書店了吧。
秦書海心頭總是掩飾不住激動的,可事與愿違。
他沒能等到民國十二年的夏季,一個相識的人舉薦他,于是他去了上海。
堂兄依舊留在天津,便是留下個“遺憾”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秦書海已經(jīng)在前往上海的海輪上——從天津繞過山東,南下上海的輪船很顛簸,他整天也迷迷糊糊。
盡管迷迷糊糊,卻依舊心生向往的。
“上海,我來了!”
暈乎乎走上甲板,望著遠方一片海茫茫——果然是一個沒站穩(wěn)跌倒下去,好在船舷邊上有欄桿。
“你啊,就是太激動了!”
扶住他的那位同志嘆了一口氣。
……
“安遠啊,你就別攔著我了?!?p> 這位被叫做“安遠”的是來自上海的同志,姓向名封疆,字“安遠”——也和他的名字一般,向往著建功立業(yè)。
“你覺得我這樣可憐,殊不知,把我悶在底下,才可憐!”
這是招商局的船,又不是歐洲、日本那幾家大公司運營的船——除了買下上等艙室船票的“富人”,貧民百姓都是在下層船艙打著通鋪。
本來就是夏季,人一擠,加上幾個暈船的,這船艙的味道真不是一般的難聞。
“你啊,在天津那邊過慣了好生活,怎么著,過不慣這種生活了?”
向封疆拍一拍秦書海的肩膀,他卻是躲開了。
“得得得——你當我成為那種不知敏捷疾苦的貴公子看了?”
他警惕,向封疆笑笑。
“你這人啊,真是經(jīng)不起玩笑!”
他眼底真的有散不去的調(diào)侃!
……
這樣說笑著,自然是不會再下到底下艙室里了。
船行黃海,兩邊海水總是帶著些泥沙。不曾澄清為蔚藍,卻總養(yǎng)出魚豚游戲。
取出隨身攜帶的一本小冊子,泛黃的書面里記載著不少東西。
翻開一頁,那上面沒有先前留下的墨色。秦書海就這船邊欄桿,鋼筆沾了些墨水。
“你會畫畫?”
向封疆詢問。
“你覺得呢?”
三筆兩筆畫下航行的船,船頭海豚競相躍出水面。
“沒想到啊!”
他笑了,搶過本子。亂翻兩下,卻停在一頁。
……
“‘詩文染墨韻,周身氣自華’,你這篇文章,寫給誰的?”
向封疆只是隨意翻翻冊頁,卻翻到寫滿了字的一面——那上面寫的詳細,最末卻又是幾筆。
穿著旗袍,坐在椅子上,手里捧著一本書,依稀看得出她在皺眉,思索著什么。
“這是哪位姑娘?”
“你不準看!”
秦書海緊張了,伸手搶過那小小冊子——隨身塞好,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同志。
“好了,不搶你的東西!”
向封疆識相,沒有得寸進尺。
拍拍手,背過身去,嘴角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