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委催促上報團支書的名單,好多班都報上去了。
她的團支書還沒確定,她在琢磨,同時也在篩選班委會。
同學們在安靜地自習,她倒背著手在過道來回溜達,有的人選,她心里早就有譜了。
大班長在心中成型最早,就是開學第一天陪她的小助手,他叫馮友松。
他是中心校來的,班里不少中心校學生,他們叫他老馮,這是昵稱還是外號?只覺一股江湖氣撲面。
不但本班叫他老馮,外班也叫,高中那邊也叫,短短幾天,老馮的臉就混熟了。
老馮進班級時有個特點,他誰也不看,頭微微歪著,徑直往他座位走,有時走到一半,突然發(fā)現(xiàn)老大在講桌后,他趕緊補救,沖她點點頭。
落座后他做賊心虛地溜她幾眼,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他一會兒,他知趣地掏出紙筆,裝模做樣的伏案學起來。
畢竟是小孩子,一撅屁股就知掉什么糞蛋兒,他肯定與哥們兒勾結(jié)完回來了。
這個班除了她,無人能hold住老馮,老馮也會是她的得力助手。
又是那片搖曳的花海,她和老馮站在花叢旁,她說:“老師想讓你當班長,你愿意嗎”?
老馮做過手術的唇笑起來,像可愛的兔子嘴,一下子把他的硬漢范兒拉成了孩子,他開心極了,說:“我在小學當了六年班長,老師,我有經(jīng)驗”。
怪不得,霸氣側(cè)漏呀!
她覺得有必要約法三章,嚴肅的說:“班長是表率,你學習得服眾,少和外班來往”。
老馮想了想,點頭說:“學習盡力,有必要的溝通還得保持,老師”。
小東西,一副少年老成派頭,在小學沒少鍛煉呀。
他們一前一后回了班。
她繼續(xù)選女班長,目光落在漢超身上,漢超一頭假小子短發(fā),上課全神貫注,下課大玩大笑,是班長料。
尤其是,漢超非常像她的老同學鄔海霞,這令她倍感親切。
女班長非漢超莫屬。
學委嘛,聰明好學的冰瓊當之無愧。
最后是團支書,小旭和小月用哪個?她舍不得放棄任何一個。
看來,一年四班人才濟濟,選不過來了。
一番衡量,團支書確定了大方得體的小月。
而小旭,只剩文娛委員職務了,對于小旭是大材小用,紅梅感覺很可惜。
這幾個學生她都喜歡,但她們各有特色,她心里最喜歡小旭,喜歡她一派天真爛漫,輕松愉快地學習。
可是,沒辦法,只能委屈她了。
體委好辦,找最大個頭男生便可。
當她把這幾個人集中在花叢旁,公布對他們的任命時,冰瓊立即表現(xiàn)出異樣,她把臉一扭,再也不與老師對視。
她對學委不太滿意,當學習委員屈她才嗎?難道她要當班長?
就那扭捏樣子,說話像蚊子,當班長?紅梅有點不悅,這個孩子……!
而小旭,只輪到文娛委員,卻笑盈盈地很開心。
她環(huán)顧了一遍小干部們,發(fā)現(xiàn)一年四班女強男弱,男生只有老馮挑大梁,還是個江湖俠客,學習不夠?qū)P摹?p> 她很遺憾,如果有那種學習霸氣的男生,一年四就完美了。
這四個女生像四顆星辰,太璀璨,太奪目,令男生黯然無光。
小鴻羨慕一年四班的班委會,她酸溜溜地說:“你班這幾個苗真厲害,我班沒突出的,一窩小綿羊,選班長都費勁”。
紅梅順利地把團支書名單交上去了,完成了一項任務。
這忙碌的一周終于要過去,下班前,她在班級看自習,布萊克徑直走進來,在她耳邊低聲說:“見你一次太不容易,只得我親勞大駕找你。
下周開學典禮,有新生代表講話,你選一個吧”。
她很高興,她的學生有機會鍛煉太好了。
他接著說:“發(fā)言稿別太長也別太短,五六百字那樣吧”。
她的目光又在選人,他沒走,繼續(xù)說:“還有個環(huán)節(jié)是教師代表發(fā)言,你來吧”。
她的目光依然在尋覓,頭趕緊搖著,怕?lián)u晚了就賴她身上似的。
他用激將法:“你不敢?寫不好稿還是覺得丑”?
她瞪了他一眼:“不感興趣”。
他說:“這是任務,我沒時間找別人,周末兩天在家備稿吧”。
說完就走了。
找學生代表的目光她鎖定了小旭,小旭渾然天成的少女模樣不正是青春的代表嗎?
她的聲音介于童聲和變聲前的純真,稍帶那么一點矜持,就像一個天然處子突然懵懂了點人生的秘密,這短暫的聲音特色如果留住了,那真的是一件成人之美的功德。
她走到小旭身旁,俯身說:“周末在家構(gòu)思發(fā)言稿,開學典禮你作為學生代表發(fā)言,五六百字,周一給我看”。
小旭痛快地點點頭,一點不畏懼。
安排完這些,放學鈴聲清脆地響徹校園。
這聲音似乎不同于每天,聽著是那么悅耳,奪命似的第一周終于結(jié)束,周末終于來了。
她從大姐家牽著云飛往家走時,才好好看看她的孩子。
云飛的頭發(fā)該剪了,鞋子該買秋款了,最主要的是該洗澡了。
她這時才想起自己還是個媽媽。
她懷著歉疚的心情對云飛極其耐心,云飛發(fā)現(xiàn)媽媽終于有時間聽他說話,就絮絮叨叨的,他說:“我大姨說了,把我給她家吧,你顧不上我了”。
她心疼地說:“媽媽忙完這陣就好了”。
那段路她們母子走了很久,她也趁此放松一下。
周末的兩天她完全把自己交給了家庭,大洗大涮,晾衣繩上午滿滿的,曬干了收回去后下午又滿滿的。
栗嫂趴在墻頭看她進進出出,贊嘆地說:“你又上班又做家務,還拉扯孩子,你這小身板真是小宇宙,哪來那么多能量”?
她笑著說:“還好吧,沒辦法”。
栗嫂全職主婦,白白胖胖,可不是比她逍遙?
在忙碌的間隙,她構(gòu)思她的發(fā)言稿。
但一點頭緒沒有,她自信文筆不錯,擅長傾訴那種靜下心來的聆聽。
可是演講啦,大會發(fā)言啦,誰有心情“聆聽”?都是那磅礴的煽情文有氣勢,這個她懂。
可是,煽情她不擅長,華麗詞藻她有,但空洞地往一起堆,她都覺得尷尬。
這時,她就恨不得不準備,周一問起來,她就懟他:你自己上吧!
但這是氣話,不準備還得發(fā)言,那更糟糕。
沒技巧時,樸素和真誠就是最大的技巧,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說出真實感受,也就五六百字,“觀眾”能聽進去一句就算她沒白費勁。
這么一想,思路就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