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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教書匠

第200章傷口上的淚

不嫁教書匠 姝娟 3012 2021-07-19 10:20:36

  她本來想休一天,但沒聽說嗎?林大主任不給假,坐客車也要到崗。

  她只得又手忙腳亂地洗漱,否則客車趕不上固定班次,那么下午課也上不成了,她,不想再和他說話。

  當(dāng)她走進客運站停車場時,一輛輛客車整裝待發(fā),空氣中彌漫著汽油味,她還未上車,已經(jīng)發(fā)怵,胃已開始翻騰。

  尤其不巧的是,昨晚睡眠不足,今天這趟客車之旅,暈車無疑,那也坐吧,只要不死車上,她就到崗,有什么呀!

  她往沙塘子大客走去,前排座位別指望了,好多旅客提前一個多小時占座,只要她能坐上最前邊的那個水桶,已經(jīng)阿彌陀佛。

  她走上車廂就找小桶,心涼了,小桶上面坐著一個女人,后面還有空位,不用問,這個女人也是暈車族。

  今天諸事不順??!

  她往后邊走,退而求其次中選擇,為了靠窗,坐到了后數(shù)第二排。

  她的指望全是窗戶,吹吹風(fēng),看看外面,否則悶在中間,不可想像。

  車開了,慢慢長途,她要一秒一秒熬,她不敢看前面,一個個腦袋瓜太壓抑,她把臉對著窗口,客車慢吞吞穿過喧囂的城區(qū),終于快起來,行駛在國道上。

  途中最討厭的是總停車,她覺得自己的胃正在與車同速,突然一停車,胃就來個空翻,幾經(jīng)折騰,她冷汗涔涔。

  上車時還是個好人,坐了趟車,變得生無可戀。

  都怪她睡過頭,都怪兩個鬼的電話,這刻骨銘心的折磨,拜鐵面無私的林大主任所賜!

  在政府門前可以下車,她選擇再坐一程,反正已經(jīng)狼狽不堪,就到中學(xué)門前下吧,起碼免去一段步行。

  客車開走了,一團塵土漸漸消失,路邊蹲著一個癱軟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她。

  她把皮包墊在膝蓋上,頂著胃,樓里應(yīng)該正在上第四節(jié)課,樓前無人進出,從窗口飄出各種聲音,有的班級在讀古詩,有的在講數(shù)學(xué),有的在播放錄音機。

  一番奔波,她又回到熟悉的環(huán)境,她到崗了。

  爬樓梯的時候,她依靠著扶手,每抬一下腳,都要倒栽蔥。

  “哎呀,你這是咋的啦”?

  她扶著站住,小魯在上面要下樓,吃驚地停下來看著她。

  “你病了嗎”?

  她微微搖搖頭,“坐客車暈車了”。

  她不想再說一句話,往上走。

  終于到了辦公室,摸到她的座位,一栽不起。

  第四節(jié)下課呀,午休呀,去食堂吃飯呀,她統(tǒng)統(tǒng)全免,抓緊時間恢復(fù),下午還有兩節(jié)課呢。

  大家活蹦亂跳,她突然變成病號,一個正在恢復(fù)期的病號。

  下午課開始了,沒課的小魯悠閑地從外面回來,上樓梯時,對同行者極富色彩地說:“我就在這里遇上章紅梅的,她坐客車來的,她暈車那么厲害呢?

  唉呀媽呀,那臉一點血色沒有,像張白紙,扶著往上爬,就差在地上爬了,在車上一個多小時咋堅持下來的呢”?

  “暈車的人沒辦法,不暈不知道,誰暈誰知道。既然暈車就別坐唄,死心眼子,還那么認真”?

  她們上到三樓散了,一直跟在她們身后一個人,他聽見了全過程,霜打了似的,蔫頭蔫腦,他是林大主任。

  他走進主任室,隨手把門上鎖,靠在門上。

  這個倔強的女人,她完全可以用“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來對付他!

  管你是誰,我請完假就沒事了,你不準假,哼,我也不去啦!

  她,沒有!用這樣的方式扎他心,真是冤家?。?p>  他懊悔不已!自己做的這算什么事兒?

  我怎么了?

  因為自己痛徹心扉而對她心生殘忍?

  讓你痛苦不是我本意,對不起!

  他打開門,他當(dāng)然清楚她正在哪個班級上課。

  像查課的樣子,他站在門外,透過門上方玻璃,看見她正在講課,很專注,很投入,也很疲憊。

  她的頭發(fā)依然用發(fā)卡收攏上半部分,不少頭發(fā)沒攏住,被她掖在耳后,那張臉,白得像石膏。

  而她靜下來的瞬間,像石膏雕塑,沉靜,淡然。

  別人只看到她的少言寡語,他所見到的是沉默里的狠。

  這是個狠心的女人,對自己狠,對想針對的人狠,是他又愛又恨,又放不下的女人。

  鈴聲剛響,門嘭地推開,他猝不及防,她走出來。

  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她走過去了,往辦公室去,不說沒機會了。

  他幾步追上來,喘息著問:“是不是沒吃飯?現(xiàn)在好些嗎”?

  她慢下腳步,平靜地說:“好多了,課,我都上完了”。

  舉步向前,不再停留。

  她回答得很官方,沒有脾氣,回應(yīng)他的公事公辦,告訴主任:我到崗啦!

  他的心又扎了一刀,他倒希望她瞪他一眼,罵他一頓,發(fā)脾氣說:你心那么狠呢?我遭罪你高興了,是不是?我恨你!

  但她沒有!

  這樣的罵,他都不配擁有了。

  快放學(xué)的時候,她好多了,但像大病初愈,很累,尤其沒吃午飯,懶洋洋地歪著。

  正在這時,手機響,她趴在桌上接聽。

  “我今晚去市里,明天開會,我到學(xué)校門口等你,我們一起回市里,??!”

  所長愉快的聲音。

  如果換平時,她會拒絕,“我習(xí)慣坐火車”。

  但是,不必往車站走,不必在火車上站著,不必步行回家,這一切,只需坐上那輛豪車!

  她太累了,坐豪車可以直接到家,這個誘惑她沒抗住。

  “嗯,我等你”!

  那頭欣喜欲狂。

  放學(xué)的時候,校門洞開,老佟還有布萊克站在門廳臺階上,面向校門,觀察著走出去的學(xué)生們,監(jiān)督他們平安離校。

  他倆背著手,師生從他們身后經(jīng)過,在他們的視線里,在校門外散去。

  放學(xué)那陣潮水疏淡下去時,她走過他的身旁。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的背影,她不慌不忙地走出大門,停泊許久的那輛黑車,后車門打開,一個男人坐在里面,手撐著車門,像伸向她的懷抱,她側(cè)身坐了進去,車門迅速一關(guān),車輪啟動,倏然遠去,消失不見。

  老佟和他說什么了?好像就是和他談?wù)撍?,但他什么也沒記住,只記得,她走了!坐著豪車走了!

  怎么樣回到家的?他也不甚清楚,他直接進了書房,躺在小床上。

  母親來叫他吃飯,他翻過身,不答不動。

  餐桌邊,婆媳加林洋,只有吃飯聲,沒有聊天。

  老唐的賢惠招牌堅持一段時間后,發(fā)覺江山未動,颶風(fēng)未起,她怠慢起來,她這樣,婆婆反倒更舒坦,就像她抽一陣風(fēng),婆婆配合得也累。

  平淡如水才能細水長流,這是老太太的人生智慧。

  泡腳啦,按摩啦,統(tǒng)統(tǒng)被老唐一句終結(jié):媽,你別忘了自己弄呀!然后不再過問。

  她最近心情超好,雖然從她爹壽宴回來時,她極其不爽。

  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回到家換鞋時,把鞋重重摔下來,摔完一只,又一只,光著腳直奔書房,把門一關(guān)。

  他一副有氣發(fā)不出的難受勁兒令她的心情兩級分化:一方面極其爽歪歪,一方面令她極其糟心。

  他的心事明擺著,她還需要證明嗎?

  這更堅定了她把章紅梅嫁出去的決心,她以關(guān)心為由,把所長的進度掌握得門清,今天親眼看見章紅梅乘車而去,她樂得呀,大功告成了。

  姓林的,你蹂躪我的感情,我也要出這口惡氣,你的心滴血了吧?我再給你撒把鹽。

  她經(jīng)過書房門前,推推門,開了,她走了進去。

  他仰面躺著,胳膊彎回來橫在臉上,壓在眼睛上,一動不動,聽動靜就不是睡。

  她在書桌前坐下來,像拉家常,和丈夫拉一場特殊家常。

  她愉快地說:“今天晚上,他們約會去了,會去哪里呢?一定很開心,表哥還不會玩?啥都會玩呀!啥都見識過。

  實際上他選中章紅梅就是看中她生活簡單,雖然是個離婚女人,但很單純,不復(fù)雜。

  她雖然帶個拖油瓶,但表哥說了,比親生的還要多拿錢,不會讓她兒子受委屈。

  表哥有錢,他偷著告訴我,他炒股掙了很多錢。

  你說他們結(jié)婚后會不會要孩子?我覺得生個共同的孩子挺好,她呀,要是生個兒子,表哥就完美了,能把她寵上天。

  唉呀媽呀,我咋覺得她二婚比頭婚都幸福吶?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能不能感激我?

  我呀也不用她感激,她也怪不容易的,看她幸福,我就開心,你說呢,林老弟?是不是你也很高興?”

  她不是撒把鹽,是把鹽仔細均勻地涂抹在傷口上,然后溫柔地拍拍,問:疼不疼?

  她看著他,面帶笑容說完的,他一動不動,沒反應(yīng),死了似的。

  一副“我已萬箭穿心,不差你這一箭”,我正求死,你隨便來!

  她盯著這具軀殼不再說話,憤怒把心里每個縫隙填滿,漲得她喘不過氣。

  她猛地站起來,薄唇打顫,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到門口時,意難平,扔下一句:“姻緣天定,不屬于你的,咋掙巴都沒用”!

  她把門重重一關(guān),關(guān)上了一個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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