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沈燁并沒有做出格的事情,他摸了摸我的頭,揮手滅了房間內的燈火,摟著我睡去了。我看著他熟睡的樣子,一雙薄唇微張,在月光下他的皮膚顯得更加的白皙及滑嫩,我悄悄地、輕輕地撫摸他的臉頰,那是一張俊俏的面容,我相信倘若這六界的女人,又或者部分男人知道他們心目中的翩翩公子現(xiàn)在正睡在我的身邊,不知他們此刻的內心有多崩潰。
想到這里,我再也忍不住笑意,輕笑了幾聲。
這便是我心中的人,那個我愿意用的我生命去保護的人。
因為他也是如此對我。
我在他身上設下了安眠咒,從床上起身,坐在床邊,感受身體中的異樣。
應淮的蠱藥仍在我身上,不過是靜靜地睡去了而已。我變出一把小刀,忍著痛意平靜地在我的手腕挖出一個小洞,骨頭的旁邊有一只惡心的小蟲子,它的六只腿縮在一起,像是蜘蛛死亡時候的模樣。我毫無表情地用刀將小蟲子挑走,它在劍鋒上安眠,化作一團灰燼徹底永久安眠了。
雖然這個東西留在體內并不會有太大的反作用也不會影響我的日常生活,但日后若是應淮將其喚醒,它便會再次讓我變成普通人,這是一個風險,而我不允許這樣的風險在我的身上存活。
我打開門,門外有兩個小侍女攔住了我的去路,“大人,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沒有管他們,把她們定在原地,掠過她們的身旁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順著氣息,來到了應淮的住處。
這一座院子與我的差不多,同樣的高大且華麗,不同的是,院子的四周有許多妖族的侍衛(wèi)看守,他們看見我后,明顯有些訝異,但卻很冷靜地拔劍,很整齊地排列,堵在院子的門前,明顯就是不讓我進去的意思。
“我不過是與你們的主子聊一會兒天而已,不至于吧?”火團在我的手心中燃燒,我看著那領頭的侍衛(wèi)問道,我認得他,他是應淮最信任的侍衛(wèi),許多年前他便在他身邊,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陪在他的身邊,果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人。
“若無妖主的允許,即便是白澤大人也不可隨意進出?!笨紫掠幸浑p犀利的眼睛看著我,他的眼中我看不見絲毫的恐懼,我倒是佩服他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難怪應淮會如此相信他,的確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夜已深,我有些困,打了一個哈欠,慵懶地道,“你們打不過我的。”面前的一行人并沒有示弱的表現(xiàn),他們堅守崗位,我在心中默數(shù)三聲,我知道應淮不會允許這一件事發(fā)生,為了阻攔我白白犧牲自己忠心的侍衛(wèi),不值得。
三。
侍衛(wèi)準備好戰(zhàn)斗的模式,扎好馬步,一雙雙充滿殺氣的眼睛盯著我,如同一群狼為保護自己的領地而戰(zhàn)。
二。
我緩緩地向前走,所踏過之地燒起烈火,在火光之下,這座院子沒有了方才的寧靜,倒是有些像地下的十八層地獄,我仿佛看見了生靈涂炭的煉獄。
一。
“無妨,讓她進來吧?!遍T被一陣烈風吹開了,應淮的聲音從里面發(fā)出,那些侍衛(wèi)立即很聽話地讓開一條道給我,彎腰行禮,尊尊敬敬地低下頭,歡迎我這個貴客進入。
熊熊烈火就像是被一透明的雨水澆滅,一切又恢復了平靜與安寧,在月光的注視下,我走進院子中,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帶領,透過那濃厚的妖氣,我找到了應淮所在的房間,我毫不客氣地打開門,正如那日他所做的一樣。
那是一間大殿,我的正前方有臺階,臺階之上有一張美人榻,應淮坐在美人榻上,身邊個有兩個妖嬈的美人,他一手抱著一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黑色衣裳半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結實的胸肌也隨著他的移動若隱若現(xiàn)。
身旁的兩位美人長得很艷麗嫵媚,成熟的身材即便是身為女人的我也忍不住看了兩眼,她們用一雙媚眼帶著怒氣地看著我,似乎在埋怨我壞了她們的好事。
我不喜歡被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尤其是這幾天下來,我?guī)缀蹩斓皆购捱@種感覺,于是我飛到空中,與應淮平視,帶著諷刺之意調侃他道:“若是你的夫人知道你在外面摘花惹草不知會有何感想?”我?guī)е素灾纳舷麓蛄窟@兩位小妖,但臉上嘲諷的意思卻沒有遞減。
其中一位小美人顯然被我不禮貌的目光惹生氣了,她絲毫沒有避諱,直接張嘴便罵:“你算什么東西?妖主大人可是你隨意謾罵的?”
他笑了笑,也沒生氣,反而用手捂住了那美人的嘴,美人也很識趣地不再罵下去,他道:“隨便挑?!?p> 兩個美人有些迷茫,他們不懂應淮所言之語是什么意思,看了看應淮,又帶著詫異的目光看看我,隨后目光停留在應淮的身上,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中帶著幾分不舍。
倒是一個冷血的人。
我冷冷地揚揚唇,運起法術將剛剛不客氣的美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的頭發(fā)松散開來,雙手撐地,臉上的妝容仍舊精致,襯托出她的美貌,但很可惜,她不再是應淮身旁得寵的......我也不知要如何形容她的身份,又或許今日是她的第一次,但可很可惜亦是她的最后一次。
從一開始的不解、到從一雙美麗的眼睛中我看見不敢言的嗔怒。
我變出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美人的身上,應淮當初用了多少力氣,如今我便還給她多少。
美人身上的衣裳早已破裂,露出她細致雪白的肌膚,一條條的血痕卻如魔鬼的爪子般猙獰,美人躺在地上,她已經(jīng)無力掙扎,只能用雙臂抱著自己的弱小的身軀,眼中的淚水如同夏季的雨水般源源不絕地往下落,美人一開始還倔強地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fā)出半點地聲音,但最后還是因疼痛而放聲大叫,尖銳的聲音凄慘又悲催,在場沒有一個人愿意向她伸出援手。
又或者說,沒有一個人愿意面對白澤的憤怒,包括妖主應淮。
地上的美人抱著身體微微抽搐,第五十鞭了,她還在清醒當中。
我自幼在軍營當中,自然學會了不少折磨人的方法。
然而,第六十鞭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抽不下去了,美人的全身布滿了傷痕,她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所暈染,但即便如此狼狽,在這美人身上仍是看見了一種美,她的一雙沾滿淚珠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微微顫抖,難怪這世界上有不少的惡習,楚楚可憐的眸子帶著怨恨看著我,我漸漸地明白為什么世界上有這么多人會有如此惡習。
但抱歉,我沒有這樣的興趣。
“怎么了?手累了?”
我扔下手中的鞭子,抬眸看著這仍在笑的男人,他沒有施舍一眼給那地上的美人,然而懷中抱著的女人早被這一場景所嚇壞,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眼中寫滿恐懼,她連抬頭看我的勇氣都沒有。
“還是氣消了?”應淮道:“果真是大人,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別有一風范?!彼潎@道。
我低頭看著這被我折磨得不成樣子的女人,他沒有絲毫責怪我的意思,看來他從來都沒有把這女人放在眼中,是生是死與他何干。
“沒有?!边^了許久我才開口說話,眼中的怒意不減反增,抬頭望他,“你為什么要折磨沈燁?!?p> “沒有為什么?!彼恼Z氣微冷,臉上的笑容似乎繃不住了,如同一朵鮮花般慢慢凋零,臉上倒是有了幾分冷漠,“從來都是只有本座想和不想而已。”
他生氣了,而且莫名其妙,他的言語和態(tài)度更加惹惱了我,想起沈燁身上的傷痕以及蠱蟲的折磨都是拜眼前這家伙所賜,我變出一把利劍,利劍直沖他的胸口,如同一陣風般,他沒有躲,而我的劍則主動避開了他的要害,穿透了他的肩膀,而在那一刻,利劍也化作灰燼飄散在空中。
他的唇邊流出血,他伸手將其抹去,冷冽的笑容掛在臉上如同春天的寒風,詭異且恐怖,他道:“盛綿,本座從未見過你如此生氣的模樣,真是有趣?!?p> “我警告你,不許傷害他,否則我便是拼了性命也會殺了你。”我的一雙金黃色的眼睛露出殺氣,看著眼前應淮肩上的鮮血不斷地涌出,但我知道相比沈燁身上的那些折磨,這一劍穿肩、那一剎那的痛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心中終于有些解氣。
我落在地上,轉身便離去。
“盛綿,倘若那日我沒有離你而去,倘若今日受折磨的是我,今日的你又是否會為我做同樣的事情?”身后的聲音不再冷漠,有些自嘲、有些悲哀、更有幾分后悔以及孤獨。
我沒轉頭,只是拋下一句冰冷的話。
“無情之人談情,”
“你能做到沈燁的幾分?”
這種無奈不但是來自他的性格,更多的是來源于他身上所背負的東西,但你若叫他拋棄身上的一切他卻又不甘,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因為他的野心。
回到了房間,沈燁仍舊在沉睡,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今日我為了他做了些什么,這些所有的事他不必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顆我希望可以保護他的心而已。
我解除他身上的安眠咒,我也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希望他可以陪伴我過完這幾日,畢竟三天后,我便會沉入地獄。
時間過得很快,仿佛眨眼間便過去了。
這三天沒有大起大落、不過是呆在院子中喝喝茶、賞賞花、逗逗鳥,但因為沈燁陪在我的身邊,我很開心、很快樂、很滿足,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但是不可以,沈燁體內的蠱蟲與我曾經(jīng)的那只并不一樣,沈燁體內的那只蠱蟲會一直侵蝕他的身體,若通過暴力來將其取出更有可能傷及他的性命,所以我只能乖乖聽話,任其擺布。
“盛綿,若你愿意我們可以現(xiàn)在便一起離開?!弊詈笠粋€晚上,沈燁將我抱在懷中,在我的耳邊細語道,“我的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可以自由自在。”
聽著這躍動的心臟所發(fā)出來的聲音,我搖了搖頭,“我不愿意?!?p> 我想,若沈燁死了,我再也沒有活在這世上的意義了。
我們兩個沒有在說話,
第二天早上,應淮來到了我的房間,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我想了許久終想不明白為何如此,以他的能力他一天便能完全康復,看見沈燁抱著我與我道別,他的臉色又漸漸變成黑色,沉著臉,讓我先離開,我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狠狠地瞪著他將沈燁護在身后,氣氛幾乎到了極點,沈燁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笑容讓我安心,“放心,沒事的?!?p> 我瞪著應淮,威脅道:“倘若你敢傷到他半分,我定然不會放過你?!?p> “我想知道那個時候你還會想怎么放過我?!彼翎叺氐?,我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又瞪了他一眼,我未曾講事情告訴沈燁,因為我不希望沈燁會做出什么極端的事情,況且我不希望他擔心我。應淮知道我的意思,也沒再說話,我關上了門,他們兩個的聲音被屏障所擋,在外面根本聽不見。
我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應淮便出來了,他很快地關上門,不讓我看見房內的沈燁,似乎在隱藏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的語氣比我想象中還要冰冷,自從哪日以后,我再也沒有給我應淮一個好臉色。
“不過是聊幾句而已,你不必如此緊張?!彼穆曇羧缤找粯樱樕系男θ菀琅f,但我總感覺好像哪有有些不一樣。
帶著懷疑的心情,我用法術查看了沈燁的狀況,他的身體沒有受到傷害,這個消息壓下了我內心的不安,我不相信應淮會什么都沒有做,但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還有做這些事情的意義是什么。但看著應淮這一雙看不透的眼睛,我知道我問了也白問,倒不如剩下這個力氣。
我們又回到上次的那個地下室中,這次沒有人再喂我藥或則蒙上我的眼睛,因為已經(jīng)沒有這個必要了,這個地下室已經(jīng)沒有他的用處了。
我坐地運法,盤腿閉眼,全神貫注地尋找顏鵲的靈魂,最終在這大千世界中我在凡間的一家富貴人家中找到了她的靈魂。
“她現(xiàn)在活得很好,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我睜眼看著焯曜,他的神情很堅定,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閉上了眼睛,增加法力的輸出,將女孩的靈魂抽出,女孩本在閨房中梳頭,她的樣子很幸福,因為她找到了那位要與她終生的人。
她面露痛苦,雙手緊拽著胸前的衣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最終摔落在地,靈魂抽出的那一瞬間,她不斷地往前爬,希望可以抓住那把梳子,但最后,她的手指就差那么一點點可以觸碰到那一把梳子,那一把簡單點木梳子,那一把她心上人送給她的梳子。
女孩就這么無辜的死去,沒有別的原因,甚至與她無關。
她失去了最后的幸福。
正當我要將她的靈魂固定在顏鵲的身體時,我聽見外面有人在騷動,似乎是與沈燁有關的。
雖然我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但是我此刻倘若分心去法術去竊聽,我有可能會走火入魔又或者顏鵲的靈魂會在這一瞬間逃脫,再找到她可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焯曜,毀掉你的母蠱,不然我便滅了顏鵲的靈魂?!蔽颐畹?,這是我最好的機會,因為此刻誰也救不了顏鵲,“我的耐心是有限的?!?p> 焯曜沒有辦法,在我的面前將母蠱取出、毀掉,“現(xiàn)下大人可以安心了吧?!?p> 我定下心來,心無雜念,用手畫了一個咒語,我可以看見顏鵲的靈魂現(xiàn)在很恐慌,她不斷地拍打著困住她的結界,眼中含淚,訴說自己原本幸福的未來,很可惜,這一切都不屬于她了。
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結束,我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我知道我現(xiàn)在這幅模樣一定很狼狽、很難看,我被一個人抱在懷中,我知道那是應淮,“滾......開。”我道,并且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但我知道在他的眼中我這股力氣應該和打在棉花上一樣。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復活了她?!鄙<暗穆曇舨恢缽哪睦飩鱽恚S后我只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一聲絕望的“不”。
我的內心也是崩潰,沒想到我費盡心機復活的人居然被桑及這一下子便殺死了,但同時我又為那位女子感到了解放,一時間不知是哭還是笑。
后來,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我睜開眼睛,是沈燁,他的臉色沉重,看著我的眼神帶了幾分焦急和擔心,他抬手輕輕地理了理我臉上凌亂的發(fā)絲,此時我看見他腕上纏著的繃帶。
“幸虧你沒事......不然我定要他們陪葬?!蔽逸p描淡寫地笑道,場上的人表情凝重,他們不是覺得我不可理喻,而是他們心中明白我真的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