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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徒弟

Chapter 30 食子

我家小徒弟 草生草 4286 2021-05-16 20:50:54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沒想到狼王證明了凡事皆有例外?!鄙驘顚⑽曳銎?,身體有些乏力,我靠著沈燁借力而站,他亦用手臂攬著我,但是罵人和諷刺人的力氣我倒是有的。

  桑及顯然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他淡淡地道:“所有人心中定有些人或事可以超越一切,大人定會理解我的意思?!?p>  我沉默地看著他不語,一個堅定的人無論你在他面前說什么也是錯的,與其浪費自己的口水,還不如省省力氣,想一下一會兒要怎么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他的聲音如同一把冰刃刺進焯曜的心中,焯曜跪了下來,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女孩終于張開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如同裝下了黑夜的星空,她面露驚恐,可惜尚未等她看清召喚她的人是誰她便離開的人世,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她便死了兩次。

  “為什么?”焯曜不同于我想象中的歇斯底里,而是很冷靜地道,“父親,為什么你要這般對我?”

  桑及不過瞟了他一眼,處之泰然地道:“因為你已經(jīng)娶了月神府的神女,所以你不能復(fù)活她,她也不可能進入二少君府?!彼]有為兒子的難過而難過,仿佛面前的只是一位陌生人。

  “但你可知道,你殺死了她便是殺死了我。”焯曜握住那一只已經(jīng)冰冷的手,仿佛又變成了那位空有軀殼的狼族二少君,“父親,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他重復(fù)這個問題,然而這次桑及沒有回答,他的眼底略帶輕蔑。

  “因為你的心中從來沒有我們,只有母親?!膘剃椎穆曇艉芷降?,絲毫沒有起伏,仿佛不過在陳述自己的天氣或者日常。

  “母親疼愛兄長,所以你便疼愛兄長,允許他做任何的事情;母親本是這狼族的王,卻因身體問題無法繼位,因此你便替她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保護整個狼族的安危,因為你知道母親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狼族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你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母親,所以你殺了為了奪位而傷害母親的小姨,所以你厭惡那些向狼族挑釁的族群,所以你討厭我?!?p>  “因為我不是母親親生的孩子?!膘剃滋痤^來,兩行淚水安靜地流出,他的眼眸中倒影他父親冷漠無情的樣子,“我便是你的一個錯誤,一個為了維持狼族安危的工具,一個可以隨時犧牲的祭品?!?p>  “但我相信更準確來說,我便是你制造出來替兄長承擔(dān)所有事情的替身?!?p>  委屈、憤怒、悲傷等情緒混雜在一起,最終留下的,也只有淡淡的、苦澀的笑容。

  “你不敢與母親說,因為你知道善良點母親不會讓你這樣做?!彼痤侚o的尸體,一步一步走向我,待經(jīng)過桑及的時候,他道:“狼族的百姓說你的心中有天下,但事實是,你的心中只有母親一人罷了?!?p>  他停在我的面前,故事已經(jīng)徹底講完,我?guī)е榈哪抗饪粗?,我很難得產(chǎn)生這樣的情緒,他的經(jīng)歷不允許我剝奪他唯一的快樂,我知道若是顏鵲離開了他,他定然不會獨自活下去,“大人,求你再幫我一次?!彼谖颐媲肮蛄讼聛恚拔⒅翗O,哽咽地道。

  聽到這里,沈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身體一顫,抿著唇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嘆了一聲,正想說什么的時候,被不遠處的一顆發(fā)著淡淡光芒的水珠所吸引,它漂浮在空中,穩(wěn)穩(wěn)地落在顏鵲的嘴中,滑入她的喉嚨中,慢慢的,她那一雙黯淡的星眸有了光彩,此時又一道光刃要射向她的喉嚨,我揮手同時射出一道火刃,兩光相撞,化為烏有。

  萬物有情,在清晨會為這世界的可憐人留下眼淚,那便是露水,也就是這一顆水珠。

  我什么都沒有做,因為說實話盡管焯曜的故事令人心酸,但我并不認為這便是他可以復(fù)活顏鵲的理由,這個女孩接下來的人生不應(yīng)該活在一個軀體的牢籠中。這是萬物的選擇,既然上天這樣做了,我沒必要去忤逆天。

  “她既然已經(jīng)活了,那我便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殺害她?!蔽?guī)е{的語氣與桑及說:“況且總不能讓我親眼看著我費盡心機復(fù)活的人死在你的手里吧?!鄙<皼]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沉默地看著焯曜喜極而泣,抱著一臉迷茫的女孩。那女孩身體僵硬,不敢動,臉上眼中慢慢地寫滿了驚慌,她不斷地審視四周的環(huán)境和人,嘴中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畢竟我是她來了這個奇怪的地方看見的第一個人。她求救似的看著我,希望我可以解答她心中的疑問。

  焯曜將她抱起,而她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因為她的靈魂還沒有適應(yīng)這副冰冷已久、不屬于她的身體,她說不出來半句話,只有淚水在眼眶中打滾,帶著恐懼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以及四周的陌生人。

  “焯曜,我對你很失望?!鄙<伴_口道,他的聲音如同一個魔咒般將焯曜定在原地,焯曜低下頭,但最終笑了笑,那是一個解放的笑容,“我對您亦是如此?!闭Z畢,他轉(zhuǎn)身便離去。

  同一時間,我變出一把利劍,刺進沈燁的肩膀當(dāng)中,他倒在血珀之中不解地看著我,但漸漸他的眼神變得渙散,眼皮越來越沉重,最終敵不過身體的疲憊,閉上了眼睛。

  我避開了他的要害,他不會死。

  我用法術(shù)替他止血,也許其他人會不理解我的行為,但這個人絕對不會是桑及,他真的如同應(yīng)淮所說,身上帶了幾分父神的影子,與他的行為智慧無關(guān),而是他殺伐時的果斷以及對人性的理解,提起應(yīng)淮,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早已不知所蹤。

  有人將沈燁帶走,我失神般看著地上的那灘血跡,手中的劍脫落,發(fā)出鏗鏘的聲音,我不愿承認我親手將劍刺進我最愛的人中,但地上的血跡卻把我的罪行赤裸裸地顯露出來。地上的劍鋒上還有預(yù)熱的血,我的眼神從未在上面移開。

  “大人倒是狠心?!鄙<靶χ鴱奈业纳砼越?jīng)過,他的面上很滿足,似乎很高興可以看見我這幅模樣。

  “相比起你,我算什么?!蔽依淠鼗卮鹚?,事實的確如此,“如果不是我剛剛擋下了,你是希望可以連你的兒子一起殺死吧。我所做的不過是讓沈燁在這段時間可以乖乖地呆在九重天。天雷無眼,會傷到他的?!蔽业穆曇艉茌p,我知道,我的聲音在顫抖,但我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將他說完。

  我轉(zhuǎn)過身來,終于將目光移開,看著桑及離開的背影,我真的看到了父神的影子,但很可惜,他不可能是父神,因為他對愛過于吝嗇,而且他的心,太狠了。

  我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了,待我離開這個地下室的時候,幾乎在同一瞬間,它崩塌了,畢竟它已經(jīng)沒有它存在的意義了。

  我離開了狼王的宮殿,到了西澤大陸最西邊的一處無人的地方,在那里有一座小房子,是狼族二少君為我安排的地方,的確是一個可以修心養(yǎng)性的地方,因為四處無人無物,僅有這么一間小房子立在那里,黃沙隨風(fēng)而起,天雷從天而降。

  很明顯,焯曜知道這件事情后的結(jié)果,不然他也不會為我找來這么一個地方。

  事情結(jié)束了,我想少君他們應(yīng)該可以安安心心地過日子了,至于狼王,我相信他仍舊是那位高貴的狼王,以他的智慧即便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懷疑他,他都可以想辦法讓自己脫罪,讓人們對他無可奈何。

  又一道閃電打在我的身上,我可以聞到一股難聞的燒焦味以及激烈的疼痛感。

  這已經(jīng)是第幾天了,我靜下心,算了算,原來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月了。

  我閉著眼睛,在房子外,距離房間有一定距離的地方閉著眼睛坐著,天雷發(fā)出的光芒太過刺眼,我不愿意睜開眼睛。至于為什么我有房子不進去,因為我怕天雷會直接劈開我的房子,這樣我便連休養(yǎng)的地方都沒有了。

  “你怎樣了?”聽聲音,像是應(yīng)淮。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但卻沒有睜開眼睛,揚起嘴角,故作輕松地笑道,“你覺得呢?”似乎有些諷刺的意思,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嘲諷些什么。我的聲音很沙啞,像是許久未曾喝水般,但我的內(nèi)心卻很安慰:幸好沈燁沒有看見我這幅狼狽的模樣。

  不過,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確不是開玩笑的,現(xiàn)在的我法力盡失,一時之間不可能恢復(fù),我的身體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如初的,全身都布滿了可怖的焦痕,我沒有心思去梳妝打扮,因為再好看的妝容再好看的衣服穿上去以后雷一劈便什么都沒有了,如此下來又有什么意義呢?

  又有一道雷劈下來,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道了。

  在我的手臂上又添上了新的焦痕,但無妨,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道了。

  “你這么做值得嗎?”應(yīng)淮問道,我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我只看見他大概的輪廓,此刻的世界仿佛被一團霧氣所籠罩,大概是因為我太久未睜眼的原因吧。

  我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反問他,“沈燁有什么反應(yīng)?”我的喉嚨很痛,而且似乎有東西在扯我的嗓子,我想可能是因為許久未曾喝水的緣故。

  “他康復(fù)后便在九重天大吵大鬧,柳尋將他困在房間中,并用魂鎖將其鎖住?!睉?yīng)淮道,我嘆了一聲,道:“他的恢復(fù)力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不過也好,我那徒弟也是一個聰明的人?!蔽蚁氲搅艘恍┎辉赶肫鸬氖虑椋猿暗?,“也是,不然他也當(dāng)不了這天帝。”

  不然,他也不可能殺死我。

  “九重天派人要抓你?!?p>  “我知道?!蔽液芷届o地回答,很正常,畢竟我犯了這滔天大罪,倘若他們不來抓我我才要擔(dān)心。

  “你打算怎么辦?”

  “等著被捉?!蔽液苷嬲\地回答,“我相信九重天為我準備的牢房肯定被這里舒服?!蔽也⒉幌M蔀榫胖靥斓奶臃?,要走,我也要正大光明地離開九重天,畢竟這是唯一一個方法,唯一一個恢復(fù)自由的方法。

  “我這幾日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情?!蔽也坏人f話,先開口,“長陌是一個瘋子,他不可能想到這么多的事情,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來操控的,你們不是在同一個地位,你才是真正的那個下棋的人。”

  “又或者說你們夫妻才是真正的下棋人?!?p>  這幾天我都忘記了應(yīng)淮已經(jīng)娶妻的事情,他的妻子正是燭龍一族長陌的親妹妹,妺窈。她早早便嫁給了應(yīng)淮,所以她是燭龍一族唯一一個清醒的人,也就是說真正控制燭龍的人。

  知道這件事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也只是知道而已,改變不了什么,隨便聊一聊而已。

  應(yīng)淮頓了頓,道:“是。”

  我想起我袖中的靈魂,他正在安眠,待他醒來的時候便是一個重新的人,沒有了那些痛苦的回憶。

  真好。我羨慕長陌擁有一個可以忘記記憶的機會,這樣他便可以永遠地逃離那恐怖的罪惡感和悲傷。

  視線慢慢清晰,我漸漸地看清他的容貌和四周的環(huán)境。

  四周仍是一片風(fēng)沙,他身穿黑衣,長發(fā)披肩,長劍別在他的腰帶上,一雙如同狐貍般風(fēng)情萬種的眼睛看著我,又如同那隱藏了許多秘密的無盡黑洞,讓人看不透、摸不清?!鞍诐桑悴皇窍胍杂蓡??現(xiàn)在便有這個機會,你為何不離開?”他的眼睛中難得出現(xiàn)了疑問。

  我笑了笑,道:“應(yīng)淮,你終是不懂我?!?p>  “桑及的妻子中了毒,需要烈蓮才能解她身上的寒毒,而長陌身上正好有一朵?!睉?yīng)淮沒有接我的話,而是告訴了我狼王與燭龍合作的原因,但這個與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只將它當(dāng)作故事來聽。

  這么多天,他能找到原因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也許他早便知道了。

  “白澤,你想要的我可以給你?!睉?yīng)淮認真地道,但他的語氣讓我覺得這是一場交易而不是單方面的幫助。

  我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不再仰頭看他,我很討厭這種感覺,即便全身疼痛無比,仿佛有一團火不停地燃燒我的身體,我也不愿如同群臣拜見他們的皇帝一樣仰頭看他。這時,我想到了沈燁,面前人若是他,他定會跪下與我平視。唉,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想起他,我想起了他柔和的目光,他那漆黑而明亮的眼瞳中我的倒影,還有他溫暖的懷抱。

  我步伐蹣跚地走回小房子,關(guān)上了門。

  留給他的,還是那一句話:“你不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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