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將洗好的被褥晾好,回了客廳,見路一航正盯著自己看,有些詫異的問道:“路哥,什么事?”
路一航收回目光,尷尬道:“沒什么,就是之前對你態(tài)度不好,對不起啊。”
程諾笑了笑,道:“你是病號,心情不好是理所當然的,我也樂意給你當出氣筒?!?p> 路一航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晚上你可以在客房休息,不用一晚上都陪著我。我已經想通了,不會再干傻事。”
“那就好。”程諾安心道。
但是程諾還是不敢離開路一航時間太長。萬一路一航只是嘴上說說,心里想著別的呢?程諾也沒辦法看穿路一航的心思。
廚房里的調料和米面都是半年前的,一些已經過期,一些都長蟲了??斓桨頃r,程諾還是叫了外賣。廚房也得大整一下,程諾計劃著明天叫老幺他們去超市一趟采購些東西。
吃完晚飯,路一航提出要去沖澡,程諾勸阻道:“你引流管的傷口還沒愈合,腿上的石膏也沒拆,忍忍吧。”
路一航堅持道:“你幫我去藥店買防水創(chuàng)可貼,廚房里有保鮮膜,纏到石膏上面就行了?!?p> 程諾無奈的打通老幺的電話,讓老幺去買創(chuàng)可貼和保鮮膜。他可不敢再留路一航一人在家,家里窗戶可不像醫(yī)院有保險,路一航家在二十六樓,一頭栽下去可就沒戲了。
老幺腿腳麻利,沒半個小時就將路一航需要的東西買全送來。程諾拿到東西就趕老幺回家了。老幺抱怨道:“你就把我當一工具人了唄?!钡€是聽話回去了。
程諾幫著路一航在石膏上纏好保鮮膜,又用防水創(chuàng)可貼把沒長好的傷口貼上,在浴室放了個凳子,又調好水溫,按照路一航的要求放好換洗衣物和浴巾,然后就扶著路一航進到浴室。
“我自己一人能行,你到客廳看會兒電視吧?!甭芬缓揭姵讨Z沒有要出浴室的打算,連忙說道。
“你腿不方便,我還是在這幫你洗吧?!背讨Z面色不改的說道。
路一航有些尷尬,說道:“好意心領了,我這雙手還算健全,洗個澡沒問題,有事我叫你?!?p> 程諾見路一航拒絕他,也不堅持,就轉身出了浴室。
路一航笨手笨腳的脫掉衣服,扶著墻在花灑下將自己淋濕。這一個月發(fā)生的一切都如做夢一般,現在他甚至能回憶起車禍發(fā)生時的一點一滴。車從懸崖上掉落時的情景令他心率加快,腦袋也嗡嗡作痛。他不得不坐在程諾為他準備的凳子上。
浴室的鏡子在水霧中倒映出他的模樣,那模樣既熟悉又陌生,之前手術剃光的頭發(fā)也長出了一些,但兩側耳朵上方兩道可怖的刀疤卻清晰的展現著。想必那里以后再不會長出頭發(fā)了吧。路一航心里苦笑著,將洗發(fā)水涂在了頭上。
程諾打開電視,漫無目的的換著頻道。沒什么可看的節(jié)目,電視劇無聊,電影從一半開始看也看不懂。最后他停到的本市的新聞頻道。半年前的連環(huán)殺人案也沒有后續(xù)的報道,不知是否抓到了真兇。想到此處,他又想起那時幫路一航尋找前女友的烏龍事件,不禁感到可笑。
浴室的門從里面被打開,路一航上身赤裸著,腰上圍著浴巾,單腳跳到門口。程諾趕忙沖上前去。與此同時,由于浴室地面濕滑,路一航腳下打滑,幸好程諾及時扶住他,否則他摔倒之后又不知會被傷到那里。
程諾急忙問道:“路哥,沒事吧?”
路一航剛才也是心跳加速,緩了一口氣道:“沒事,還好有你在?!?p> 這會兒程諾才發(fā)現自己正摟著上身赤裸的路一航。路一航左肩到胸口有大片的傷疤,右胸壁和右上腹各有一道手術刀疤,這兩道刀疤旁引流管傷口的膠貼被水浸泡后也快要脫落了。再加上路一航受傷后營養(yǎng)狀況很差,整個人很消瘦,肋骨根根清晰可見,不禁讓程諾心生憐憫,想要將他擁入懷中好好撫慰一番。
程諾反應過來自己思想跑偏了,忙整理思緒將路一航扶到床邊。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問道:“路哥,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路一航揮了揮手,道:“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了。你早些休息吧?!?p> 程諾也不知道剛才自己失態(tài)的樣子有沒有被路一航注意到。他心情復雜的退出路一航的房間,到客廳把電視關掉,然后在衛(wèi)生間胡亂洗漱了一下,逃也似的回到客房。
他躺在客房的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一方面是有些擔心路一航會在他睡著后會做出傻事,另一方面是路一航赤裸著上身的樣子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他有些煩躁,拿著手機茫然的瀏覽著網頁。不知什么時候他睡著了,醒來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程諾環(huán)顧著四周,突然想起這是路一航家的客房,路一航一夜都沒什么動靜,于是猛地起身就往路一航的臥室奔去。他慌張的推開門,卻見路一航坐在床上正在穿衣服。
“你不知道進別人臥室要敲門嗎?”路一航皺了皺眉頭說道。
程諾臉上一紅,支支吾吾道:“抱歉抱歉......“說著趕忙將房門關上。
“自己這是怎么了?”程諾心里念叨著,踱到客房,拿起手機給老幺打了個電話,讓他送些早餐來。對面路一航手扶著墻,用左腳小跳著進到衛(wèi)生間去洗漱了,程諾卻不像之前一樣緊跟著路一航去幫忙。仿佛經歷了昨晚之后,程諾腦子有些呆傻了一樣。
路一航洗漱完,見程諾仍舊坐在客房的床邊,有些奇怪,道:“程諾,衛(wèi)生間我用完了,你用吧?!?p> 這時程諾才有些反應。他站起身扶著路一航坐到客廳的沙發(fā)上,自己才去洗漱。之后程諾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屋里的氣氛有些低沉,路一航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有些壓抑。
“雖然現在我看不懂文字了,但是手機有無障礙模式,我想我還是需要一部新手機?!甭芬缓綖榱舜蚱茖擂蔚臍夥?,找話題說道。
“對的對的,你屋里有些東西也不能用了,等會老幺來了,咱吃完早飯得出去采購一番?!背讨Z趕忙說道。
然后兩人又處于無話可說的狀態(tài)了。
“下周我要去醫(yī)院拆石膏,你陪我去吧?!甭芬缓接终业揭粋€話題。
“嗯,好的。”程諾答道。
“拆了石膏之后,我就要開始康復治療了,到時你工作忙可以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就行了。”路一航接著說道。
“嗯,好的。”程諾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然后又是一陣沉默。直到老幺按響了門鈴,總算打破了這尷尬的氛圍。
老幺帶了豆?jié){、油條和咸菜來,將早餐一一擺放在餐桌上之后,抱怨道:“程哥,你這別擱一人薅羊毛呀,下次換剛子或者小勝來跑腿呀!”
程諾聽著老幺的貧嘴,不耐煩道:“他倆哪有你機靈?!?p> “說的也是。”老幺認為這是對他的夸獎,“呵呵”笑著說道。
路一航吃著油條,聽著他倆閑扯,覺得程諾似乎從今早的“不在狀態(tài)”中恢復了一點。等他倆扯完,路一航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問老幺道:“等會陪我們采購一圈去?”
老幺應聲道:“好?!比缓笞ゾo時間把早餐解決掉。
等收拾好出發(fā)時已經十點多了。程諾用輪椅推著路一航乘電梯下到車庫,老幺又拿出那頂紅色安全帽道:“路哥,去商場人多,危險,你還是把這個戴上吧。”
路一航忙拒絕道:“我寧肯死也不戴這玩意兒?!?p> 老幺表情嚴肅道:“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程諾制止了老幺,道:“我不是讓你買頂漁夫帽嗎?你買了沒?”
老幺答應著“買了,買了”,從車上拿了頂黑色的漁夫帽來。老幺雖然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太靠譜,但是在執(zhí)行程諾命令的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路一航松了一口氣,總算不用被老幺逼著戴安全帽了。他戴好帽子,遮擋住已經變形的頭顱,在老幺和程諾的幫助下上了車。老幺開著車帶大家到了附近最大的商場。
“先買手機?”程諾詢問著路一航。
“行?!甭芬缓綄Υ藳]其他意見。
三人先去了一樓的手機體驗店。剛一進手機店,路一航就看到個熟人。他有些慌張,對程諾說:“咱們先去負一層的超市吧?!?p> 程諾正有些奇怪,突然就看到手機店里有個熟悉的女子。那正是路一航的前女友于詩涵。他明白路一航目前不想讓于詩涵看到他這副模樣,于是把輪椅轉了個方向,準備離開手機店。
“唉,路哥,怎么走了?手機不買了?”老幺在后面大聲問道。
程諾剛想讓這個豬隊友閉嘴,就看到于詩涵已經抬起頭望向這邊。
“路一航?”于詩涵吃驚的叫道。
路一航讓程諾趕緊把自己推走,沒想到于詩涵追了上來。
“路一航,我聽說你出了車禍,怎么會搞成這樣?”
路一航抬起頭望著于詩涵,尷尬的笑了笑,道:“雖然命保住了,但是人廢了。”
于詩涵臉上閃過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表情,道:“那你好好養(yǎng)傷吧,”隨即轉移話題道:“哦對了,我和一舤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到時你能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