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順林的秘書接了電話，程諾向她說明情況后，秘書也不敢耽擱，匯報給了路順林。
路順林放下手頭的工作，不到一個小時趕到了醫(yī)院。程諾引著路順林和秘書來到王瑜的辦公室。簡單介紹后，王瑜打開辦公電腦，調(diào)出路一航的頭顱CT片子。
王瑜嘆了口氣說道：“路一航其他外傷恢復的挺好，就是氣胸還沒有完全愈合，所以昨晚他自己拔掉引流管后我們不得不又重新給他插了胸腔引流管。這個問題不大?！?p> 路順林聞言，嚴肅的望向程諾。這個事情程諾可沒向他匯報過。
王瑜接著說道：“當時受傷，他應該是頭顱右側(cè)受到撞擊，但在左側(cè)形成了對沖傷，尤其是顳葉這里，不單是硬膜下血腫，還有腦挫裂傷。我們?yōu)榱朔乐癸B內(nèi)高壓已經(jīng)為他做了去骨瓣減壓，術(shù)后也給了營養(yǎng)神經(jīng)藥物，在他還存在意識障礙時我們也為他做了高壓氧治療。但現(xiàn)在他出現(xiàn)了兩個新問題，一是右上肢輕度的運動障礙，二是左側(cè)顳葉角回損傷引起了失讀癥。角回損傷可能是腦挫裂傷引起的，也可能是血腫壓迫引起的?！?p> 路順林滿臉擔憂的問道：“運動障礙？失讀癥？什么意思？能治好嗎？”
王瑜回答道：“他現(xiàn)在右手肌力和精細動作能力降低，但是不至于不能動；他的失讀癥也是輕度的，他現(xiàn)在看不懂文字，但是說話、書寫沒有問題。這兩者需要后期康復訓練，看有沒有恢復的可能。但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恢復?！?p> 路順林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道：“有的治就行。”
王瑜接著說道：“還有一個問題，是他現(xiàn)在的情緒極差，可能會出現(xiàn)輕生的想法，這在我們醫(yī)學上叫做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這種情況會在受到較重外傷的患者身上出現(xiàn)，表現(xiàn)也很多樣。路一航昨天晚上就做出了自殺行為，要不是病房窗戶是帶保險的，陪員及時趕到，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p> 路順林猛地站起身來，沖著程諾怒道：“你怎么陪護的，這些事情怎么不向我匯報？”
程諾低著頭不說話，王瑜忙圓場道：“陪員就去買個飯的時間，路一航就那么走到窗口了。今天早上查房時，我看他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許多了?！?p> 路順林沖程諾“哼”了一聲，又轉(zhuǎn)向王瑜，緩和了語氣向王瑜道：“王醫(yī)生，我想去看看我兒子?！?p> 王瑜道：“家屬的陪護對他也能起到一定的心理疏導作用。就是別讓他過于激動。”
路順林告別王瑜，在程諾和秘書的陪伴下走進路一航的病房。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程諾不敢再留路一航一人，一大早就叫了自己的兄弟剛子過來看著路一航。剛子見路順林進到病房，很有眼色的和程諾一起退出了病房，留父子二人獨處。
路一航見路順林進來，面無表情的道：“你來干什么？”
路順林皺了皺眉頭，道：“你是我兒子，我來看你不行嗎？”
路一航平靜道：“半年前也是你說的沒有我這種兒子?！?p> 路順林難得服軟道：“那是氣話，你怎么還當真了？”
路一航繼續(xù)道：“路董您工作繁忙，回去吧?！?p> 路順林壓著聲音說道：“你就這么不愿意見我嗎？”
路一航不說話，靜靜的看著路順林。
路順林本想發(fā)火，又想起王瑜的話，不敢讓路一航太激動。他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兒子，有些心疼，但礙于面子又不好在兒子面前表現(xiàn)出來，只得道：“行，我走，有什么事你讓程諾聯(lián)系我?！?p> 路一航依舊保持沉默。路順林嘆了口氣離開了病房。在病房門口又囑咐了程諾幾句，才離開醫(yī)院回去。
程諾和剛子進到病房里，就聽路一航說道：“程諾，你也走吧?！?p> 程諾一愣，道：“我走哪去？為什么讓我走？”
路一航表情冷漠道：“你也不過是被路順林派來的吧。這么多天受你照顧，辛苦了?；厝グ??！?p> 程諾被氣笑道：“你這人還真小心眼。實話告訴你，路董并沒有派我，是我自愿在這里照顧你的。咱總算是朋友一場，你要這么說就太傷感情了吧？”
剛子也幫腔道：“路哥，你可不知道呀，你出事當天，救援人員用你的手機聯(lián)系的第一個人就是我們程哥。我們程哥那叫一個著急呀，趕忙聯(lián)系了你弟弟，這才間接聯(lián)系到路董。他知道你和家里人鬧得不愉快，自告奮勇請了年假留下照顧你，在你昏迷的時候也是不眠不休的照顧著。我們程哥最講的就是義氣。”
路一航想起之前程諾說過他在路氏集團下屬的運輸公司工作。那家公司一直是路一舤在管理，所以程諾的頂頭上司應該是路一舤。對于程諾在哪里工作，路一航?jīng)]有理由去評論。但是一想到路氏集團，路一航就心里不舒服?？赡苁沁@種心態(tài)在作祟，導致他對程諾產(chǎn)生了偏見?？墒窃诼牭搅藙傋拥脑捄?，又讓他覺得程諾并非他所想象中那種為討好路順林而來照顧他的人。
路一航無話可說，再次保持了沉默。
程諾見路一航不再堅持讓他離開，也舒了口氣。
在程諾的照顧下，路一航的身體也漸漸的恢復了。過了一周，王瑜為路一航做了復查，各項指標也接近正常。胸腔引流管也拔掉了，路一航也可以出院了。
出院當天，王瑜囑咐他道：“康復科那邊我?guī)湍懵?lián)系好了，到時候你過去做康復就行，堅持下來效果應該不錯的。半年之后回來找我做顱骨修補，看你想裝個鈦合金的還是PEEK的，要裝個鈦合金的，再加上你身上的肋骨卡子和骨折內(nèi)固定板，我愿贈予你合金戰(zhàn)士的稱號?！?p> 路一航尷尬的笑了一下，道：“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王瑜道：“恭喜你出院！半年后再見！”
路一航撇了撇嘴角，被程諾用輪椅推出了病房。到了醫(yī)院停車場，路一航抬頭看到自己面前正停著一輛酷路澤，和他被毀掉的那輛一模一樣。他驚訝的問道：“這誰的車？”
程諾笑了一下，道：“你的?！?p> 路一航覺得不可思議，道：“不是說修不回來了嗎？”
程諾道：“路董把你之前那輛車的貸款還了，又給你買了一輛。等你腿好了就能開了。”
路一航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他自從上了大學就再也沒有跟路順林要過一分錢，就算是在市里買房子，也是他用自己上班五六年之后的積蓄付的首付。現(xiàn)在路順林給他買了車，是要向他示好嗎？他本想讓程諾把車開回去還給路順林，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干嘛自尊心這么強，這車不要白不要。于是他也沉默著不說話。
老幺從車上下來，手里拿著頂紅色的安全帽，有些興奮的說道：“陸地巡洋艦開起來到底是舒服。等我們跟著程哥掙了錢，我也買一輛?！?p> 程諾嘲笑他道：“你一個房子都沒有的人，做什么美夢呢？”又看到老幺手里的安全帽，驚奇的問道，“你手里拿著安全帽做什么？”
老幺像是邀功似的說道：“我聽王醫(yī)生說過，路哥這腦袋現(xiàn)在脆弱著呢，不能受外力撞擊。我這左思右想，安全帽結(jié)實呀，前兩天就滿大街找著買到了這頂帽子。來，路哥，戴上安全。”
路一航嘴角抽動著，道：“你趕緊扔了，我不戴。”
老幺不依不饒道：“別呀，我這也是為你安全考慮?！闭f著就要上前把帽子給路一航戴上。
程諾攔住老幺道：“把帽子放后備箱去。你開車穩(wěn)當著點，比戴這玩意管用?！?p> 老幺有些不甘心的把后備箱打開，將安全帽放進去。然后嘴里念念叨叨的和程諾合力將路一航扶上了車。
程諾已經(jīng)習慣了老幺這神經(jīng)質(zhì)的念叨，無奈的說道：“車你開還是我開？”
“我開，我開?！崩乡叟e手示意，然后上了駕駛座系好安全帶，啟動了車。
車從醫(yī)院出發(fā)往市郊開去。路一航見狀問道：“這是去哪里？”
程諾答道：“路董讓把你接到市郊他的別墅?！?p> 路一航道：“掉頭回我家?！?p> 程諾道：“路董那邊......”
“我說了，回我自己的家?！甭芬缓酱驍喑讨Z的話。
程諾沉默了一下，道：“行，老幺，去路哥房子?！?p> “得咧，您說去哪就去哪。”老幺說著，從前面一個路口掉了頭。
到了路一航家小區(qū)，老幺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三人乘電梯到了路一航家。打開房門后一股霉味沖了出來。房子太久沒人住，落滿了灰塵。程諾和老幺將路一航安頓好，兩人開始打掃房子?；覊m嗆得兩人直打噴嚏?；藘扇齻€小時時間終于將房子打掃干凈，窗簾被套床單也統(tǒng)統(tǒng)扔進了洗衣機。歇下來的兩人點了外賣，三個人隨便吃了點，老幺說手頭工作還沒做完，就先走了。
路一航待老幺走后，便對程諾說道：“你也回去吧。我一人可以。”
程諾收拾著桌上的碗碟，道：“我還是留下吧，等你自己能走路了我就走?！?p> 路一航也不堅持，只得默認同意。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陽臺上正在晾衣服的程諾，突然感覺到有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