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埏川還在大街上晃悠,他本來是想做什么結(jié)果一出門就給忘了,他原本就捂著一身汗,午后的風(fēng)吹起來了,厲埏川縮了縮脖子,并不好受。
吳松大老遠就見著厲埏川了,他火急火燎地跑過去,說:“主子!”
厲埏川低頭就見吳松提著兩串沒吃完的糖葫蘆蹦到了自己面前。厲埏川笑了笑,說:“給你的銀子都買了什么?吃兩串糖葫蘆,不怕牙疼?”
吳松搖了搖頭,他說:“這是司業(yè)給我買的。主子,原本我和司業(yè)在一起走著,結(jié)果突然間司業(yè)就讓我走,然后她就不見了?!?p> 厲埏川皺了皺眉,說:“不見了?”
吳松說:“就是這條街上,我不敢走遠,就只能到處轉(zhuǎn)轉(zhuǎn)。主子怎么會來?”
厲埏川說:“在哪里不見人的?”
吳松帶著他找到了地方,厲埏川個高,抬頭就望見了嫵花樓,他眉頭解不開了,沉聲說:“我知道她去哪里了?!?p> 卓染出嫵花樓并不順利,身后跟著那倆個男孩子著實不好看。卓染忍了片刻,回頭說:“我沒有銀子,你們回去吧?!?p> “大人…”
這聲叫的果真是撩人心魄,又是可憐又是誘惑,再配上倆人的貌,是個人都會忍不住的,更遑論拒絕了。卓染輕輕嘆了口氣,她攥緊了腰牌,輕聲說:“我可以解了你們的賣身契,你們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不能再跟著我?!?p> 倆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喲,司業(yè)大人好這口呢?”厲埏川剛走到嫵花樓這邊,就瞧見卓染身后跟著人,模樣不錯,他當時腦袋都快炸了。
卓染一聽這聲,就知道還有更難纏的,她索性后退一步,站在了兩個男孩子中間。卓染抬眸一笑,說:“總督大人也在呢?!?p> 厲埏川瞇著眼瞧了瞧卓染身邊的人,他笑得很不自然,說:“冰肌玉骨,你喜歡這樣的?!?p> 卓染點點頭,說:“那是,我就這眼光了,不比總督大人,看上的人都是觸不可及的?!?p> 吳松在后面探著腦袋,他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蘆,他那根早就吃完了,還拿著卓染的。卓染笑了笑,厲埏川察覺到吳松的動作,他抬手拿過了糖葫蘆,說:“晃悠什么,人家不稀罕這個?!?p> 厲埏川從一開始便殺氣騰騰,卓染身邊的倆人自然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眼神,當即嚇得瑟縮,雙雙躲在卓染后頭,揪著卓染的長袖不肯撒手。
厲埏川“嘖”了一聲,他一把拉過卓染,俯身在她耳邊說:“喜歡這樣的,二爺這就滿足你!”
吳松見主子拉著卓染跑了,就趕忙說:“你們快回去吧,司業(yè)大人不喜歡你們!”
厲埏川手勁大,卓染手腕被攥得生疼,她在后頭掙扎,厲埏川大步邁著,卓染只能小跑。
“厲弛越!”卓染掐他的手,“你放手!”
厲埏川沒管她,啃了一口糖葫蘆,甜甜的,他一路拉著人往府里跑,只要卓染不嫌丟人,他無所謂。果然,卓染最后停止了掙扎,厲埏川把人拖進了府。
“你把我糖葫蘆吃完了!”卓染瞪著他,就看見最后一個糖葫蘆,孤零零的掛在木條上,她要搶,厲埏川抬高了手。
“吃完了就吃完了,二爺給你買就是了?!眳栛锎ㄑ龈卟鳖i,一口吞了最后一個。
卓染嘆了口氣,她看著厲埏川的庭院,說:“總督不是病了嗎,怎么還跑出去四處招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得了什么瘋病呢?!?p> 厲埏川舔著唇角,回味著酸甜的感覺,他說:“你怎么知道我病了?!?p> 卓染沒有答話。
厲埏川靠近了,他望著卓染,輕聲說:“我這可是心病,這叫相思成疾?!?p> 卓染往后退了一步,她看著厲埏川的眼眸,那里邊藏了很多很多情緒,現(xiàn)下唯一流露出來的,便是赤裸裸的誘惑,帶著一絲渴望。
“總督燒糊涂了吧?!弊咳疚櫫嗣?,她說:“我們倆之間算是哪門子相思?!?p> 厲埏川垂下眼眸,說:“我說是便是?!?p> 卓染挑了一條眉,她輕蔑地笑了笑,說:“隨你?!?p> 吳松跑了回來,他看著厲埏川不大高興,就懂事的沒有前去打擾,系宇和他并排站在假山后面,吳松探出的頭被系宇摁了回來。
“宇哥,主子的藥好了嗎?”吳松說。
系宇搖搖頭,他也扭頭去看倆人的動靜,輕聲說:“我覺得不用熬藥了。”
吳松嘆了一聲,悄咪咪地跟系宇說:“剛剛司業(yè)大人在嫵花樓里買了兩個小哥哥,長得可好看了,但是主子好像很生氣,拉著司業(yè)就跑了?!?p> 系宇難以置信地“啊”了一聲,他印象里的卓染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吳松咂著嘴搖搖頭,說:“可我覺得那小哥哥就是白了一點,還沒主子還得好看呢?!?p> 系宇說:“主子那是被曬黑的古銅色,多好看,可是那些人往臉上涂了珍珠粉,白的跟鬼似的,白日里出去都能嚇死幾個人?!?p> 吳松偷偷笑了笑,說:“你看你看,主子把她拉進屋里了?!?p> 房門“嘭”的一聲合上了。
厲埏川把人困死在懷里,抵在房門上,他的手惡意地掐著卓染的腰,把人弄疼了,才堪堪住手,搭在那軟肉上捏了捏。
卓染瞪著他,說:“厲弛越!”
厲埏川把額頭貼在她額頭上,闔眸說:“卓瑕丘,你沒有心?!?p> 卓染能感覺到他在發(fā)熱,額頭處傳來一陣陣厲埏川的溫度,燒熱了卓染的身體,但是厲埏川很清楚,這溫度并沒有傳到那個人的心里。
自始至終,那個人根本沒有一絲情動。他好像明白了“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的另外一種意思了,這個人他捂不化,便是坦誠相待,也是于事無補的??擅髅髂且估锏哪剜?,是那么真實,那么掏著他自己的心窩子。
卓染勾唇笑了笑,她的手慢慢撫上了厲埏川的面頰,冰涼貼著滾燙,卓染眨著眼睛,她輕聲說:“厲弛越,我的心早就沒了?!?p> 厲埏川睜開眼睛,他松開了卓染,轉(zhuǎn)過身咳了幾聲,說:“你回去吧。”
卓染有些驚訝,她就靠在房門上,說:“總督這么豪爽啊,不請我坐坐再走?”
厲埏川扶著額,暈乎得緊,他找到了藤椅坐下來,說:“那你坐?!?p> 卓染笑了笑,她轉(zhuǎn)身開了門,就見系宇和吳松笑嘻嘻看著她,直直站在那里。
“你主子該喝藥了?!弊咳据p聲說,她朝里間看了看,說:“要不你們抬他去寢屋吧,書房這地方,睡起來難受?!?p> 系宇說:“我去拿藥?!?p> 吳松說:“我去拿糖?!?p> 卓染歪著頭,帶上門走了進去,她看著厲埏川趴在了書桌上假寐,笑了笑,說:“你那倆近衛(wèi)倒是很有意思?!?p> 厲埏川悶聲說:“送你了。”
“我可不要。”卓染走到書架旁仔細看了看,櫥間干凈無灰塵,是個愛干凈的人,她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發(fā)現(xiàn)厲埏川的書架子比旁人的高很多,書也放的多,卓染一伸手,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夠不著,她笑了笑說:“你這書房倒是個寶地啊,你涉獵廣,在這兒什么都能找著吧?!?p> 厲埏川沒有答話。
卓染透過縫隙看厲埏川,他用手臂撐著頭,很安靜的睡,少了眸子里的復(fù)雜,剩余的全是令人舒心的清爽。
不多時,系宇叩了門。
卓染從里邊走出來,系宇和吳松看厲埏川睡著就沒吭聲,放下東西就退下了,還帶上了門。
卓染聞著藥味,沒有自己喝過的苦,她用手肘撞著厲埏川,說:“起來,別裝睡,喝藥?!?p> 厲埏川嘆了口氣,將藥一口悶了,說:“不起作用,喝它做什么?!?p> 卓染遞上了一顆糖,說:“那總督明知道在我身上下功夫沒用,還這么上心做什么?!?p> 厲埏川沒接糖,他起身走了兩圈,說:“你方才說在我這里可以找到任何書,你想找什么,我?guī)湍阏??!?p> 卓染跟著他走了過去,似是挑逗地說:“我要看禁軍名冊,你給嗎?”
厲埏川抬唇一笑,說:“你找著了我就給?!?p> 方才卓染轉(zhuǎn)了一圈,她早就看到在哪里了,卓染皺著眉,她拉著厲埏川到了位置,指著最高的那層,最厚的那本書,說:“這個?!?p> 厲埏川笑了笑,說:“聰明?!?p> 卓染等了片刻,身后人沒動作,她轉(zhuǎn)頭看著厲埏川,說:“我要這個?!?p> 厲埏川挑著眉,說:“你自個兒拿?!?p> 卓染沿著自己的腦袋比劃了一下,示意自己夠不到,厲埏川低頭笑了笑,圈著她的腰把人舉起來,說:“現(xiàn)在拿?!?p> 厲埏川蹭在她腰間聞著味道,卓染雙手夠到了書,被厲埏川蹭的腰窩又癢又麻,她扭著腰,不自在地蹬著腿,說:“厲弛越!”
厲埏川把人放下來,說:“拿到了?!?p> 卓染沒理他,坐在書桌前翻看著。
這應(yīng)該是四年前到現(xiàn)在的名冊,書皮不算很舊,卓染翻開了書頁,就見扉頁上有厲埏川張狂不羈的字。
“你這字,好丑?!弊咳居靡环N對待國子監(jiān)學(xué)生的語氣說:“總督大人,買些字帖描描吧,你這字放到外邊,會被人打的?!?p> 厲埏川笑了笑,說:“那你寫,我要看看司業(yè)大人的字如何?”
卓染聞言合上了書,拿著厲埏川的筆在宣紙上寫字,厲埏川繞到她身后,卓染握筆很穩(wěn),落筆干脆,走筆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厲埏川將胸膛靠在卓染背上,下巴磕在卓染肩窩,這動作也絲毫沒有亂了卓染的手,厲埏川嘆道:“蠶頭燕尾,入木三分,果然不錯?!?p> 卓染勾唇笑了笑,厲埏川就著這個姿勢,握著卓染拿筆的手,在紙上龍飛鳳舞一番,他說:“不過始終缺點氣勢,二爺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