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孤燭看著月下少年,雖然只有七八歲的模樣,但神色傲慢,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蘇青黎腳踏虛空,像是在閑庭散步一般,看都不看張孤燭,轉(zhuǎn)而望向廖姍姍,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廖姍姍頭發(fā)披散,衣冠不整,身上的衣服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一雙美眸之中充滿了恐懼。
“你要做什么?”
蘇青黎對抬轎人道:“把狐貍還給人家,難道你們不懂什么叫君子不奪人所好嗎?”
那擒住她的抬轎人聽得命令,將手中的小狐貍還到了廖姍姍的手里,廖姍姍接過小狐貍,一把將其緊緊的抱在懷里,生怕再有人把它從身邊奪走。
蘇青黎依舊面帶笑意的盯著她,看的她頭皮發(fā)麻,只得說道:“謝謝公......”
話音未落,一道利箭飛過,在場的眾人均來不及反應(yīng),那箭矢便已死死的釘在了小狐貍身上,這一箭又準(zhǔn)又狠至刺狐貍的心臟,那狐貍在廖珊珊懷里抽搐了幾下,便再無動靜。
傷口處鮮血噴涌而出,廖姍姍離的太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臉上,脖子上,整個胸膛都被鮮血染紅。
“不!”
廖姍姍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要昏死過去。
蘇青黎不慌不忙的道:“這回你們幾個學(xué)會了什么叫做君子不奪人所愛了嗎?”
一旁的廖傾娩雖說經(jīng)歷過不少大風(fēng)大浪,這般場景也是少見,此時也是失了往日的修養(yǎng),咬牙切齒道:“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蘇青黎眼神犀利起來,手腕一抬,又是一箭從他手中的折扇中射出,直沖廖傾娩面門。
廖傾娩被人束縛,動彈不得,只覺一股勁風(fēng)鋪面而來,死亡的恐懼席卷全身,她自知已再無他法,只得緊閉雙眼等死。
那箭矢在觸碰到廖傾娩的一瞬間,忽然失了準(zhǔn)頭,彈飛了出去。
待到廖傾娩再睜開眼,看到蘇青黎正盯著張孤燭,臉上的興奮之色毫不掩飾。
“你這手功夫我從未見過,不知道有沒有名字?”
“望塵。”對方雖是敵人,張孤燭依舊毫不保留的說了出來。
“好!”蘇青黎大笑,“這個名字我記下了,能試一試這功夫的威力?!?p> 張孤燭道:“看你衣著也是這太華宗人,我們遠來是客,既然你已經(jīng)奪回了屬于你自己的東西,還要繼續(xù)為難我們嗎?”
“自然不會,”蘇青黎揮了揮手,“我太華宗向來以禮服人,又怎么會失了待客之道呢?”
說完,蘇青黎重新鉆回了轎子,聲音從轎中傳來,“過兩天的劍茗會我也會去,我們到時候再見吧?!?p> 那兩個抬轎人將廖傾娩二人推向張孤燭,再次抬著轎子踏空而去。
廖傾娩二人腳下就是萬丈深淵,如果任憑她們墜落則必死無疑,張孤燭來不及多想,一個縱身接住了二人。
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懸崖腳下看似空無一物,其實有無數(shù)條細線相連,原來那些抬轎人是這般踏空而行的。
張孤燭借力一蹬,抱著二人回到了屋子。
這二人雖說沒受什么傷,但顯然都有些被嚇破了膽,尤其是廖珊珊,披頭散發(fā),目光呆滯,滿身的血污,懷里還緊緊的抱著那只已經(jīng)死去的狐貍。
張孤燭嘆了口氣,倒了杯涼茶,說道:“生死有命,節(jié)哀吧?!?p> 聽到這句話,廖珊珊終于再也忍不住,一頭扎在廖傾娩的懷里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悲憤道:“那個混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唉,”廖傾娩卸了妝的臉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皺紋橫生,格外憔悴,“他就是太華宗主蘇煥云的小兒子蘇青黎??!傳說中他為非作歹、無惡不作,連他的家人都懼他三分,我們?nèi)f萬是招惹不起他的呀!”
“那就任憑他這么殘忍的濫殺無辜嗎?”廖珊珊哭花了臉,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廖傾娩。
廖傾娩向來心疼自己這個侄女,什么時候見她受過這樣的委屈,但太華宗根本不是她所能抗衡的,只得狠下心來說道:“只不過是個畜生罷了,我們見它還不到一天,更何況,這只狐貍本就是人家先看到的,我們搶了人家的東西,人家沒有追究就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打算怎樣?”
廖珊珊被姑媽教訓(xùn),氣的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站起身來,說道:“我要回去,我不參加劍茗會了?!?p> 廖傾娩頓時急了,忙拉住她,說道:“你胡說什么,這是你唯一能出人頭地的機會,你怎么能說不參加就不參加?”
廖珊珊倔脾氣上來,一把甩開她的手,說道:“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幫派,我才不屑跟他們同流合污,就算是他們請我去,我都不會去?!?p> 廖傾娩也怒了,說道:“你知道這天下有多少人想來都沒資格,你知道這天下有多少人受盡欺凌、碌碌無為的過完了一生,姑媽為了讓你能參加這次劍茗會煞費苦心,就是希望你下半輩子能過得好些,你這樣糟蹋姑媽的用心,你的良心都喂狗了嗎?”
廖珊珊本已止住了眼淚,聽廖傾娩這么一說,一行清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撇過頭去,哽咽道:“姑媽,那太華宗的少公子已經(jīng)認識我了,如果我真有幸加入了他們太華宗,您覺得我會好過嗎?”
廖傾娩一愣,她之前一心想讓廖珊珊進太華宗,卻沒成想出了這樣的變故,只得支吾道:“那到時候只能花錢打點,疏通關(guān)系,畢竟也不是什么大的過節(jié),蘇青黎現(xiàn)在還小,沒準(zhǔn)過個兩三年就會忘了的?!?p> 廖珊珊不再說話,獨自走回了東屋,廖傾娩也嘆息了一聲跟了上去,留得張孤燭一人。
張孤燭本想勸說兩句,奈何他久居深山,對這些人情世故也是一竅不通,終于還是沒能說出口。
張孤燭看著窗外天邊漸漸升起的白色,知道這一晚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他獨自坐到桌子旁,挑起燭心,借助著微弱的火光看向那把斷劍,不明白的是,那兩個抬轎人究竟有多大的力氣,才能用刀將自己的兵刃夾斷。
自己這把劍是師父傳給自己的,由精煉的墜天玄鐵所制,特點就是堅硬,即便是個大漢踩在上面,也不會有半分的彎曲,怎么可能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人折斷呢?
那兩個人的兵器一定有古怪,張孤燭想到,自己在抽劍的時候能夠感覺到劍身的顫動,恐怕這顫動就是寶劍折斷的主要原因。
想了半天,張孤燭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來,困意上涌,他便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
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在輕扣竹門,張孤燭從夢中驚醒,緩了緩神,推開了房門。
門外的廖傾娩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精神,重新?lián)Q了件干凈的衣服,說道:“小子,天色已經(jīng)大亮,準(zhǔn)備準(zhǔn)備去正陽殿參加試煉吧?!?p> 張孤燭眼神越過廖傾娩,看到廖珊珊正斜倚在東屋的門框上,見到張孤燭望向自己,強擠出一個微笑,但眼神里卻難掩苦澀。
“廖姑娘還好吧?”張孤燭問道。
“不妨事,”廖傾娩回頭望了一眼廖珊珊,說道:“我和她已經(jīng)商量好了,如果她真的有幸躋身進入八強,就故意輸?shù)舯荣?,這樣既能引起那些名門的注意,也能不進太華宗?!?p> 張孤燭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三人收拾一番,便朝正陽殿走去。
一路上,少了廖珊珊的歡聲笑語,氣氛不免有些沉悶,加之路程不算遙遠,三人走了沒多久,便到了正陽殿。
正陽殿說是大殿,其實也是一個大廣場,等到三人到了地方,發(fā)現(xiàn)整個廣場早已是人山人海,比之前在入口處還有之過而無不及。
剛到廣場,就有太華宗的弟子過來招待,廖傾娩亮出木牌,那弟子便引著三人朝西北角走去。
到了地方,太華宗弟子微微鞠了一躬,說道:“三位想要參加劍茗會的人就在這里排隊,一會兒輪到誰,誰就用自己擅長的兵器對著前面那測石使出全力一擊,留下的痕跡就是這場測試的成績,我們會根據(jù)每個人的成績來進行排名,前六十四名才能真正的進入劍茗會。”
廖傾娩朝旁邊看去,整個廣場總共有十塊這樣的巨石,每一塊巨石的后面的排了一路長龍,自己這邊的巨石雖然人也不少,但相比于其他的隊伍卻已經(jīng)好很多,看來還是木牌發(fā)揮了作用,自己多花的這五十兩黃金還真是劃算。
約莫排了半個時辰,前面已沒有幾個人,這時站在張孤燭前面的廖珊珊忽然說道:“張大哥,要不咱們換換位置,我有點緊張?!?p> 張孤燭點了點頭,走到了廖珊珊的前頭。
又聽廖珊珊說道:“對了,你的兵器昨晚被折斷了,怎么參加比試呀?”
“不妨事,”張孤燭笑道:“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修煉望塵術(shù)到達一定境界之后,就能把塵作為武器,其實我的劍術(shù)一般,只不過那柄劍是師父留給我的,所以我才一直帶在身上,沒了劍并不會影響我的實力的?!?p> 聽到這,廖珊珊不由神色一黯,低下頭說道:“對不起,張大哥,都怪我昨天太任性才害的你弄壞了你師父留給你的東西。”
張孤燭本不在意這些,聽她這么一說,想勸上幾句,卻聽前面的試練官拉長著聲音說道:“下一位!”
已經(jīng)輪到自己,張孤燭只得拍了拍廖珊珊以示安慰,緊接著便走到了測石前頭。
那試煉官手中握著一桿小楷狼毫,頭也不抬的問道:“姓名?”
“張孤燭?!?p> “年齡?”
“一十七歲?!?p> “所屬宗門?”
張孤燭想了想,說道:“望塵宗。”
試煉官頓了頓,抬起頭看向張孤燭,他知道在他這排隊的大多都是江湖中的大幫派,八成自己都認識,即便不認識,也應(yīng)該聽說過,只不過這望塵宗卻是聞所未聞,難道又是新興的幫派?
試煉官搖了搖頭,當(dāng)今天下教派橫生,多出幾個有實力的也不稀奇。
“可以開始了,”試煉官寫下了望塵宗三個字,指揮著張孤燭,“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前面的測石打出痕跡來就行?!?p> 張孤燭走到測石跟前,催動體內(nèi)塵力,將微塵賦于右手食指和中指之上,兩根手指對著測石輕輕一戳,那號稱天下第一石的測石便如同豆腐一般戳出來一個洞,張孤燭的兩根手指全部沒了進去。
那試煉官皺了皺眉,說道:“你這以指穿石的功夫雖然厲害,但測出來頂多也就一指的成績,對于你來說不太公平,不如你找個趁手的兵器再試一次?!?p> 張孤燭撤出雙指,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看。
試煉官朝洞中看去,看到的竟是一片藍天!張孤燭僅憑兩只手指便將一丈見方的測石戳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