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區(qū),某個角落里。
四個穿著廉價服裝的男人正狀若無事的看著古寂家的方向,低聲交流著。
“等會想辦法把東西拿走就好,千萬不要動手傷人,知道嗎?”
“不傷人……搶了東西就跑嗎?”
“放屁,動動你的狗腦子,我們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這事是我們干的,所以不能搶,只能偷!”
“偷的話為什么不等晚上再行動?”
“你哪來那么多廢話?等會別出聲,看我眼色行事!那些老板許諾了不少錢呢,機靈點,別給我出岔子!”
商議結(jié)束,四人立馬裝作一副很焦急的樣子,向著古寂家趕去。
更遠(yuǎn)的地方,一個年輕男子看著幾人的背影,疑惑道:“這幾個人靠譜嗎?為什么不直接動手把東西拿走?”
年輕人身邊站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聞言搖頭道:“這些家伙是十八區(qū)的,專門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我看過了,那個棘手的男人不在家,只有一個女人在,他們悄悄帶走一個頭盔應(yīng)該沒問題?!?p> 至于他為什么不在十九區(qū)找人,是因為這里的混混幾乎沒人敢去古寂家偷東西。
老人繼續(xù)說道:“不是什么事都要靠動手解決的,王胖子那家伙就動手了,你知道他派出的人是什么下場嗎?”
年輕人微微一愣,搖了搖頭。
老人沒有所言,而是說道:“這家人不是一般人,我們也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能不動手就盡量不要動手,要不是王胖子那家伙亂搞事,說不定可以直接出錢拿東西買下來,怎么會那么麻煩?”
他面色一沉,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對年輕人和藹道:“能動嘴就沒必要動手,你要學(xué)的還有很多,不然以后怎么接手鼎盛集團?”
年輕人點點頭,心里卻是納悶,白叔之前可不是這么教的,他以前不都是說,一旦有了間隙,就必須要在對手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給予他們毀滅性打擊嗎?
他這邊還在糾結(jié),另一邊的四人已經(jīng)走到了古寂家門口。
就在這時,隔壁院子里閉目養(yǎng)神的俊美男子像是心有所感,緩緩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記住,等會看我眼色行事?!彼膫€人中的阿偉再次提醒了同伙一句,突然感覺視線好像模糊了一下,但他沒有過多在意,調(diào)整表情敲響了古箏家的門。
“嘎吱——”
門沒有上鎖,居然一敲就被推開了,他難免有些狐疑,這門看樣子才換不久,怎么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四人對視一眼,直接進了屋。
屋里的電視機開著,上面播放著讓人昏昏欲睡的無趣新聞,他們瞥了一眼就沒了興趣,隨后便看見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女人,光看背影,似乎是個漂亮的女人。
阿偉咽了一口唾沫,但很快想到了此行的目的,出聲道:“那個,請問古醫(yī)生在家嗎,我想找他看病。”
這就是他的計劃,假扮成十九區(qū)居民看病,讓小弟趁機偷走頭盔。
阿偉的聲音不算小,但女人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他皺了皺眉,提高音量道:“請問古醫(yī)生在家嗎,我有急事找他治?。 ?p> 女人依舊沒有動靜。
他怒了,還想出聲,卻被身后的小弟低聲打斷道:“大哥,她睡著了不正好嗎,我們拿了東西就可以跑了!”
其余兩人點點頭,顯然也是相同的想法,阿偉有些臉上掛不住了:“你們懂個屁,我這是試探,萬一她是裝睡著了呢!”
“老大英明,老大英明?!比齻€小弟有氣無力的夸贊道。
“還愣著干嘛,找東西啊!”見小弟們只會呆愣在原地,他暗罵了一句。
但小弟們卻指著女人身前的茶幾說道:“大哥,頭盔就在那里。”
阿偉一愣,扭頭果然看見了茶幾上的頭盔,心中狐疑,這么大個頭盔,他剛剛怎么沒看到?
來不及多想,他躡手躡腳的靠了過去,手還沒靠近茶幾,就發(fā)現(xiàn)一雙白皙的手已經(jīng)按住了頭盔,隨后就戴到了自己的頭上。
“沒睡著?”
阿偉驚疑不定,急忙停下動作,也不知道這女人發(fā)現(xiàn)他沒有。
他沒有過多猶豫,很快做出決定,無論這女人有沒有睡著,既然頭盔已經(jīng)在了她頭上,那就必須摘下來才能帶走。
遲則生變,已經(jīng)顧不得其他的了。
想到這里,他趁女人來不及反應(yīng),閉上眼睛一用力,抓住頭盔就狠狠提了起來。
事情比想象中要容易,頭盔很輕松就被摘除,阿偉只覺得覺得臉上有些溫?zé)?,隨后就聽見了小弟們壓抑的尖叫聲。
“一個個愣著不跑還瞎叫喚,成事不足的家伙?!彼盗R一句,突然感覺發(fā)現(xiàn)手上黏糊糊的,低頭一看,一片鮮紅。
他腦子一片空白,顫抖著看向沙發(fā),只見那里坐著一具無頭女尸,脖頸血流如注,鮮血不要命的往外流。
脖子上的斷口并不規(guī)整,像是被人生生扯掉了腦袋。
他肝膽俱裂,下意識的掂量起頭盔的重量,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我把人的腦袋摘下來了……我殺人了?
“大大大大……大哥,你手里……”
身后的小弟們還算有義氣,哪怕被如此詭異的一幕嚇得兩腿發(fā)軟,也依舊沒有逃跑,反而出聲提醒阿偉。
阿偉呆滯著看向頭盔,這才發(fā)現(xiàn)手中的頭盔不受控制的轉(zhuǎn)了半圈,面罩對著他,露出里面的那張閉目的美麗面孔。
她神色安詳,一動不動,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可血液正順著頭盔不斷低落到地板上,發(fā)出“滴答”的刺耳聲響,告訴阿偉女人并不是睡著,而是死了。
下一秒。
頭盔下的人猛然睜開了眼睛,死灰的眼球上下亂轉(zhuǎn),最終死死盯住了阿偉。
嘴角開裂,逐漸形成一個扭曲的笑容。
“啊!”
……
古寂和梅新月都不在,古箏只好靠看電視來打發(fā)時間,心里暗暗琢磨著,等她腿好了,一定要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
就在古箏感慨于電視劇中主角的甜蜜愛情之時,她突然聽到隔壁有異樣的響動。
“莫非是上次那伙人?”
古箏瞬間提高了警惕,古寂提醒過她,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徹底解決,最好不要松懈。
可思索過后,她又覺得應(yīng)該不是那伙人,畢竟他們想動手的話,應(yīng)該會直接沖進來才對。
隔壁是清雅的住所,她擔(dān)心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事。
她權(quán)衡了一番,還是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小心打開了一條門縫。
仔細(xì)觀察了一番,見沒有異常,她這才將門打開,走到了清雅家門口。
院子的門沒有關(guān),她正好看見一頭長發(fā)的清雅正拿著鏟子填著土,不由疑惑道:“清雅,你這是在干嘛?”
不知這么的,見清雅這樣一個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帥氣男子居然在揮動鏟子,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下午好啊?!?p> 聽見聲音,清雅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著回答道,“院子里雜草太多了,我打算把它們鏟掉?!?p> “這樣啊……”古箏看著院子里蓬松的泥土,詢問道,“需要幫忙嗎?”
“你腿腳不方便,還是好好養(yǎng)傷吧,況且我已經(jīng)弄得差不多了?!鼻逖庞苗P子將腳下的泥土壓實,露出滿意的笑容,“這里的土質(zhì)不錯,以后可以種點花什么的?!?p> 古箏也笑了,贊同道:“那可得給我分點地方,這里面長出的花肯定很茂盛。”
“沒問題,我給你和古寂留一大塊地方?!鼻逖诺男θ菰桨l(fā)濃郁,盯著地面緩緩開口,“肯定會很茂盛……”
遠(yuǎn)處的老人和年輕人等了很久,可讓他們心驚的是,那四個人在走進了古寂家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
……
古寂問過之前圍在張婷家門口的那些人,知道他們都是嫖客,有些是第一次來,有的已經(jīng)是回頭客了。
在這些人渣眼中,那些庸脂俗粉自然無法跟一個正在讀高中的清純高中生相比,又聽說那女孩十分帶勁,于是紛紛趕了過來,從沒有想過對方的年紀(jì)。
有人甚至以為古寂也是因此而來,不由怪笑著教了他幾招,想要借此拉進關(guān)系。
而就是因為這些惡心的話語,他們才吃了古寂的狠狠一腳。
他從那些口中人得知,張婷賣身的消息最早是從黑水幫的酒吧里傳出來的,之后則是在自己家里進行。
“張婷的父親是黑水幫的人,先是他莫名失蹤,隨后就是女兒在黑水幫的地盤被……被這樣對待?”
古寂是個討厭麻煩的人,但相比之下,這種事更讓他討厭。
更別說韓菲菲一直在那樣懇求自己。
韓菲菲一步不離的跟著古寂,路上各異的眼神讓她感到有些害怕,但她在低頭片刻后,很快就來了氣勢,用發(fā)紅的眸子一一瞪了回去。
兩人走到一間酒吧門前,招牌上只寫著“黑水”兩個字,代表這是黑水幫的核心產(chǎn)業(yè)之一。
“你在外面等我?!?p> 古寂說了一句,剛想上前,卻發(fā)現(xiàn)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回過頭,看了看女孩倔強的眼神,又看了看外面那些不停往這邊偷瞄的流氓,嘆息道,“好吧,跟我進來,記得跟緊?!?p> 韓菲菲抓住他的胳膊,拼命點頭。
古寂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酒吧,韓菲菲只感覺自己的耳膜差點被刺穿,這里和外面簡直如同兩個世界,嘈雜的重金屬音樂響個不停,分貝仿佛被拉到最高。
扯著嗓子尖叫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肆意搖擺,升騰的煙霧和燈光糾纏,使得這些人目光迷離。
臺上跳舞的女人穿著暴露,往往一個眼神,就能引得臺下的男人神情狂熱,頻頻吹哨。
這就是黑巖路,無人管轄,沒有日夜之分,只有無時無刻的瘋狂和發(fā)泄。
古寂瞥了一眼捂著耳朵的韓菲菲,將擋路的人一個個推開,也不管前面的男女是否在擁吻,走到舞池邊上,按下了暫停鍵。
高分貝的音樂消失,韓菲菲這才感覺耳朵舒服了些,剛想說話,卻突然發(fā)現(xiàn)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之前瘋狂舞動的人群紛紛停下動作,面露不善的往兩人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
更是有一群壯漢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可很快,不善的眼神變成了驚疑,壯漢也停下了腳步,他們竊竊私語,如同嘰嘰喳喳的老鼠,似乎在猜測古寂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身邊的女孩又是誰。
古寂沒有在意他們的議論,在酒吧環(huán)視一圈:“這里誰管事?”
不久后,兩人被帶到了一個包房。
開門進去時,他們正好看見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在狠狠踹著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子,長而尖銳的鞋跟幾次刺入后者皮膚,但并沒有傷及要害。
她的動作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似乎是聽見了開門的動靜,女人停下了腳下的動作,先是看了看縮起脖子的侍者,又深深看了古寂一眼,顯得有些詫異。
“坐吧?!?p> 不多時,她緩緩開口,嗓音疲憊而沙啞,招了招手,一旁的手下立即遞過來一條干凈的手帕。
她坐到沙發(fā)上,一邊擦著汗,一邊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把他拖出去,先砍一只手,然后送去醫(yī)院治療?!?p> 古寂挑了挑眉。
包間內(nèi)的兩個男人應(yīng)了一聲,拖著男子離開了包廂,帶古寂兩人過來的侍者連忙拿起拖把,勉強將地上的血跡擦干凈。
韓菲菲咽了口唾沫,房間里黑色的地板微微暗紅,簡直和外面的路面一模一樣。
古寂并沒有就座,他等女人弄完所有事,然后不冷不熱的開口道:“你們這里隔音效果挺好的,挺適合干些見不得人的事?!?p> 女人起身,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打量著古寂,她長得只能說秀氣,但卻沒有化一點妝,傲人的身材被緊身的黑色襯衫所包裹,很是吸人眼球。
“我知道你,古寂對吧,來找我有什么事?”她瞥了一邊長相甜美的韓菲菲一眼,“這是你……女朋友?很漂亮?!?p> 此話一出,她身旁的壯漢頓時緊張了起來。
古寂在十九區(qū)的混混中很出名,他不加入幫派,卻偏偏打架不要命,而且尤為關(guān)心他那個姐姐。
據(jù)說在好幾年前,有人對古箏動了歪腦筋,而且差點就要得逞。
當(dāng)時的古寂剛剛置辦了一個房子,準(zhǔn)備以后開一個診所,知道此事后,他不顧自己受傷,將那些人狠狠揍了一頓,之后又把他們拖到診所里,一人砍了一只手。
打架是不對的,出于人道主義,他又用才學(xué)習(xí)不久的潦草醫(yī)術(shù),將他們的手臂隨意縫了回去。
沒有麻藥,也不保證康復(fù),就這樣活生生的縫。
那天晚上,整條街都聽到了診所里的慘叫聲。
古寂的診所之所以沒什么生意,多少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他的“致病救人”的招牌倒也名副其實。
先給人弄點傷痛病癥,然后再出手治療,這可不就是致病救人嗎?
這件事只能證明古寂的護短和狠辣,真正讓他變得無人招惹的,是緊接著之后的發(fā)生一件事。
事后,廢了一只手的幾人所在的蒼狼社大怒,放出狠話,派人去圍堵古寂,可第二天,古寂依舊活蹦亂跳,而蒼狼社派出的五十多人,卻在一夜之間沒了蹤跡。
猶如人間蒸發(fā)。
在那之后,蒼狼社實力衰退,黑水幫順勢崛起,說起來,黑水幫之所以能成為黑巖路的第一幫派,古寂也有一份功勞在。
很多人都認(rèn)為古寂有背景,不好招惹,但這并不代表她杜鵑會怕了他。
“話不要亂說,這女孩不是我女朋友,但我的確是為她而來的,她有個朋友叫張婷,你知道嗎?”
古寂顯得很平靜,他在沒有能力之前就不怕這些家伙,更別說現(xiàn)在還成了異化者。
他只是討厭表現(xiàn)得太特殊,只想過點平凡人的生活。
“張婷?”杜鵑聞言一愣,沒想到古寂過來的原因居然是這個,她搖頭道,“我不知道?!?p> 見此,她身邊一個男人欲言又止,想了想提醒道:“大姐,張婷是張海的女兒?!?p> “張海又是誰?”
“我們幫里的成員,聽說不久前失蹤了?!?p> “失蹤?”杜鵑眉頭微蹙,“我們幫里的人失蹤了怎么沒人通知我?人找到?jīng)]有,他女兒又是怎么回事?”
古寂看著她的表情,也不知道這家伙是在演戲,還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韓菲菲則顯得有些緊張,不敢漏聽一個字,迫切想聽到張婷的消息。
“這個,這……”那人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你他媽快說!”杜鵑不耐煩了,惱怒道,“不要有一點隱瞞!”
男人一咬牙,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
包廂變得壓抑,古寂和杜鵑的表情同時一沉。
他聽到了。
只見杜鵑抬手就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男人臉上,表情陰沉至極:“張海失蹤了你們不去找,反而讓他女兒出來賣?而且你還是最早的客人之一?”
她的聲音不加掩飾,韓菲菲臉色慘白,她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會聽到這種答案。
她扭頭看向古寂,后者似乎在極力控住自己的情緒,低頭撫過她的眼睛:“別看。”
語罷,他迅速走到男人身邊,狠狠的一腳踹向了他的襠部。
后者慘叫著蜷縮在地上,杜鵑面無表情,隨后便聽見古寂冷冽的聲音。
“把他送到我診所,治療費用減半。”
這就是古寂在吃飯時提過的,偶爾用來“招攬”病人的方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