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冷眼瞧著,看著這如菜市場一般的場面,不禁想給那幾個罵的興起的老頭端幾杯茶上去。
您老別停,我戲還沒看夠呢。
夏凡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谑孜?,右腳不經(jīng)意間踩到了椅子上,身體后傾著,手上捏著個金鏈晃著,好不悠閑。
下方眾人罵了許久,見夏凡不吃這一套,嘴上功法不管用,最終只能偃旗息鼓。
“不知羞恥,吾等羞與為伍?!?p> 趙侍郎見其他人都做罷,一甩袖子,假裝清高的坐回原位,實際上嗓子都干了,咽得生疼,但也只能好生受著。
“可都說完了?”
夏凡見沒人開口了,冷不丁來一句。
沒人回應(yīng),有氣在心頭的如張修撰,有喉嚨痛的,一大部分老頭,有不敢說話的,一些五品之下的小官,還有一旁猜測夏凡心思的宋密。
宋密感覺到了夏凡好像不太簡單。
“好,既然你們不說了,那孤就跟你們說道說道。”
夏凡收回腿,拋出問題,
“孤想問一問,諸位大人覺得歷屆科舉效果如何?”
一出口就是直插死穴。
“這……”眾人遲疑。
這還用問,明眼人都知道,但作為朝廷官員,大家都是要臉面的,一個個都不敢說話,說不定就得罪了人。
夏凡不蔑的一笑,
“宋尚書你怎么看。”
宋密被指名道姓,私下暗罵一聲無恥,遂開口說道,
“頗有效果,也有弊病?!?p> 一番回答避重就輕,在這和稀泥呢。
老狐貍!
夏凡又問道,
“那敢問宋尚書,上屆科舉中進士者幾人,其中寒門士子又有幾何?”
宋密一時沒想清楚夏凡為何這樣問,在被夏凡眼神的逼迫后,只好回答道,
“夏歷四百三十五年秋,科舉殿試錄取進士一百一十五人,其中寒門弟子七人?!?p> 話一說完,宋密就沉默了,七比一百一十五,可見世家的掌控力。
“宋尚書不愧是朝廷棟梁,這種重要之事一問便知?!?p> 夏凡口上贊賞著他,宋密卻覺得他是在嘲諷,嘲諷的不僅是他,還有他身后的世家。
夏凡不再看他,回首望向下方,
“想必諸位也聽到了,一百一十五人中進士,卻只有七人出自寒門,難道寒門子弟真的就這么不堪嗎,應(yīng)該不盡然吧。”
話末尾音拖了長長一截。
其聲擊打在每個在場官員的心頭,幾乎將他們最后一塊遮羞布都掀開了,狠狠地抽了他們一耳光。
在場還是有不少有良知的官員,覺得恥辱,這是他們的吏部官員的恥辱,之前他們習(xí)慣忘卻這一數(shù)字,渾渾噩噩的在官場中同流合污,今天被夏凡,哦,是被宋密揭開傷疤,才清楚其中弊端。
“晚節(jié)不保啊?!睅讉€老頭心里哎呼。
科舉黑幕一事許多世家官員努力粉飾太平,到頭來他們才明白,當(dāng)真相大白天下的時候,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他們這些吏部的老官員。
尤其是張修撰,他自喻是在為天下學(xué)子奮斗,一直以來他認(rèn)為科舉的一些弊端也是體制所致,尚可接受,原來這一切只是在自己騙自己,貪圖安穩(wěn)罷了,科舉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世家子弟晉升的通道。
“老夫有愧于天下學(xué)子??!”張老大呼一聲,萎靡不振地癱坐在桌前。
眾人瞧著多有唏噓,少有同情。
夏凡飄過一個眼神,努努嘴,雪崩之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
“殿下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p> 宋密低聲在夏凡一旁說道,他隱隱覺得事情有些超乎他的掌控,看著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子只覺頭皮發(fā)麻。
“哦?宋尚書在威脅孤?”
夏凡直視他,用著只有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
“殿下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位置?!彼蚊苡仓^皮說道,威脅一位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哈哈哈。”夏凡笑了兩聲,不再搭理他,其態(tài)度卻讓宋密看不透。
夏凡對著眾人問道,
“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人認(rèn)為這竹篆上的安排合適吧?”
眾皆面面相覷。
到了這份上,還咬著這件事不放,豈不是自找麻煩,但又因為看不透夏凡要干什么,所以也沒人說話。
不過悄然間,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心中已經(jīng)將夏凡的地位擺在了首位。
夏凡看著眾人反應(yīng)滿意極了,總算是堵住了這些人的嘴。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孤現(xiàn)在只是皇上欽點的主考官,也不會去追究什么,不過既然皇上安排孤主持科舉,定然要有所改變,想必諸位大人也懂吧?!?p> 懂什么?一旁的宋密心中一驚。
四皇子這是什么意思,特意指出自己是皇上欽點的主考官,難道他做的這一切真是皇上的意思?
夏凡的一番迷霧成功引起了宋密的猜疑。
盡管朝堂中早有傳言四皇子和皇上不和,但這也僅僅是傳言。這么多年絲毫未見皇上對四皇子有什么懲罰,一直只是冷落。他們畢竟是父子,父子之間能有多大仇,萬一這次他們父子聯(lián)手了呢,畢竟事關(guān)世家利益和皇家利益,宋密不敢妄下結(jié)論。
就在宋密低頭思考的時候,在場的官員齊齊答道,
“臣等定會配合殿下?!?p> 宋密驚詫抬頭,心中怒罵那幾個老頭神經(jīng)大條,這種時候竟然隨了夏凡的意。
宋密趕緊開口試探夏凡,
“殿下準(zhǔn)備怎么做?!?p> 夏凡道:“暫且沒有計劃,皇命之事孤不敢大意,不知有哪位大人可以給孤解解惑,吏部具體負(fù)責(zé)科舉過程的哪一部分,主考官之責(zé)又是如何。”
夏凡一再提到皇上,這讓宋密越加擔(dān)憂,愈發(fā)認(rèn)為皇上真的任用了四皇子來對抗世家,而科舉就是第一步。
宋密心事重重,也沒有認(rèn)真聽夏凡后面的話,本是應(yīng)該由他來給夏凡介紹職責(zé)的,見他遲遲未動,座下的右侍郎李紹站了出來,
“殿下,科舉一事以往都由吏部負(fù)責(zé),主要也是因為歷屆科舉皇上都會欽點吏部尚書擔(dān)任主考官。吏部負(fù)責(zé)的是貢生入京之后的住處,身份核查,還有秋試地點和考生考試位置。而主考官負(fù)責(zé)參與出題還有監(jiān)考、考試流程和監(jiān)察吏部,所以除了經(jīng)費問題以外,科舉一事稱得上都是吏部負(fù)責(zé)。”
李紹一口氣解釋完,內(nèi)容不偏不倚,態(tài)度挺好。
夏凡頗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這位右侍郎年四十,雖然出自世家,但其地位也是處于邊緣,在世家之中的話語權(quán)甚至還不如一些二代子弟,看起來他也是有向自己賣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