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青路面蒸騰著扭曲的熱浪，余仁杰抱著沉甸甸的紙箱站在“振華汽修”的霓虹招牌下。汗水順著脊柱滑進褲腰，他盯著玻璃門上貼的“招收學徒”告示，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尖銳的剎車聲。
“借過！”
紅色機車幾乎是擦著他的襯衫下擺漂移入位，后輪在地面劃出焦黑的弧線。騎手摘下啞光黑頭盔時，栗色卷發(fā)像瀑布般傾瀉而下，發(fā)梢掃過余仁杰抱著紙箱的手臂。
“你就是莉莉的小奶狗？”珊珊單腳撐地，皮褲膝蓋處的金屬鉚釘折射著陽光，“箱子給我。”她伸手時露出小臂內側的玫瑰紋身，墨綠枝蔓纏繞著暗紅花瓣，刺青邊緣還泛著新鮮的紅腫。
余仁杰下意識后退半步，紙箱里的陽光玫瑰發(fā)出簌簌響動。珊珊突然俯身貼近，鼻尖幾乎碰到他的喉結：“荔枝混著青草味...你早上幫莉莉搬過花圃？”
車間里突然傳來金屬墜地的巨響。珊珊眼神驟變，抄起門后的扳手沖進去，工裝靴踩得鐵質樓梯哐哐作響。余仁杰跟到二樓時，看見她正對著幾個工人發(fā)火，后腰的銀鏈隨著動作叮當搖晃。
“液壓千斤頂能當玩具？“她一腳踢開滾到腳邊的螺母，“上周才出過事故，老王的尾椎骨現(xiàn)在還打著鋼釘！”轉頭看見呆立的余仁杰，又換上戲謔表情，“小朋友別學這些糙漢子，去幫姐姐冰鎮(zhèn)葡萄?！?p> 維修間角落的二手冰柜嗡嗡作響，余仁杰整理水果時發(fā)現(xiàn)箱底壓著張泛黃的照片。二十歲出頭的珊珊摟著穿賽車服的青年站在領獎臺上，兩人手中獎杯刻著“華南改裝賽冠軍”的字樣。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鄙荷翰恢螘r靠在門框上，冰鎮(zhèn)啤酒罐貼著臉頰，“他教我調校避震器，我教他拆人心。”她仰頭灌下琥珀色液體，喉結滾動時鎖骨凹陷處積著汗珠，“就像你現(xiàn)在盯著我喉結看一樣?！?p> 余仁杰慌亂轉身撞翻工具箱，滿地滾動的軸承像撒落的星子。珊珊的笑聲混著起子敲打發(fā)動機蓋的脆響：“小心點，這些可是保時捷911的活塞環(huán)，比你三個月生活費都貴?！?p> 窗外突然傳來熟悉的引擎聲。莉莉的粉色mini cooper一個急剎停在店門口，副駕駛鉆出個穿亞麻襯衫的文藝青年。余仁杰看見那男人伸手想幫莉莉撩頭發(fā)，卻被她側頭躲過。
“有好戲看了?！鄙荷翰恢獜哪拿霭压献?，“那個畫廊小開追了莉莉兩個月，上周還往店里送九十九朵藍玫瑰?！八蝗话延嗳式芡频酱扒?，“現(xiàn)在沖下去吻她，姐姐給你報銷打車費?！?p> 余仁杰的拳頭重重砸在生銹的消防栓上。樓下莉莉正仰頭望來，陽光下她的珍珠耳釘晃得人睜不開眼。珊珊突然按住少年滲血的手背，沾著機油的手指在他掌心畫圈：“疼嗎？這可比不上看著喜歡的人被搶走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