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早起,凝梓看滿目的翠綠色鮮綠絲縷珠鏈,感嘆身邊新?lián)Q的這位女子真是好耐性,默默聽雨候夜,竟也有這雅興。遂問起:“薄語幼時喜古飾?”
孜伯于忍了困倦,清音回復(fù)公主:“幼時父王在時,是歡喜碎玉莽石的。后父王離世,就不曾再留過心?!?p> “怎么?薄語是于域家主之子?”凝梓皺眉問了句。
孜伯于如實回復(fù):“是。多謝墨國主收留。”
凝梓暗里笑了兩聲。父皇母后要做什么?真的是男侍。
凝梓起身,踏木屐朝隔臨的朱古木門而去,出了句:“伯于?你隨我一道去母后宴所?!?p> 二人往皇后宮中的松林檀香亭去,遠遠就聽到致聽崖在話里有話:“后,姑姑,真把我送回?zé)o天域吧。公主天天的喚我洗新葉,采桑麻,真是無用透了?!?p> 端了王宮近侍端上來的冰飲,凝梓示意些許,孜伯于開心隨步,聽凝梓甜聲喚墨國主:“父皇,聽說于域是今年流水主宴的承嘉疆域,置墨想同右左侍去看看?!?p> “我兒愿去?”皇帝的神色難探。
致聽崖大嚷起:“公主,你一定要去!流水宴又有好多美人子可看——還有山海會盟的游俠和文士史官來匯報,最新奇好玩了?!?p> 墨穎無聲無息地輕拍了致聽崖的背脊,對皇后探了個額頭:“母后,我勸皇姐不要去,沒得讓人笑話姐姐?!?p> “笑話我什么?”凝梓拎了幾顆新鮮荔枝,隨意盤腿坐在了皇帝腳前,仰頭問父親:“阿父,笑話我要男侍嗎?”
皇后皺了眉。致聽崖看了孜伯于一眼,難辨神色:“姑姑,公主她原就應(yīng)該各域游訪,現(xiàn)如今剛好于域承嘉,是最和諧不過?!?p>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后猶豫一二,問凝梓:“置墨,你去,除了右左侍還帶誰?”
凝梓卻固自說起:“右侍多言,容貌嬌美,勝卻輕靈乖巧,最是打扇佳衣?!?p> 致聽崖生生氣了回氣兒,瞥見孜伯于呆在那里,果聽凝梓又說起:“漢江有郎面白玉,無心栽雀惹清塵。左侍吾倒愿留?!?p> 皇后冷聲絲句:“孜伯于,你送公主去于域后,隨在于域長官的身側(cè)吧。”
皇帝不言語。凝梓暗高興,太棒了,送走一個。
墨色晶冠的少年郎,垂了一肩的黑色華發(fā),著清紗烏衣,彎了嘴角,瞬間出了回禮:“謝皇后恩典?!眳s不知自己說了句什么,只知道昨晚問了公主一句,置墨可愿我染鬢。
墨穎脆生生撒嬌說:“母后,兒想要位左騎將軍。”
“準(zhǔn)。”
皇帝晨起,特意對皇后說:“凝梓幼時任性,你也知道?!?p> 皇后懶起額鬢:“您呀,考慮那么多作什么。我們只管護墨穎周全?!?p> 皇帝嘆息聲,幼時倒是聽說,南國忠士最是豪情難得,怎么千里迢迢求回的這小人,沒一點忠士的樣子。天天地研究咕咚花樣翻新,倒是討好了我妻。
“墨穎他也父皇母后的叫了我們這些年,怎么也不能亂了份。”皇后弱弱地出了句。
皇帝思量了下。當(dāng)年他們夫婦民間起義,翻舉天下,看夠人間,終得愛女,怎能不為她生生世世考慮完全?又如何能放下這不知世間疾苦,人心叵測的幼女。先有猛國主自來,說是麟山初見公主,日日思慕,愿常侍左右。二尊皆驚,卻只探得公主救了只白鹿,放回了蕖河?;屎鬅o可無不可地勸了幾句,皇帝也就同意了。
帝以為后為女擇眾,后卻單志在忠士。
青塘雨夜,凝梓宿眠太子殿。
墨穎細細籌劃半晌,知道自己隨去于域是不可能的,但不妨邀請猛國主。墨穎有自信,凝梓不喜歡青魚,就是舊時的青雨先生。
微睜醺睛,凝梓晃過滿屋子的青色燭臺,尋得墨穎還在習(xí)練宮書,哈欠了聲,啞聲說:“弟弟,這么晚了,怎么還在寫?”
“你不學(xué),我能不累死累活嗎?”墨穎恨恨說,順便抬了下巴,指了指遠處的小點心。
凝梓歡呼聲,下了睡榻,吹熄了些燈燭:“學(xué)學(xué)學(xué),沒得學(xué)成個矮人精?!?p> 墨穎笑凝梓:“誰整天里識花侍藥,搗鼓旁術(shù),也沒看長多高啊?!?p> “我不學(xué)旁的,難道和你搶皇位啊?姐姐我有的是分寸。讓你以后的愛妃們對我好著點?!蹦鳚M足地綴了幾口玫瑰露。
“你倒是學(xué)啊!”墨穎撂了紙筆,重啟燈燭,“我以后娶誰,也不是你該管的。她們對你好不好的,你什么都不在意,能好到哪里去?”還不是仗著我在。
凝梓嘟嘟嘴:“我以后是要嫁人的。還是嫁給那位白衣服趕羊的好人。”
墨穎氣糊涂了:“天天趕羊趕羊,你不知道斗狼,趕烤全羊啊?!?p> “好咩?!?p> 兩姐弟斗嘴日新,第二天也就忘了。墨穎回回見凝梓一個人研究女紅,真看得心煩,因此見皇后給姐姐換了男侍,那叫一個歡天喜地,沒成想,這么好的原于國主之子,她也看不上眼。
唉,姐她心里有人了?我去趕羊我去趕羊,幾歲小毛孩啊。
凝梓睡到太陽趴竿,正見孜伯于終于換了衣服來接她。果不其然,右侍也是男孩子,正好,一并打發(fā)回家去。
四海廣納的于域在墨國北側(cè),有岑巒疊嶂的屏障山嶺,有幽暗古今的深港灣渠,是不可多得的王國糧米供應(yīng)之源和開疆?dāng)U土的野心之處。半路隨行的青雨先生,出現(xiàn)得怡然自樂,凝梓也只是望了他束發(fā)的玉宇一眼,便知是墨穎的安排。不好回拒,只能畢恭畢敬地道謝聲:“先生安好?!?p> 青雨望望凝梓:“公主高了幾許?!?p> 凝梓打哈哈。青雨示意隨行的騎衛(wèi),衛(wèi)士們就間隔開了孜伯于和致聽崖。仿佛重回公主殿,凝梓只是說了句:“先生,日常的溫息,有些不穩(wěn)?!?p> 青雨示意凝梓原先就該臥與他臂彎。
凝梓不是很在意,靠在了錦枕上:“猛國主日來空閑嗎?可以出訪南疆洪澇之地。”管我出行作什么!
青雨笑笑:“公主說笑了,猛國向來安泰?!?p> 凝梓已猜到昨晚墨穎一定和青雨達成了協(xié)議。多事的阿弟。